路遥认真思索一阵, 点头道:“最近看得少了,上学时很喜欢,闲下来就会看。你的能力和小说有关系?”
九花摇头, “我其实不太清楚。因为是职业小说家,笔是我最有力的武器,出现那种情况很正常。”
“……不不不,这绝对不正常。”路遥语气微微急促,“店里未必没有其他从事文字相关工作的客人, 但他们都不像你。”
九花:“每个人都不一样, 不像才正常。”
路遥:“……”
这个人装傻的时候太白给了,她都不想吐槽。
车内陷入比起先更尴尬的气氛。
九花目视前方, 表情没变, 内心微微焦灼,沉默许久后, 低声道:“或许那就是我的问题。”
路遥微微侧身, “什么问题?”
九花:“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现实和幻想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 有时候会忍不住怀疑……”
路遥正想问“怀疑什么”,车子停住,九花说:“到了。”
巨大的银色建筑像一艘钢铁战舰, 这里的医院没有红十字标志, 正门中间嵌刻了一幅巨大的深海女神像。
进去之前,路遥在路边买了果篮和一大束鲜花。
三人在咨询台登记,报出清美的名字,得到她的病床号, 坐电梯上十九楼。
一路上楼到坐上电梯, 路遥感觉周围的人有意无意投来视线, 偷偷打量她和哈罗德。
这些人很小心,不会一直不礼貌地盯着人,小心翼翼瞄一眼立刻收回视线。
哈罗德一头“挑染”了几缕银色的深蓝色长发,五官精致立体,穿着亚历山大大陆的传统长袍,脸色凶凶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路遥完全是东方人的长相,五官柔和,清秀干净。
看起来其实和夜光市的人长相差不多,至少不突兀,但感觉周围注意她的人比好奇哈罗德的还要多。
路遥凑到九花耳边小声问:“我脸上是不是有脏东西?”
九花也觉得奇怪,摇头道:“没有。”
电梯到达十九楼,路遥立刻把这点小事抛到脑后。
轿厢里好几个乘客脸色莫名,刚刚那个抱花的女生看着超眼熟,可惜还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人就走了。
路遥三人下了电梯,看见护士站处围了一圈人,似乎发生了争执。
路遥没心思看热闹,抱着花束仰头看了一眼指示牌,准备直接去找清美。
九花探头看了几眼,扯她衣袖,小声道:“好像是杜清美的父母。”
路遥脚步一转,默默靠近人群,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
哈罗德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好像从现实进入了漫画世界,眸子发亮,边打量医院内部构造,亦步亦趋跟在路遥身后。
护士站的护士声音透着无奈:“不是我们不给办,您想给杜小姐办出院,得先拿到主治医生开具的出院证明,否则我们也无法办理。”
杜山和张虹对视一眼,愁眉哭脸,最后还是张虹上前一步,“不是我们不想拿证明,谢医生不愿开,我们有什么办法?一直说留院观察,这都十几天了,清丫头根本就没醒来的征兆,她一辈已经毁了。我们从农场过来,本来是想接她回去,没带多少钱,哪里想到会闹成这样,多的都花完了,哎。”
杜山接话道:“明天,农场的船过来送货,我们直接带她回去。治不好就算了,回家养着,总比在医院带着划算。”
其他病人的家属看热闹,都觉得这对父母虽然出身农场,对孩子倒很贴心。
只是事故太严重,已经超出他们能力之外,做这种决定也没办法指责。
护士却皱着眉,委婉地说:“杜小姐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现在办理出院……”赶不回农场,病人肯定会死在回程路上。
没等护士话说完,杜山猛地挥起手,大声嚷起来:“我们今天必须办理出院。我们已经接受女儿醒不过来的事实,你们还一直拖着不让出院,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们不办,我们——我们就打电话叫媒体过来……”
杜山不仅声音大,还伸手去拉扯护士,现场一片混乱。
不过很快有人将杜山拉开,一群医生出现在走廊尽头,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立刻跑过来询问。
路遥带九花和哈罗德退出来,转身去找清美的病室,与一个抱着一大束雪白玫瑰的女性擦肩而过。
那女生身材姣好,穿着知性大方,戴着墨镜,路遥没注意。
倒是那女生走出去几步,忍不住停住,回头看了三人一眼。
清美住在一间四人病床,路遥三人走进去,隔壁病床的病人和陪护人员抬头。
九花默默躲到路遥身后,病人和那陪护先注意到哈罗德,再看向路遥。
哈罗德没有说话的意思。
路遥微笑朝人点头,“我们是三十五号床病人的朋友,来探望她。”
她说着放下花束和果篮,叫来哈罗德,小声道:“哈罗德医生,请看看她怎么还不醒?”
