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英大学士乃是国之栋梁,如今离世,康熙帝悲痛不已,当众写下百字悼文让梁九功送到张家。

    张廷玉、张廷璐兄弟俩为父母守孝服丧,张廷玉特辞官而去,与弟弟一同扶灵回乡。

    康熙帝亲自向他保证:“你们自回乡去。官职不需辞去,朕等你返京那一日。”

    张廷玉叩谢圣恩。

    胤禛特意派了一队侍卫在旁护送,顺便有侍卫在的话,也可以多带些东西,方便一行人路上吃用。

    其实早些年的时候,张英告老还乡,原本想要返回老家去。无奈康熙帝舍不得他,就又上任几年。后来卸任,几经波折没能回成,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走,身子骨又不妥当了。

    从九月份起又开始调养,好不容易眼看着强健了些,正打算过完年就返乡。谁知天不遂人愿,竟是一病不起,突然亡故。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张家孩子们悲痛不已,每日在哀伤中收拾行装。

    七公主夫妻俩伉俪情深,如今张廷璐要和哥哥一起扶灵回乡,她自然舍不得。

    找了五姐姐商量半晌,俩人也没能有个定论。

    其实,若是平常时候,她定然去找四嫂商量办法了。

    可现在四嫂还没出月子,正是要少思少费神的时间段。若她真去找了四嫂,害得四嫂坐月子都不得安生,四哥肯定饶不了她。

    左思右想了好几日,七公主终是来到了宫里,在德妃的跟前哭泣:“母妃!我该怎么办?”

    她想在京城,因为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的皇阿玛母妃皇祖母都在这儿,哥哥姐姐弟弟也在这儿。

    但她也舍不得自家夫君。

    张家远在江南,倘若她跟着去张家的话,直到孝期满,她是万万无法回京的!

    这可如何是好!

    七公主扑在德妃的怀里,哭得昏天暗地。

    德妃抬手,轻轻抚着女儿柔顺的长发:“你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七公主抬起头望过来,脸颊上满是泪水:“母妃这是何意?我如果有答案了何至于还这样为难?”

    “因为你心里其实是想跟着驸马去张家的,这就是你的答案。”德妃温和道:“倘若你不是十分想跟着去的话,怎会为难到这个份上?不过是很想去,却舍不得京城里的我们罢了。”

    七公主呆住。

    德妃温柔地为女儿拭去脸上的泪痕,拉着女儿在身边坐下,柔声笑着:“你但去无妨。我在京城里,有你哥哥嫂嫂姐姐姐夫照顾着,还有你弟弟和弟媳看护着,你不用担心我。”

    七公主:“可是……女儿真的舍不得您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

    德妃笑道:“你最喜欢吃喝玩乐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够出京待几年,你就不向往吗?而且,还是能和驸马一起在外地。虽然日子可能不如在京城奢华,但你又岂是喜欢奢华生活的孩子?”

    说到这儿,德妃忽然话锋一转,奇道:“难道你真是舍不得这种富足奢靡的日子,才不肯去桐城张家的?”

    “怎么可能!”七公主脱口而出:“只要能和张廷璐在一起,吃糠咽菜我都能行!而且张家也没破落到吃不饱穿不暖的地步啊!”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恍然惊觉失言了,忙掩住口。

    德妃却是露出了然的微笑。

    作为长辈,很多问题自然看得比晚辈要通透。她早就看出来,女儿其实很想去的,只是一时间割舍不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和环境,还有挚爱的亲人们。

    “若是想去,你便去吧,无需担心我们。你身为公主,能够跟着夫君在家乡守孝三年,也是一桩美事。”德妃固然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三年,却也不得不为女儿女婿的以后考虑:“短暂几年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等你们回京,我们还能一家团聚。”

    七公主放声大哭。

    “你且跟着去吧。”德妃虽然满心不舍,却还是微笑着祝福女儿:“离开京城,到外头看看外头的天地,也不枉费人生这一遭了。”

    珞佳凝是当天晚上才知道七公主即将跟着张廷璐一家去桐城的,这事儿还是胤禛告诉她的。

    胤禛十分不解:“京城生活安逸而且顺遂,到了桐城,人生地不熟的,她为何偏要去那样的地方?更何况,她又不是非去不可。”

    身为公主,自然有这身份相应的特殊优待。

    公主也要为公婆守孝,但是不需要像平常人那般必须守够二十七个月,一般来说三个月足矣。

    七公主这般,便是自降身份为寻常人家的儿媳,和寻常人家一样守孝了。

    算是自愿去受苦。

    胤禛虽然小时候没有长在永和宫,却也是时常远远地在留意着那边。毕竟那个宫里,住着他的母亲和妹妹弟弟。

    也因此,胤禛知道七公主是如何千娇万宠着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皇阿玛疼爱她,皇祖母喜欢她,母妃惯着她,姐姐护着她,总之她身边没个人都把她疼到了心里去。

    这样的环境下,她长得开心自在无忧无虑。

    如今让这样备受疼宠长大的一个女孩儿去到了陌生地方,那里没那么多人伺候着,吃食没有皇宫和公主府那样精致,穿的也不如皇宫和公主府华美。

    这让她如何受得了?

