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大皇子和三阿哥夫妻俩的日子,  风平浪静十分惬意。

    一行人不多久到了喀喇沁。

    因为要在这里召见蒙古各处的使臣,路上也没多耽搁去看风景,直接到了端静公主和其夫噶尔臧的家。

    噶尔臧是杜棱郡王次子。杜棱郡王一家长期居住的地方倒也不是在草原蒙古包里,  而是喀喇沁的一处修建晚膳的城镇上。这儿到处都是建筑,虽然风格和京城不太一样,  但乍一看过去还以为是在中原地区,而非辽阔的草原上。

    倒是一处极其方便接见各处使臣的地方。

    车子缓缓驶过街道。

    珞佳凝在草原上过了那么多天,  又重新见到了粉墙青瓦,  有些稀奇,  忍不住一直撩开了车窗帘子往外看。

    十三阿哥策马在她旁边行着,笑问:“四嫂可是觉得跟回到了京城似的?”

    “有点像,  也有点不像。”珞佳凝说:“京城的人们穿的衣裳和他们不一样,周围的声音也和这边不一样。”

    到底是蒙古地界,  即便是住在粉墙青瓦,  可是街道上飘起的饭香味,  也都是和蒙古包中吃食一样。再者周围都是蒙语,听不到汉话和满语,周围充斥的声音也都不同。

    大清的阿哥们自小就要学习满汉蒙三种语言。即便是有些阿哥学的不太好,  但是日常用语倒是听得懂。

    九阿哥和十阿哥在前面嘀嘀咕咕着。

    十三阿哥从马上微微俯身,  凑到珞佳凝车窗旁边:“九哥和十哥想要一会儿偷溜出去玩。我们要不要跟着?”

    珞佳凝心说可不能跟着那俩,  往后那俩与你四哥是敌对关系,于是道:“一路奔波也累了,  等会儿就不出去了。”

    “那好。”十三阿哥十分爽快地应着:“那等下咱们就留在三姐姐那边,吃她的喝她的。”说着又目露期盼:“说不定三姐姐那儿有上好的美酒,我可得尝尝。”

    十三阿哥如今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算起来在现代社会是未成年人不能饮酒的。可是大清不是如此。大清的满族儿郎们一向不受拘束,更何况在这个时代,  十三四岁都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十三阿哥从小就时常饮一点,现在年纪大一些了,碰到有美酒时自然要多喝一些。

    珞佳凝道:“没有福常在拘着你,你是愈发大胆了啊。回去后被福常在知道,少不得要说叨。”

    “就请四嫂帮我遮掩一二了。”十三阿哥笑嘻嘻朝着珞佳凝拱手说。

    福常在是十三阿哥的生母,平日里管束着十三阿哥,让他做事不要太张扬,饮酒不要多,免得醉酒误事。

    十三阿哥尊重福常在,福常在在场的时候他也多少收敛一些。

    二人说说笑笑着,不多会儿,车子到了一处高门大户前,停了下来。

    高门前早已有人等候着。

    见康熙帝到了,那些人山呼万岁,迎着康熙帝步入宅邸。阿哥们福晋们随后跟上,丫鬟太监嬷嬷随在后头。

    这里占地颇广,十分大气敞阔。一路行去,处处绿荫遮蔽,暑日的天里,又是晌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这儿竟还处处透着凉意。

    “你这里树木不错。”康熙帝颔首微笑。

    前来迎接的为首之人便是杜棱郡王,他人到中年,粗犷中带着沉稳,说话中气十足:“多谢皇上夸赞。我们修葺这个宅邸确实费了不少功夫,想着夏日暑热多些树木总是好的,便多种了些。如今看着越来越好起来,住着也是舒适的。”

    两人随意话着家常,不多会儿,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庭院。庭院中有假山,假山后绿树成荫。

    假山是一块巨石,因着块头大且形状奇异,倒是有几分意趣。

    虽然这庭院不如京城里的精致,没有亭台楼阁,有了树木假山相映衬后,却也古朴大方。

    康熙帝就随口又赞了几句。

    谁知这时候杜棱郡王后有个人忽然冒出来一句:“想必京城里头没有这样好看的庭院和这样威武的巨石吧?”

