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佳凝在院子里收赏赐收到了手软。
偏偏送东西来的公公和嬷嬷们都十分恭敬, 口中给她道着喜,把东西络绎不绝地就这么搁下了。
搞得珞佳凝笑得脸都要僵住,却还是从头到尾没摸着头脑。
天色暗下来后。
院子里点起了灯。
在烛光的伴随下, 胤禛踏着夜色回到了清荷苑里。
用膳时, 珞佳凝说起了今日收的那些东西。
“……都已经收到库房了。只是东西太多, 还没来得及清点,明日再细细点算好了记在册子上。”她道:“原本想着今日不受罚都是好的了。毕竟这事儿不算小,李氏犯了错,我们做主子的也得受牵连。”
谁知非但没有受罚,反而得了奖赏。
真是大奇。
胤禛笑笑, 随手倒了盏茶递给她:“今日结果如何,你可知晓?”
珞佳凝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接过茶就闷头喝, 压根不回他话。
想想也知道。
她连院子都没出去,而且特意叮嘱了身边的人不准乱走乱打听, 为的就是让胤禛今日在皇上面前占理、不受皇上难为。
结果倒好。
她为他做了这些, 导致得到信息不够及时。现在他反而要问她知道不知道结果了。
真是好心没得到好报。
珞佳凝心里有气, 背对着胤禛把一盏茶牛饮完毕。
胤禛哭笑不得地接过空了的茶盏:“我不过随口一问, 这也好生气的?”
思量着这小女子确实不好哄,万一她真恼了, 他自己今晚上便没什么好果子吃了。主意已定, 胤禛便缓声道:“小赵子杖毙了。李氏被打晕了过去, 命还在,不过往后名分却没了。”
珞佳凝猛地回头望向他。
四目相对。她仔细思量后, 又觉得这个结果是情理之中的。
小赵子是留不住的。
因为他知道太多事了。
有他在的话不仅仅是八阿哥脱不了干系那么简单,就连九阿哥甚至宜妃,都会挖出来底细。
皇上既然杖毙了小赵子, 便是不想彻查此事。
更加不想挖到宜妃那一层去。
既然如此,就总得有个受罚不那么严重的出来,好显得这个事儿没那么严重。
那这个让事情显得“没那么严重”的,正是李氏。
李氏在这件事里犯的错其实并不小。可她赢就赢在,只和小赵子接触过,只知道小赵子卖暖香丸。其余的并不知情。
甚至她不晓得那丸子是从哪儿来的。
留下她的话不至于后患无穷。
对皇上来说正合适。
李氏如今被夺了正儿八经的妾室身份,之后只能以普通通房的身份回到了院子里。
在大清,“格格”的称呼就类似于别朝的“小姐”或者是“大娘子小娘子”之类的称呼一般,放在妾室身上算是个礼貌的叫法。
以前她还能被大家称一声李格格。经过了这一件事后,就连这声“格格”都当不起了。
珞佳凝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算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一桩。
“现下你可知道为什么皇阿玛会赏赐你了?”胤禛笑着拉了珞佳凝的手,塞给她一块莲子酥。
珞佳凝若有所思:“大概有点知道。”
只是她搞不懂。
皇上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即便他帮助宜妃遮掩了,可是宜妃这样做,他不心寒吗?
……若是心寒的话,想必也不会帮她遮掩了吧。
珞佳凝长长叹了口气。
所以她搞不懂男人。
为什么会为了某个女人作出这样的让步,甚至于分不清青红皂白了。
“皇阿玛是个会心软的人。”珞佳凝轻声说:“或许宜妃正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所以肆无忌惮吧。”
胤禛微笑:“那就让她肆无忌惮下去。”
他说得是云淡风轻好似十分随意。
可珞佳凝听了后,却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他后面会称帝,她都要被他蒙骗过去了。
初时听他这话说的,好似意思是有皇上这样撑腰,宜妃完全可以继续肆无忌惮下去。
不用有后顾之忧。
转念想想,实际上胤禛这句话另有意思。
就让宜妃这样继续作。
等她作到一定程度,也就把自己作死了。
皇上就算可以忍她一时,却也不会忍她一世。
翊坤宫内。
入夜后,宜妃长久地坐在椅子上,半晌不曾动弹。
卢嬷嬷悄声问:“娘娘,要不要歇下了?”