    胤禛担心得不行,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当然了,他在皇阿玛和母妃跟前听说这事儿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自如。

    也就是回了家,面对着自家媳妇儿的时候,他才会把自己的心忧表现出来,让她知道他的真实感受。

    珞佳凝望着胤禛这模样,不由好笑。

    平时整天绷着脸,也没个好脸色给七公主,该呵斥的时候就当面劈头盖脸地训。

    大家伙儿都以为他没那么喜欢这些妹妹弟弟。妹妹弟弟们也都对他敬而远之,看到他就灰溜溜地不敢抬头。

    真到了关键时候,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是娇惯着妹妹?

    哪有半点平时冷脸四贝勒的模样了。

    珞佳凝笑问:“难道四爷觉得,七妹妹会不知道桐城不如京城吗?”

    “自然知道。”胤禛闷闷地回了一句后,想想又添了句:“但她也只是听说而已,哪里能了解那么多。”

    珞佳凝再问:“那四爷觉得,七驸马对七公主如何?”

    胤禛仔细考虑了下,找了个十分精准的词来形容:“言听计从。”

    “足可见四爷还是很清楚,七驸马对七公主很好的。”珞佳凝道:“七驸马总是知道桐城不如京城舒适的。他会不劝七公主吗?他会不告诉七公主到时候面临的环境吗?那为什么七公主还执意要去呢?”

    胤禛:“她不过就是非要跟着张廷璐……”

    “是了,七公主和七驸马感情好,所以七公主为了她的驸马甘愿暂时放下这边的一切舒适,去陪着七驸马。”珞佳凝笑问:“既然七公主都想通了,四爷又为何想不通呢?”

    胤禛张了张口,一个字儿没说出来。

    珞佳凝又道:“或许在四爷看来,七公主还是你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需要你们看顾着才能一步步往前走。可是在我看来,七公主已经长大了。她不似小时候那么顽皮捣蛋,也不如小时候那么莽撞冲动。如今的她,学会了仔细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既然她下定了决心,有了自己的主意,这岂不是说明她真的长大了?既然如此,你我身为兄嫂,不祝福她,难道还要拖她后腿吗?”

    胤禛听后,怔了怔,不由笑了。

    他是在身为哥哥的立场上,心疼妹妹所以那样想,觉得小姑娘们还是在京城这样富庶且有娘家人撑腰的地方好。

    可是,他却忽略了,妹妹已经长大,有了她自己心爱的夫君。

    所谓夫妻就应该是同甘共苦的,现在,七公主愿意跟着驸马去驸马的家乡为父母守孝,这是好事。

    四福晋说的对,他身为哥哥,这个时候应该大力支持妹妹才是正当的想法,让她离开得放心而洒脱。而不是让妹妹都要离开了,还要带着对娘家人的愧疚和歉然。

    “这倒是我狭隘了。”胤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是福晋想得周到。”

    珞佳凝横了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临别的日子来得总是那么快。

    张廷玉、张廷璐和七公主他们走的那一天,先去了宫里给贵人们道别,而后又转来了四阿哥府上,与四福晋道别。

    原本应该是京城里的人们给他们送行,可他们考虑到四福晋还没出月子,不能走远,便主动来了四阿哥府上来见四福晋。

    珞佳凝一大早就收拾停当了,听说大家来了,她便起身去了花厅。

    七公主刚从宫里出来,哭得眼睛都肿了,见到四嫂后忍不住又泪流:“四嫂!你看你,虚弱成了这样,还得出来见我们。我真是、真是……”说着就眼睛朦胧了。

    张廷璐忙过去握住妻子的手。

    珞佳凝知道,其实自己用着“健康药水”,不至于太虚弱。只是妹妹心疼她在月子里还得出来道别,所以觉得她很虚弱。

    “你们且安心,我没事的。”珞佳凝道:“倒是你们一路奔波,着实不易。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随时来信,我一定给你们想办法解决。”