    说话的人颇为年轻。他说着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不由自主退后了些,把他让出了人群。

    此人是噶尔臧是杜棱郡王次子,年轻力壮十分勇猛。

    而他,恰好也是三公主端静公主的额驸。

    十三阿哥见状,蓦地一愣,轻声说:“这个人有些狂妄啊。”做事好似不太“循规蹈矩”的样子。

    而且目光短浅,总以为京城那边不如他们的东西好。殊不知正是因为他没见识过更好的,才会这样以为。

    珞佳凝轻轻拧眉:“少和他来往吧。指不定他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十三阿哥深以为然,点头应了。

    看到三姐夫噶尔臧是个这么样的人,珞佳凝和十三阿哥对视一眼,齐齐改变了想法。

    他们打算一会儿不在三姐姐这里蹭酒吃了,还是和九阿哥十阿哥一起跑出去玩吧。

    毕竟这个三姐夫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与其在这边惹了三姐夫厌烦,倒不如溜出去玩,更为自在。

    孩子们都发现了这个人的脾性问题,康熙帝自然也察觉到。

    康熙帝的嘴角轻轻绷紧了一瞬,复又笑了:“噶尔臧去过京城?”

    不等噶尔臧回答,康熙帝又道:“当初端静嫁到这边,噶尔臧并没亲自去京城相迎,想必是没有见识过京城繁华的。既然如此,改日你去了,朕自会让阿哥们作陪,让你好好见识一下京城风光。”

    说罢,康熙帝理也不理他,自顾自往里走了。

    杜棱郡王忙跟了上去,笑道:“犬子无状冲撞了皇上,罪该万死。”口中说着罪该万死,语气却自豪得很。

    康熙帝不置可否,只继续往里行着。

    珞佳凝明白喀喇沁这边的实力不容小觑,不然皇上当初也不会把三公主送来和亲。

    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轻狂,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皇上如今不和他们计较,只不过是没有到时机罢了,等到时机一到,这个地方准要出事。

    思及此,珞佳凝脚步一顿,不由得遥望向宅子深处。

    ……既然这些人不把京城放在眼里,那么,嫁到这里的三公主又会是个什么境遇呢?她这般思量着,跟着“队伍”继续往里行去。

    这里规矩少一些,内宅也不是旁人不能随便进入的。除去大部分的奴才们留在了外头,由王府的人负责安顿之外,主子们和随性的下人就全都进去了。

    在正屋那儿,珞佳凝终于见到了端静公主。

    端静公主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沉稳地端坐在那儿,神色恹恹眸中毫无光彩,那番样子,看上去竟是比鬓发花白的太后还要更沧桑几分。

    太后即便是头发白了,心理年龄却还年轻着,时不时和孩子们打闹一番,笑起来十分开怀。

    可端静公主却像是许久没有真心笑过一样,只那般嘴角扬起地坐在那儿,没有勃勃生气,眸中仅有一潭死水毫无任何波澜。

    珞佳凝望着这样的她,莫名心酸。

    这一刻,她很能体会到德妃对太后的感恩之情了——倘若不是太后非要留着五公主和七公主在身边,非要让两个公主嫁到京城官宦人家。恐怕德妃的两个女儿,就和端静公主一样的下场。

    太后不只留了德妃的女儿,还两个全部留下了。

    身为母亲,所求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健康而已。其他的都不强求。

    珞佳凝十分同情端静公主。

    可她并非全能,无法帮助所有的人。而且,历史的走向便是如此,她可以做一小点的改动,却无力扭动整个历史的发展。

    珞佳凝叹了口气,转过视线不再多看端静公主,转而去和五福晋说悄悄话。

    端静公主向康熙帝行礼问安,用的是京城中的规矩:“孩儿见过皇阿玛。”

    康熙帝素来疼爱这个女儿,见到她这般的样子,也是心中大痛:“你最近过得可好?”