“等会儿。”宜妃声音倦懒:“那个孽障十有八九会来本宫这儿请罪。且等他看看。”
话音落下没多久,不过一炷□□夫,有小太监来禀,说九阿哥到了。
宜妃掀掀眼皮没说什么,只命人端了盏茶过来。
夜色下,胤禟一张脸哭花了,眉目却既然倨傲,大跨着步子奔到了殿里。
“母妃!”胤禟冲进屋后想也不想就往额娘怀里扑过去:“皇阿玛……皇阿玛他责打我!”说着之前憋着的眼泪就要流下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以前对他和颜悦色的母妃,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拥他入怀。而是猛推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胤禟愣住。刚刚涌出来的泪水还挂在脸颊,和宜妃有几分相似的艳丽五官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宜妃把手里的热茶掷了出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偷了我的东西私自倒卖出去!”
她扔东西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儿子的位置。是以茶盏和热茶都落在了九阿哥身旁两米开外,并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胤禟还欲分辨:“母妃,之前你和外祖母在那边悄悄商议,说什么这些东西若悄悄卖了,指定赚个好价钱。还说偷卖东西不能用自己的人,得用旁人身边的。怎的你们这样做就可以,儿子这样就不成了?”
宜妃脸色微变:“你是在说是我教你这样做了?”
“儿子没那么说。”胤禟撇开脸,秀美的眼眸侧侧望向地面:“儿子只是偷听到了你和外祖母的对话,照着办就是。怎想到会出这种岔子。”
今日他和八哥都被皇阿玛叫去训斥了一番。
他还算运气好,只被皇阿玛责骂过后又打了几下手掌心。
八哥就没那么幸运了。皇阿玛说八哥管教不利导致身边伺候的人藏有祸心,命人打了八哥十个板子后又让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个月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带给八哥那么大的麻烦!
胤禟紧紧地攥着双拳,把手心掐出了深深痕迹。
宜妃当即怒叱:“偷听本就不对。做事儿不严谨,却是更不应该。你若是真想做成什么事情,必得寻对了合作的人。可你怎么着?不找胤身边的就罢了,竟还寻了胤禩身边的奴才!”
胤禟咬着牙一言不发。
宜妃:“胤禩什么人?即便他是被惠妃养大的,可他生母出身辛者库。若他出了什么事情,谁能庇护他?就凭他那个出身低贱的额娘吗?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以和十阿哥胤常玩,他娘家实力雄厚,不会出大岔子。你偏要和胤禩走一起……那个八阿哥有什么本事?值得你和他交好?这次出事了吧!”
胤禟哼了声:“八哥敦厚温润,儿子觉得他是个值得结交的。”
宜妃气得手都抖了:“糊涂!”
卢嬷嬷看宜妃带着怒气就要起身,忙拉住了她:“娘娘,九阿哥还小,这些事儿得慢慢教。您莫要生气。”
宜妃又训斥了胤禟一番,这才让人把九阿哥带下去歇息。
等到殿内仅有主仆二人时。
卢嬷嬷忍不住轻声问:“娘娘,您和老夫人的对话不是特意让九阿哥听到的么。怎的……”
“闭嘴!”宜妃大怒。
卢嬷嬷赶忙赔不是。
宜妃深吸了口气,缓声道:“嬷嬷是从进宫初时就跟着我的老人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回我只警告你一次,下不为例。”
卢嬷嬷:“奴才省得。”
宜妃:“你应当早就看出来了,胤禟特别喜欢八阿哥。”略一停顿,又压低声音:“还有德妃那边也是个麻烦。”
思及和她出身差不多的德妃,宜妃的心里就一阵阵地冒着火气。
明明刚入宫的时候都是包衣,如今看上去好似也差不多,可是在过几年几十年,那境况后续就天差地别了。
“德妃的四阿哥是养在先皇后跟前的。”宜妃眉心紧拧。
宫里上下都知道先皇后佟佳氏深得皇上喜爱,连带着四阿哥也颇受皇上重视。
“十四阿哥骑马射箭样样都拔尖,很得皇上欢心。五公主养在太后跟前,因为太后天天在皇上跟前念叨她的好,皇上对她也比对旁的公主要更疼宠一些。”宜妃越说,心越往下沉。
德妃身边的孩子们,只这三个,就足以让皇上青睐有加了。
而她呢?