    七公主忍不住,扑到四嫂怀里哇哇大哭。就跟她没出阁的时候,在宫里时候那般。

    离别的那一刻终究会来到。

    现在是腊月,珞佳凝穿着厚厚的衣裳,在馥容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口,目送她们离去。

    眼看着除夕即将来临,宫里送别了七公主一家后,却是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嫁到塞外的八公主有孕了,就刚刚查出来的,才一个月的孕期,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康熙帝刚刚经历了和七女儿的离别伤痛,乍一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顺手就把这封信递给了身边的某个儿子。

    想当初,他还是很疼爱八公主的。

    当年八公主小的时候,康熙帝经常去翊坤宫找宜妃,顺带着也很喜欢活泼可爱的八公主,甚至还在八公主小时候说过,等她出嫁的时候,他会亲自送行。

    后来她的生母章佳氏,也就是已经故去的敏妃,在康熙帝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后,康熙帝边看着这个“对生母毫无敬意”的八公主,就没那么喜欢了。

    之后,八公主出嫁,康熙帝便没有履行当年那“亲自送行”的许诺。而她当时封的也只是个和硕公主而已,比不上五公主的固伦公主。

    康熙帝正回忆着往昔的时候,却听身边的儿子五味杂陈地说:“……原来她都那么大了。”

    听着这个声音,康熙帝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望过去,便见拿着他信件的正是十三阿哥。

    八公主同母的亲哥哥。

    只是八公主长在宜妃的身边,和这个哥哥一直都不太亲近,即便是出嫁的时候,八公主都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十三阿哥。

    这样的兄妹关系,也难怪十三阿哥如此喟叹了。

    康熙帝顿时有些懊悔。

    刚才他顺手把信件给了儿子的时候,没注意看是哪一个儿子。旁边还有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在,说实话,随便给哪个都比给十三阿哥强。

    康熙帝想了想,说道:“宜妃还不知道这个事儿,要不,你去翊坤宫和宜妃说说?”

    十三阿哥腾地下站了起来,复又坐了回去。

    “儿臣还是不去给宜妃娘娘添乱了。”十三阿哥斟酌着说:“宜妃娘娘看到儿臣,怕是会想到八公主并非她亲生。倒不如另派旁人去,宜妃娘娘对八公主的惦记反而会更深一些。”

    康熙帝听后,不由叹息。

    十三阿哥从小跟在四阿哥和四福晋身边长大,果然性子就随了四阿哥和四福晋那般,是个重情重义的。

    即便八公主这个妹妹和他不亲厚,他也设身处地更为八公主多想一些。

    “也罢,既然如此,就让梁九功去吧。”康熙帝当即叫了梁九功来,如此这般吩咐着,让梁公公去翊坤宫告诉了宜妃。

    宜妃早已和八公主离心。

    更何况,在宜妃的心里,只有她亲生的且一手养大的儿子九阿哥才是心头宝。就连亲生的在太后跟前养大的五阿哥,都没被她放在心上。

    如今八公主不过是养在翊坤宫而已,和她没有半点血脉相承的关系在,她如何会在意?

    面对着送消息过去的梁九功,宜妃只是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那真是恭喜八公主了。”又吩咐人给梁公公打赏,这便作罢。

    反倒是八公主以前一直看不上的哥哥十三阿哥,听闻妹妹有孕后,左思右想与妻子商议了,给八公主送去许多小孩子的衣服和吃食。

    康熙帝拧眉听着梁九功向他禀报这些细节,又问:“四阿哥府上呢?有什么消息?”

    梁九功躬身:“奴才略和四爷身边的苏公公聊过几句。”

    康熙帝:“他怎么说?”

    梁九功恭敬道:“苏公公说,四爷曾经问过四福晋,要不要给八公主送去些东西。四福晋不肯。四爷问四福晋为甚。四福晋就道,当初八公主差点害得七公主命陨池塘,而后又对敏妃如此不敬,甚至还苛待十三阿哥。她这个嫂嫂咽不下这口气,绝对不会向恶势力低头,说不给八公主送东西就不送东西。”

    “恶势力?八公主?”康熙帝听得哈哈大笑:“老四媳妇儿一向如此。谁待她的至亲好,她就待谁好。谁如果对她的至亲不好,她就也如此。”

    说到这儿,康熙帝若有所思。

    梁九功挺喜欢四阿哥和四福晋的,见状忙问:“皇上莫非是觉得四福晋这般的话有些过火了?”