    端静公主道:“一切都好。”

    她不是不知道皇阿玛疼爱她。她也明白,如果她和皇阿玛诉苦,皇阿玛会帮她训斥噶尔臧几句。

    可那又能如何呢?

    即便是疼爱她,皇阿玛依然把她送来了和亲。

    即便是帮忙训斥噶尔臧几句,等到皇阿玛离去后,噶尔臧该如何就还是如何,不会顾念旁的半分。

    其实噶尔臧对她也不是不好,在这儿的男人里面,他对她算是体贴的了。

    可那些体贴也是有限的。大部分时候,还是过得不尽如人意。

    康熙帝拉了女儿的手和她一起在旁边坐下:“你刚才没出去迎朕,朕还以为你病了,一路上也没敢耽搁,从大门直接就来了这里找你。”

    端静公主轻声说:“本该去迎皇阿玛的,只是确实有点不适,就耽搁了。”

    而后,她看着父亲的容颜,终是忍不住说了句:“女儿刚刚小产不久,走不动路。”

    她用的声音很小,只她们两个人可以听得见。为的就是保留自己颜面的同时,让皇阿玛知道她在这边过得并不如表面风光。

    康熙帝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眸光凌厉地望了望噶尔臧,而后轻声道:“那你好生歇息,最近多休息,不用拘礼了。”

    端静公主本想着皇阿玛会问一句,她为什么小产的。

    可惜,没有提。

    端静公主眼中盛满了失望,垂着眼眸轻轻点头。

    康熙帝叹息一声,复又问起杜棱郡王今日的安排。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握着女儿的手,没有松开。

    珞佳凝她们这边听不到皇上和三公主的低语声。

    她只看着三公主和皇上轻轻说了几句话,而后就没再吭声了。

    珞佳凝不禁疑惑:“皇阿玛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呢?”为什么三公主现在会如此失望?

    五福晋斟酌着说道:“许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而且噶尔臧那个性子,再加上有个杜棱郡王这样的公公,即便是衣食无忧,想必平时的生活也颇为艰难。

    妯娌两个想到了一处。

    珞佳凝和五福晋对视一眼后齐齐对此保持了沉默,没有再提这件事。

    杜棱郡王已经安排好了午膳。

    大家在这边用过膳后,康熙帝就带着年长的阿哥去和杜棱郡王说正事,年纪小的阿哥们则自顾自去玩就行。

    原本年长的阿哥们有四个,大皇子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

    现在前头年纪最大的两个已经责令回了京城,如今也只四阿哥五阿哥跟在了皇上身边。

    五福晋不喜欢骑马,而且奔波一路后也已经乏了。她午膳后便去休息。

    珞佳凝就带着十三阿哥去找九阿哥十阿哥。

    当时九阿哥正好找了王府的马夫,表达了自己想要骑马出去走走的意愿。

    这些尊贵的小主子们有什么要求当然要尽量满足。马夫自然而然应下,给他挑了几匹让他选择。

    九阿哥刚刚择好,十阿哥还在选着,珞佳凝和十三阿哥就已经到了这儿。

    十阿哥放在马背上的手顿时一滞,他扭头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眉毛一竖语气沉了下来:“怎么你什么事儿都要跟着我们啊?没看见我们不想带你吗?”