她固然受宠,可她的孩子,并不似德妃的孩子们那么拔尖。
往后的日子里,等她年老色衰,翊坤宫这边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她本想借着这次的机会,让胤禟和胤禩走得远一点不说,还期盼着皇上顺带能够怪罪德妃那一帮人。
谁知事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胤禟看似没打算和胤禩走远。
最关键的是,皇上非但没有责罚德妃及其的孩子们,甚至还大大奖赏了胤禛的媳妇儿四福晋。
宜妃不解:“那四福晋怎的这样受皇上看重?”
在她印象里,四福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木头疙瘩。
前几日赏荷宴来翊坤宫的时候,她倒是瞧着四福晋和之前有些不同了,多看了几眼。
却没想到四福晋好手段,居然这段时间得到了皇上的偏爱。在这种牵连不小的大事之下,不仅能全身而退,且丝毫都不受牵连,甚至还得到了皇上与太后的奖赏。
这是个不容小觑的人。
宜妃:“你去让人查一查,那四福晋最近做了什么、见过什么谁。仔细查,别有遗漏。”
“是。”卢嬷嬷恭敬应声。
·
第二日,珞佳凝起得比较早。
毕竟昨日得的那么多好东西都还没来得及记录在库房的清单上,今日怎么也得收整完毕。
有盘点东西的动力在,她一睁眼就坐起来了,甚至都没赖床。
谁知等到她真的起来了又用过膳,才知道还有另外的事情在等着。
——李氏在夜里已经被悄摸摸地送回来了。
人就在清荷苑的柴房里躺着。
“怎么半夜把人送来了没人知会一声呢?”珞佳凝脚步匆匆地去往柴房:“这样的可是大事。你们需要叫我的时候尽管叫我起来。”
李氏若是寻常被斥责的然后回来也就罢了。这可是惊动了皇上的,先在慎刑司转了一圈,又被皇上责问,再回了慎刑司又遭一回……
世上绕了这么几圈还能活着回来的也没几个。
着实不算小事。
绿梅在旁喃喃回答:“福晋,不是奴才们不叫您。实在是四爷起身处理此事的时候,说福晋白日里受了惊吓,不能夜里再起来了。奴才们就没敢惊动您。”
珞佳凝急慌慌的脚步微微一顿:“四爷?”
“是啊。”安福在旁搭腔:“昨儿夜里,院门那边刚刚有动静,高公公就过来了,示意奴才们不要出声惊动您。不一会儿,四爷就出来了,又特意向奴才们吩咐过不准喊福晋起来。”
珞佳凝:……
怪道昨天晚上吃完饭后,胤禛说还有事情要处理,没在她这儿歇着而是去了书房。
想必他昨天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半夜的时候李氏会被送回来。为免惊扰到她休息,他决定独自去书房歇着。
说着话的功夫,院角的柴房也就到了。
里头传来阵阵□□声,门缝儿里还向外透着奇怪的味道。像是夹杂了臭味的血腥味,又怪又难闻。
珞佳凝站在门口。
安福上前,从腰上拿下钥匙串,取了其中一个,打开了拆门的锁。
伴随着开门的吱嘎声,屋内的情形尽显眼前。
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全身上下都脏兮兮乱糟糟的,看不出面容瞧不见五官,就那么缩在屋子里的一角。
她身上满是暗黑色的干了的血迹,想必臭味就是从这儿而来。
珞佳凝没吭声。
安福已然在旁解释道:“昨夜里四爷已经着人来给她看过了。说是伤得有些重,需要每日里换药。四爷就吩咐了她身边以前伺候的一个宫人名唤春蕊的,来服侍她。”
珞佳凝问:“另外一个宫人呢?乳母呢?”