小黑龙在龙谷重点补修了药理知识和相关魔法,不再是只知道打架的笨蛋小龙。
路遥也有学习亚历山大大陆的药理知识和相关魔法,只是半路出家,资历浅得可以忽略不计。
小伤敢直接扔治愈魔法,这么严重的病人肯定得先诊断。
她还是比较相信哈罗德,就是这家伙性格有点麻烦,请他做事就得捧着点,不然就闹别扭。
哈罗德被一声“医生”唤回心神,强压下爬上眼角眉梢的得意,端起姿态为清美诊断,“头部有伤,淤血。左臂和双腿多处骨折。她这拖得有点久了。”
“能治吗?”路遥只关心一个问题。
哈罗德摇头:“我不行。”
顿了一下,他又道:“你对着她丢两个光魔法,马上生龙活虎。”
这个世界其实是高魔世界,但很奇怪,这里的人不会魔法。
路遥舒一口气,在隔壁病人的注视下拉上隔帘,准备为清美治疗。
这次治疗需要把握分寸,她控制着魔力,对着清美脑袋的伤处扔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光魔法,疏通脑部淤血。
清美面容苍白消瘦,眉心隆起,眼皮轻跳。
这时帘子外面响起一道冷厉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围在我女儿床边干什么?”
哈罗德和九花在外面,挡着没让人靠近。
清美猛地睁开眼,看清路遥,第一眼没想起来,迷惑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迟疑又带些不可思议地出声:“店主?”
“别动,你刚醒,也别太激动。”路遥按住她。
杜山夫妇大吵大叫找来护士和主治医生,人都站在床帘外。
路遥微微冲清美点头,转身拉开门帘,平静地解释:“我们是清美的朋友,来看望她。”
张虹指着路遥鼻子大声道:“什么朋友?我们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朋友,再说谁来看望还要拉床帘?”
杜山的目光上下打量路遥和九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站在床尾的护士先看了一眼病人,随即抬手揉眼,再看过去,失声道:“病人醒了!”
张虹还在撒泼,此时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立刻收声,神色一转,扑到床沿:“清儿,你终于醒了!妈快担心死了!”
清美已经想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扭过头不想理会。
张虹手伸进被子里,狠狠掐了她一把。
医生走过来,提出要为清美做全身检查,无关人都被请到病房外。
路遥三人坐在过道的椅子上等待,杜山夫妇站在走廊尽头,靠在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偶尔回头看三人一眼。
哈罗德有点无聊,低声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转达给路遥。
“他们想让小店员回家结婚。”
“逼婚?”路遥以为听错了,新闻报道上的可一点没写。
哈罗德:“他们已经跟男方商量好,只要小店员和对方一结婚,立刻将他们小儿子的农场居民证转成夜光市居民证。”
九花听到这里,已经摸清这个事件的症结:“他们想为小儿子改换出身,但没有正当门路,就把主意打到女儿身上。”
路遥在心里把居民证简单理解成她比较熟悉的户口本,杜山夫妇不知道从哪里结识了“大人物”,只要把女儿嫁过去,对方就把他们小儿子的农村户口改成首都城市的户口。
这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荒唐。
哈罗德眉心折起,有点厌恶:“小店员之前受伤昏迷,一直不醒。他们不愿浪费医药费,准备强行带她回去,亲事说不成了,但小店员还有点存款。如今她醒了,他们打算按原计划带她回去结婚。手里还捏着什么电话,如果小店员反抗,就叫人过来。”
路遥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坐下。
杜山夫妇似乎商量完了,转身朝三人走来。
有人从走廊另一头拐出,看见路遥,加快脚步,比杜山夫妇更快走过来。
她摘下墨镜,眼睛里透露不可思议:“店主,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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