    他还记得四福晋的“九阿哥像公鸡”的深仇大恨。

    四福晋这人太可怕了,随随便便就把罪名安到他的头上,这人不能交。

    珞佳凝睇了他一眼,眼神十分不屑:“你是你,别带着九弟一起说。你不乐意找我,我还不乐意找你呢。”

    十阿哥一哽,跟吞了苍蝇似的,觉得要更加坚定地反对她的到来才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九阿哥已经十分爽快地应声:“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十阿哥脚步一个踉跄,丢个眼刀子过去:“九哥!你不能惯着她!”这女的是个惯犯啊!欺上瞒下到处说谎的那种!

    九阿哥倒是挺喜欢四福晋的脾气的,爽快大方毫不扭捏。他虽然讨厌四阿哥,却也不影响他觉得四福晋不错。

    九阿哥安抚十阿哥:“没事。她知道的东西挺多的,说不定我们等会儿还得有问题问他。”

    九阿哥不过是给四福晋一个台阶下,不然的话,十阿哥那个暴脾气一个不顺心之下指不定能把屋子给掀了。

    珞佳凝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九弟多多指教。”

    十三阿哥倒是好不容易耿直了一回:“指教算不上,顶多是互相沟通沟通罢了。”言下之意这俩人半斤八两的水平。

    珞佳凝轻飘飘斜了他一眼——这孩子就不能不拆她的台吗?

    十三阿哥摸摸鼻子不吭声了。

    十阿哥开始嚷嚷起来:“她就是知道的不多,就是不多!九哥你别带她!”

    可惜的是,一比三的情况下,没人理会十阿哥到底在说什么。他反对也是没有效果地。

    于是珞佳凝和十三阿哥也各择了一匹马,一行人策马驰骋去了外头去逛。

    街上店铺林立,各个铺子都有自己的特色,吸引着顾客们走进去。

    珞佳凝他们走进了一个卖蒙古乳酪制品的店。

    这边的乳制品和京城里并不相同,口味和做法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有些还很能存放,即便是现在买了,带到盛京去吃也是可以的。

    几个人在路上就商量好了,可以过来购买一些此类物品。所以到了店里之后,四个人就各自分散开,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珞佳凝和阿哥们都是懂蒙语的,既然是在蒙古的店铺里,他们和店主交流自然是用蒙语。

    再加上几个人全程互相之间门没有太多交流,唯一的大嘴巴十阿哥还因为生气而噘着嘴没吭声,因此几人便进屋后没有说起汉话或者满语。

    最绝的是,因为之前他们先去了另一个部落,那边的蒙古王赠了很多蒙古衣服给他们,所以现在四人穿着的也是蒙古服装。

    结果,四个人进店后,只珞佳凝太漂亮了引得那些蒙古汉子多看了他们几眼,其他时候,旁人竟是没察觉他们这几个人不是蒙古人。

    屋里的本地人们就开始用蒙语交流起来:

    “唉你听说了吗,郡王家的那个公主,好像前段时间门闹出来了个挺大的事情。”

    “公主?那不是皇帝的女儿吗?听说皇帝来了咱们这里,也不知道真假。”

    “好像是真的。今天我看王府那边守卫森严,说不定就是真的。”

    “哈哈,那他知道不知道,他的宝贝公主在这边受了委屈?听说她男人纳了几个小妾,漂亮得很,能歌善舞,骑射也都比她厉害。她男人出行都带着小妾不带她把她给气得……”

    几个蒙古男人在那边默契地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可把屋里的几个满族儿女给气坏了。

    十阿哥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就要冲出去,却被他身边一直留意着他的十三阿哥给拦了下来。

    十三阿哥用蒙语和他说别轻举妄动,而且是压低了声音的。

    十阿哥恨恨地甩开他的手后,倒也没有再冲出去,只是泛白的指节和攥得紧紧的双拳透露了他的愤怒。

    面对着这样的店家,四个人是彻底待不下去了,大跨着步子都走了出来。

    在他们出来的几乎同一时间门,那些蒙古汉子还没有察觉的继续谈论:

    “听说公主因此动怒还小产了?”