安福:“四爷说了,小格格看不得这些。所以她们俩负责照顾小格格,还是住在西厢房内。”
小格格说的便是李氏生的那个女儿,名唤瑾瑜的。
听闻李氏已经得到了医治,想必胤禛他心里自有安排,珞佳凝便打算不再多管。
这儿的气味着实不好闻。她和李氏的关系也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互不相容。李氏的脾气本就不讨人喜欢,还每天里惹是生非让她这个嫡妻烦不胜烦。
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非要多管李氏的理由。
但是,就在珞佳凝即将离去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个“端庄贤淑嫡福晋”的人设要立。
珞佳凝立马来了精神。
她吩咐人:“我看这儿实在太简陋了,旁边堆的都是柴火和清扫的东西,没什么可以睡的东西。你们那些干草过来,给垫在下面,让她睡得舒坦些吧。”
很显然,让李氏住在柴房是皇上的意思。
既然如此,她就不会给李氏挪地方,而是在此基础上让李氏过得稍微好一点。
应该就足够了。
珞佳凝安排好这个事情后,点开系统。
果然。
成就点增加了。
她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
谁知刚刚挪动脚步,屋角那个脏兮兮的人影却忽然开始蠕动起来。
“猫、猫哭耗子。”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那处往这儿传来,透着浓浓的不甘和愤怒:“我不、不稀罕!”
珞佳凝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福已经一个箭步上去,扬手朝着那团猛扇了几个巴掌。
“大胆!”他尖着嗓子怒喝:“你什么身份!对着福晋居然敢不恭敬!”
李氏嘎嘎笑着。
可她嗓子可能是喊叫了一天了,只能发出破锣般粗哑的声音。
珞佳凝没搭理她,只朝身边的人示意了下,这便走出了柴房。
“福晋也太好性子了。”绿梅气呼呼地说:“那李氏什么身份,居然敢不自称奴才!还说福晋、福晋……哼!”
珞佳凝瞧着她这个样子有意思,笑道:“我都不介意,你也无需在乎。”又回头朝安福笑笑:“你刚才出手倒是伶俐。”
安福到现在余怒犹存:“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拿着福晋和四爷赏的银钱,居然去外头偷买宫外头私带进来的腌臜物!也是福晋和四爷好性子,不然的话,她死十次都不够看的!”
珞佳凝想了想,吩咐道:“往后把她看紧一点。”
绿梅不解:“她都已经这样了,应该闹不出什么了吧?”
“你是见过的脏事少,不知道。”安福轻声解释:“越是这样心性坏的人,越容易狗急跳墙。以前她仗着自己是半个主子,横行霸道惯了。现在她冷不丁又成了奴才,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绿梅忙全身戒备起来:“安公公说的有道理。”说着忍不住回头朝柴房望了一眼。
李氏被关进柴房后,因为是在拘禁,所以柴房的门一直是锁着的。且她现在喉咙已经破了,就算嘶喊,也叫不出什么来。
绿梅收回目光,认真地跟在福晋身后朝着库房走去。
是时候开始清点昨儿收到的赏赐了。
因为在听着柴房那边的动静。所以,绿梅很轻易地就察觉到了有孩子在哭。
她仔细听了会儿,轻声唤着福晋:“您听,好像是小格格在哭呢。”
哭声是从西厢房那边传来的。
那儿正是李氏以前的居所,也是小格格瑾瑜现在仍住着的地方。
到底是胤禛的孩子,珞佳凝听清后便朝着那边走去。
西厢房外。
乳母抱着小哭啼的女孩儿,左右为难,急得满头大汗。她正哄着孩子绕圈圈在屋前走呢,就听到有人靠近。再一细看,忙去行礼:“见过福晋。”
珞佳凝看小姑娘哭得脸红红的,忙问:“怎么了?可是她哪儿不舒服?”