    “不知道真假,说不定是假的,为了博取夫家同情。”

    “可不是么,也说不定是听说皇帝快来了,特意做这么一出戏,想要在皇帝面前告郡王一状。”

    “那可真是心机太深了。”

    这些人的话都飘到了四个人的耳中,四人翻身上马,飞驰到了一处附近的偏僻林子。

    一下马,十阿哥就当场爆发,指了十三阿哥的鼻子喝问:“你个小十三,算什么东西!自家姐姐被人这样背后诋毁,你竟然连个p都不敢放!”

    十三阿哥缓缓说:“难道十哥觉得你当时出头去找他们,当场质问他们,就能解决一切、改变什么吗?”

    “最起码能给三皇姐出口气!”十阿哥恼怒道:“总不至于这样憋屈!”

    十三阿哥笑了:“难道十皇兄觉得吵一架打一架就能解决问题?”

    他负手而立,走到一棵大树旁,背对着十阿哥,轻声说:“十哥有没有想过,倘若你真的把那些人打一顿,那会如何?”

    十阿哥哼了声,扬着下巴:“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大清的公主可不是好惹的!自有人给她撑腰!”

    “那等我们走了后呢?”珞佳凝步入其中,走到十阿哥的跟前:“我们走了后,那些人会怎样?三皇姐的处境又如何?”

    十阿哥忙说:“自然是好——”

    他话刚说了一半,已然被九阿哥在旁打断:“好也只是暂时的。往后长久的时日里,恐怕她的日子会更难过。”

    之前在店里的时候,九阿哥专注于挑选东西,并不知道十阿哥暴怒和十三阿哥阻拦的事情。

    现在他听了那番话后,把事情捋得清楚了些,便过来和十阿哥说项:“倘若真的吵起来打起来了,现在他们可能忌惮我们在,短暂地对三皇姐好一些。等到我们走后,恐怕他们就会秋后算账,开始真正地苛待三皇姐。”

    十阿哥还是有些不服气:“那我们就一直护着三皇姐,不行吗?”

    他的愿望还是很好的。

    殊不知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怎么一直护着?你不回京城一直在这里看着?”九阿哥一针见血地质问他:“你如果不愿意一直在这里守着她,那你怎么保证你回去后,那些忌惮皇阿玛权势、在皇阿玛跟前唯唯诺诺的人,一转眼会不会对她更加恶劣?”

    不仅如此。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倘若真觉得女儿受了委屈,说不定还能劝女儿和离,把女儿带回娘家,而后再谋后路。

    可和亲的女儿不同。和亲的女子关系到的是两族间门的和睦与安定,必须在夫家安生待着,是不可能和离再回到娘家的。

    所以即便是再怎么不好过,三公主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不可能再回京城。

    这样一来,十阿哥的“美好幻想”就绝对不可能实现。

    十阿哥再怎么莽撞,也是肯听九哥一句话的。

    听了九阿哥的一番剖析之后,十阿哥终于从之前的愤怒中慢慢冷静下来,继而长啸一声,抱着脑袋蹲到了旁边。

    看着这样难受的十阿哥,珞佳凝不由叹了口气。

    到哪儿都有好人坏人,哪个地方都有温雅的和粗鄙的人。

    譬如她们之前去的那一处,蒙古王和勇士们就热情好客,蒙古王的女儿,那个小郡主则活泼可爱,大部分人很好。

    但是到了这里,郡王和许多人都不友好,有些排斥京城来的人。

    这没办法的事儿。

    许是之前去的那个部族的蒙古人们都太友好了,所以乍一遇到了这边不太友好的人,心里更加难过。

    更何况还有三公主在这边。

    珞佳凝也明白,很多时候百姓们都是跟着本地的“领头人”在行事。

    譬如上一个地方的蒙古王对京城友善,热爱大清,他身边的人民就也跟他一样欢迎远方的来客。

    这里的郡王并不太喜欢大清朝的贵客,连带着这儿的人对大清贵客也就没什么好印象,连带着三公主在这边受到的尊重也不够多。

    十阿哥在那边默默地伤心难过着。

    珞佳凝和十三阿哥九阿哥陪在他的身边,也都心里不好受。

    他们无力改变三公主的生活,只能希望以后康熙帝心疼女儿的遭遇,可以试着改变这种情况了。

    回到住处后,珞佳凝在屋里待着,也不愿意往外走动了。只到五福晋房里略坐一坐,和五福晋说会儿话。

    珞佳凝趁机问五福晋:“听说三姐小产了,有没有这一回事?”

    五福晋愣住:“没听说啊。”

    “我们也只是听路人在那边议论说起。”珞佳凝道:“只是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五福晋听后若有所思:“这边的管理竟是如此松懈了吗?”郡王家的家事也都能传到外头去?

    更何况这些私隐的事情还事关朝廷那边的公主。

    竟然也能传出王府了?

    珞佳凝看屋里没有旁人在,就小声和五福晋说了:“我们听路上人的意思,好似他们也是最近才知晓公主流产一事的。”

    言下之意,说不定就是知道皇上快到这儿了,特意有人放话出去。

    表面上看好像是郡王府管理不严,消息走漏。再细细一想,也许就是有人想要示威,让朝廷的人看看,不过是个公主而已,他们并不在乎。

    所以连公主小产这种事情,都能随意抛出去,让外人知道。

    五福晋转念仔细想想,不由冷笑:“这些人也实在是猖狂。难道说,他们还想着让皇阿玛低声下气地主动向他们示好?”

    可问题就是,现在皇上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不能随意处置这些人。

    因为蒙古这边各部族地势力不容小觑,不能看轻了他们。

    珞佳凝和五福晋细细分析过后,五福晋也难得地面露愁容:“想不到竟然有这般的事情啊。往年我只知道打仗打仗,却不知道打仗的重要性。”

    五福晋不过是个在深闺长大的汉家女儿,真的是没接触过这些。如今塞外一趟走过来,她才深深体会到了其中的关键。

    “如果这边没有要反的心,就也罢了。”五福晋沉吟道:“倘若这边闹起来了,恐怕对皇阿玛来说又是烦心事一桩。”

    珞佳凝:“可不是么。我们也是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妯娌两个人轻声聊着天,不知不觉时日已过。

    两人商量好了,最近不要像之前那样乱走乱跑了,还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屋子里为好。

    毕竟是不友善之人的地盘,倘若真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珞佳凝今日出去一趟后,回来脸色就不太好看。

    不只是她,就连其他三个阿哥,在一起出去后都神色间门透着阴郁,显然是很不高兴的。

    胤禛看在眼中,却因一直在皇上身边待着,也没办法仔细询问缘由。

    到了晚上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了,胤禛才问起她今日不太高兴的缘故所在。

    珞佳凝把事情细细和他讲了,又和他说:“也不知道三姐遇到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我也不好去问。”

    她和三公主压根不熟悉。

    就算两个人能凑到一起说话了,三公主也不见得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她。

    即便是告诉了她,她在这边短暂停留,也只能短暂帮三公主一下。长久的话,却无能为力。

    胤禛听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能叹一句:“和亲的公主,没几个过得幸福的。我们在京城也只是希望她们幸福而已,个中苦楚,只她们自己心里明白。”