乳母不好说孩子是想生母了,吞吞吐吐:“许是天气太热吧。”
实际上,现在已经临近入秋,白日里已经明显不如前些日子那么燥热了。这“太热”作理由实在有些牵强。
珞佳凝了然,叮嘱了乳母几句便打算离去。
这时候两名宫女从屋里走了过来。
她们一唤芳蕊一唤春蕊,都是李氏身边伺候的。只是现在李氏获了罪,方蕊便只负责照顾小格格了。而春蕊则负责照顾李氏。
李氏戴罪之身要身处上了锁的柴房内。春蕊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只被准许隔一段时间去照看她一下,是以不需要去柴房的时候,她就也跟在小格格身边照顾着。
现在看到了福晋过来,春蕊急急跑了几步行礼问安,又急切地问:“福晋!您能不能照顾小格格?求您了,小格格日日啼哭,着实可怜。若得福晋垂怜,想必她可以安心许多。”
春蕊是想着,让福晋照顾着,就能让福晋看看小格格没了生母在身边后多么可怜。
说不定小格格的可爱能够感动福晋,让福晋同意把李格格提前放出来,那李格格的事情就还能有转机。
方蕊看出了春蕊的想法,悄悄瞪了她一眼。
——李格格现在已经是奴才身份了,就连宫人们都可以随随便便叫她李氏了。试问这样的人,怎么还有资格抚养小格格?
即便以后李氏出了柴房,小格格却也不能交给她来照顾了!
珞佳凝看着几个宫人不同的脸色,只笑笑,没应声。
昨晚上,胤禛已经和她谈过这件事了。
胤禛的意思是,李氏那种品性,带不出什么好孩子来。瑾瑜这孩子年纪还小,若是得到嫡母福晋的照顾,想必以后可以长成个品行好且温柔娴淑的大姑娘。
珞佳凝当时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笑话。
李氏只是受罚了而已,又不是人不在了。凭什么让她来帮忙带孩子?
都说稚子无辜,大人们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但就算同情心犯懒,也得看看孩子的亲人是怎么样的吧?
倘若李氏是宋氏那种性格温柔且知道感恩的,那么,她帮忙带一带瑾瑜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李氏是什么样的?
心里的主意比山上的弯儿还多。旁人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扭出来无数个揣测。
这样的人的孩子,放在她这里养着,那她以后还能有安静日子过?
珞佳凝当时就对胤禛说了:“我自己还没生养过,自然是养不好一个孩子的。这事儿我恐怕做不来。”
胤禛知道她脾气,明白对她来硬的没用。这事儿便这么作罢。
不过,这事儿胤禛可以和她说得,眼前的春蕊却不行。
对珞佳凝来说,胤禛身为瑾瑜的阿玛、她的夫君,这样询问下她的意见,算是夫妻间的正常话题,那没什么。
可李氏身边的一个小宫女都敢斗胆来问她这种事儿……
这是不是说明,平时李氏做事就很没规矩,搞得身边的人各个自以为是、从来不会察觉自己做事太僭越了?!
珞佳凝并不搭理春蕊,只朝安福看了过去。
安福会意,上前就给春蕊了个冷眼,而后对方蕊道:“照顾小格格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你们若是不乐意照顾她了,尽可以和福晋说。福晋自会寻了其他得力的宫人来照料着,也免得累着了你们几个身子娇弱的。”
方蕊赶忙行礼:“奴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旁人怎么说怎么做的,奴才无法掌控。”
这最后的话分明就是在挤兑春蕊了。
春蕊还欲再言,抬头一看,正好瞧见了福晋面含如霜的样子。
她顿时明白过来,方蕊时常和她说的没错,最近的福晋确实与以前是大不相同了。
春蕊立刻噤声,再不敢多讲一个字儿。
乳母向福晋做保证:“您请放心,奴才和方蕊一定把小格格照顾得好好的。格格吃好喝好,自然就长得好了。小孩子哭一哭很正常。”
“是是是。”方蕊连声说:“奴才们一定仔细当心,还请福晋放心。”
珞佳凝见这边消停些了,又看小格格只是哭得厉害,实际上哭声响亮而且脸色不错,肯定是没问题的,这便离了西厢房打算去库房那边。
谁知这个时候,突然有一拨人带着东西闯入了清荷苑。
为首那宫人老成干练,正是宜妃身边的卢嬷嬷。
绿梅忙迎了过去:“嬷嬷您怎么来了?”又不住朝安福使眼色,示意让他去搬救兵。
谁知卢嬷嬷带着和善的笑容,让带来的宫人们把手里头的东西都放在清荷苑里。又朝着四福晋行礼:“奴才给福晋请安,这些东西,是娘娘赏赐给福晋的。”
宜妃?
给四福晋赏赐?
在这种境况十分微妙的时候?!
满院子人都惊疑不定地望向四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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