    从第一日起,珞佳凝基本上只在晚宴上能够看到三公主的身影,平时是见不到她的。

    在人前的时候,噶尔臧对三公主体贴入微,呵护备至。甚至是三公主吃饭的时候,他都要亲自拿了汤羹来喂她吃。

    三公主也十分配合,他喂,她就吃,而且是带着笑地吃。

    可是这种刻意秀恩爱的举动,虽然得了周围一片“赞赏声”,可是细细去看,三公主的眸中却没多少欢喜在。

    不知是不是皇上也不喜欢这里的氛围的关系。

    在这个地方,康熙帝并没有待太久的时间门,召见过附近各部的蒙古的人后便启程往盛京去了。

    在路上的时候,大家一改之前欢快的行车气氛,难得地一路上都十分拘谨,欢笑声也小了许多。

    大家都在担心着留在那边的三公主。

    可是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一路行去,又经过了诸多地方。

    天气渐渐凉爽。

    过了草原后,再往东行,皇上又举办了一些如围猎捕鱼之类的活动,众人的心情才渐渐好转。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份。

    这天傍晚赶到了盛京。

    因为天色已晚,且夜晚寒凉,也来不及庆祝了。所有人都累得很,恨不得立刻吃了饭就直接睡觉休息。

    在康熙帝的授意下,欢庆的仪式改到了明天。所有人都直接回房歇息,饭菜也直接送到卧房就行。明儿午膳的时候再统一碰面。

    大家都觉得皇上这个决定简直太英明神武了,所有人都几乎是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欢呼着回到屋子的。

    珞佳凝也不例外。

    连日的奔波倒是没让她怎么疲惫,毕竟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时候,要么就缩在车上睡觉补充体力,要么就是吃一个健康药水让自己恢复正常状态。

    可她实在是不喜欢车子的颠簸,也不喜欢连日来蜷缩在一个马车里头不能随意走动的感觉。

    如今脚踩在了实实在在的地面上,而且有屋子可以休息的时候,她自然也巴不得赶紧歇着。

    这里的饭菜多是炖煮,软烂咸香十分可口。

    用膳的时候,胤禛与她说:“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先歇着,不要等我了。”

    珞佳凝朝外看了看天色。

    现在已经暗了下来,约莫是晚上□□点的样子。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比较晚的了,基本上大家都不会出门走动。

    珞佳凝觉得有些好奇:“这么晚了四爷要去做什么?”

    而且她也知道,胤禛这么一路骑马过来,必然也是累着的。能休息的话,谁不想歇一歇?

    想必他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才不得不现在去做。

    珞佳凝下意识就压低了声音:“是不是皇阿玛找你?”

    除去皇阿玛之外,她也很难想象得到,胤禛会因为什么而在这个时候放弃舒适的休息,去奔波劳累一回了。

    胤禛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皇阿玛既然让歇息,就不会单独让我累着。”顿了顿,他含糊道:“是我有点自己的私事要去打听一下。”

    珞佳凝不是个小气的人。

    她明白,即便是夫妻俩,也会各有各的私密的事情。

    就比如她有系统而且是穿越过来的这个事实,就永远不可能对胤禛说,要一直瞒着他。

    因此听到胤禛说有私事的时候,她也没多想就应了一声:“那四爷小心些,若有什么事儿就尽快来找我。”

    胤禛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珞佳凝匆匆吃过后就洗澡睡了。

    前段时间门过得不太舒坦,心累的情况下,整个人都十分疲惫。如今到了盛京后,距离喀喇沁那边更远了些,久久压抑的心情这才慢慢舒展开。

    胤禛出门后,没有闲着,到了这边的官员处问了一圈儿后,又跑到外头,到各个药铺四处询问。

    苏培盛一直跟着他来来回回走着,有些不解:“四爷,您这是打听什么呢?”

    胤禛在询问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的太紧,是以胤禛到底和那些人说了什么,他并不是特别清楚。

    胤禛随口道:“祛疤的良药。”

    “啊?”苏培盛这么机灵聪明的人,也没有一下子听明白。

    不过胤禛已经作了解释,现在又累得紧,就没和他细说。

    事实上胤禛在寻找的是可以给四福晋把伤疤去掉的良药。

    盛京与蒙古不同。

    两个地方的人们都喜欢骑射,但是蒙古更为豪放,而盛京更为精致些。

    蒙古是游牧民族,习惯了磕磕碰碰后的伤口,即便是有了疤痕也不甚在意,伤口愈合了就好。

    而盛京这边,繁华昌盛,有许多世家贵族在这边。骑射后的伤口难免有疤,阿哥格格们有了伤口后自然会想办法让疤痕更淡一点。

    胤禛一直惦记着珞佳凝脚伤后的疤痕一事,之前在蒙古地界没办法就罢了,如今到了盛京,他自然要为她想想办法。

    如今他打听到了一处药铺有这种良药,只是现在店铺已经关门,明日药铺掌柜的有事,很早就要离开盛京去外地,到时候药铺得关门几日,还不知道哪天回来。

    胤禛把这事儿记在了心里。

    第二天一大早,胤禛就不见了踪影,匆匆赶往药铺去,希望能够在掌柜的离开之前拦住他,要些那个药膏。

    珞佳凝起身后没看到四阿哥,去问十三阿哥,谁知十三阿哥也不知道四哥去了哪儿。

    珞佳凝只得作罢。

    反正到了晌午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到时候再说也行。

    珞佳凝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事儿,却没想到,才卯时初,四阿哥就回来了。

    胤禛要到了东西,兴高采烈。难得地露出欢快笑容,一进屋就喊了起来:“去把鞋子脱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胤禛好不容易给她寻来了药,自然巴巴地跑来要亲自给她上药。既然伤处是在脚上,自然一进屋就要给她脱鞋。

    他觉得自己做的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可这举动把珞佳凝着实吓了一跳。

    珞佳凝望着胤禛用力关门的兴致勃勃样子,有些紧张起来。

    好家伙,这才中午呢,午膳都还没吃。这家伙急吼吼来这一趟做什么?

    ……白日宣yin要不得啊大兄弟!

    珞佳凝一瑟缩,胤禛刚刚伸出的手便是一顿。

    他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由莞尔。

    “你想什么呢?”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珞佳凝看:“我是要给你上药!”不是打算脱衣服。

    珞佳凝疑惑:“我伤哪儿了?”居然还需要上药。

    “你脚上的疤啊。”胤禛见她疑惑,也跟着好奇起来:“你不是觉得伤疤难看,想要把它去掉吗?”

    珞佳凝慢吞吞说:“四爷不喜欢我的伤疤?”

    胤禛觉得这是天大的冤枉。他哪里会嫌弃她。喜欢都来不及,可没时间门去嫌弃。

    胤禛真是要被她给气笑了,捏着药膏瓶子无奈叹气:“你觉得这能是我的意思吗?还不是你。”

    珞佳凝挑眉:“嗯?”她怎么不记得这一出了。

    “明明是你在蒙古的时候不住抱怨,说脚伤有了疤痕了,不好看了,还嚷嚷着说太难看不准我瞧,我这才到处给你寻药。”胤禛道:“我是觉得这疤痕没什么的。若不是你自己嫌这疤痕难看,我何至于这般?”

    珞佳凝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她压根不记得自己说过这种话,因为她其实并不太在乎这个伤疤。

    一来是因为这伤口在脚侧边的位置,并不太影响走路,只是伤口刚好不久,如果行走太多了扯动会疼,少走一些是没事的。

    二来这疤痕在脚上,又不是脸上身上能够露出来的地方,并不特别影响美观,因此她也没有很在意。

    可是胤禛神色认真,好似没在说谎。珞佳凝就仔细回想了一番。

    ……好吧。

    在伤口结痂后掉痂的时候,她好像是随口说过这么一句。

    但也只提过一次而已。

    那时候她初初看到这么个疤痕,眼睛受到了刺激,抱怨了下它太难看丑到她了,方才这么说的。

    只是她说过就也罢了,没把这件事和这句话太过放在心上。

    谁知胤禛这家伙居然这么地在意她。

    就连她随口说的话都一直惦记着,眼巴巴地给她把这治疤神药给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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