    “不是,朕觉得四福晋这个性子很不错。”康熙帝道:“想当初,四福晋给八公主过许多次机会。特别是敏妃那边病重的时候,四福晋多次示意八公主去探望,是八公主自己放弃了。”

    略一停顿,康熙帝缓声说:“朕也觉得,八公主太过无情无义。”

    面对着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四福晋“嫉恶如仇”而厌恶八公主,这是人之常情。

    倘若现在四福晋面对八公主的时候还“宽厚仁爱”,那么四福晋平时的温厚倒像是装出来的了,太假。

    现在这般的样子,才是一个人真性情的样子。

    这正说明了,四福晋平日的模样是她的真性情,不是装出来的。

    康熙帝想到四阿哥和四福晋,就忍不住心中高兴:“他们夫妻俩,性子好的时候是真好。性子差的时候是真的差。看他们夫妻俩,对其他孩子多好。偏偏到了八公主这里,凶巴巴的,没一点兄嫂的样子。”

    虽然说着他们夫妻俩“差”,可是,皇上的眉眼中却全都是满满的喜悦。

    梁九功偷偷端详着,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康熙帝又问:“对了,老十三呢?今儿他不是让人送了东西过来,要和朕送去的东西一起给八公主吗。他自己人呢?”

    梁九功道:“十三爷去四阿哥府上了。刚才奴才从四阿哥府上出来的时候,和他擦肩而过,奴才还跟他行礼问安呢。”

    康熙帝想到十三阿哥从小到大的种种不易,轻轻颔首:“他那脾气,什么事儿都和他四嫂说。想必东西送了,心里头还是堵着的,得找他四嫂宽解宽解。”

    梁九功打了个千儿:“皇上圣明,竟是知道阿哥们在想什么。如果是奴才,肯定觉得十三阿哥是去找四爷去了。”

    毕竟十三阿哥从小就是跟着四阿哥长大的,所有人都知道兄弟俩亲得不行。

    “朕自个儿的儿子自己了解。”康熙帝十分自得:“你还别不信,他绝对是去找四福晋的。”

    事实上,这事儿还真被康熙帝给说准了。

    十三阿哥这一回去四哥府上,真不是去找四哥的,而是找四嫂。而且为了方便和四嫂详谈,他特意瞅准了四哥当值不在家里的时间去的。

    那时候,康熙帝得了八公主的消息,顺手把信件给十三阿哥后,就没把信再要回来。

    他知道十三阿哥豪爽洒脱却重情义,虽然这封信不是八公主亲手写的,却是有关八公主的事情。

    康熙帝就把信件留给了十三阿哥。

    现在,十三阿哥拿着八公主的信件来了四哥府上,给四嫂看,当先一句就是叹着气说:“我这真是……已经想好了不理她,还是把东西给她送去了。何苦来哉?”

    面对着八公主的消息,他有满腹的牢骚想发。

    可是回到自己家里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并非他和自家福晋关系不好,而是十三福晋与他相识的时候,八公主已经嫁出去了。两个女子之间没什么交集。

    更何况,十三福晋嫁过来的时候,敏妃也早已过世许久。

    八公主当年所作所为,十三福晋体会不到那种狠绝。而四嫂是亲历者,更能体会到他说这番话时候的无奈与辛酸。

    因此他要诉苦也只能找了四嫂来。

    珞佳凝宽慰道:“人各有志。十三弟你的志愿就是让敏妃生前过得好一些,你做到了,这就足够。而八公主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是她想要的里面,不包括你和敏妃而已。如今你问心无愧就足够。她早已亲自断了你们的亲兄妹情意,现在她过得如何已经和我们不相干了。她的心一直在翊坤宫那儿,你无需自责,只要适度地关心就好。”

    十三阿哥其实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只是他长那么大,总以为“血浓于水”,总觉得亲情是大于一切的。

    可是额娘去世的时候,那个所谓的妹妹如此绝情,让他不由地心灰意冷。

    幸好他还有四哥四嫂,还有十四弟,还有德妃娘娘五公主七公主,不然的话,额娘去世后的他当真觉得自己好似孤零零一般了。

    当然,皇阿玛对他也很好。

    可是皇阿玛的儿子那么多,真的不差他一个,只能偶尔想起他来罢了,不会像永和宫那样,那是他的家,是他回去后就能倚靠的亲人们。

    这些话他都只能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十三阿哥又和四嫂聊了会儿天,他生怕四嫂累着,便打算起身告辞。

    谁知这个时候高无庸匆匆跑来了,在门口大声喊道:“福晋,福晋,四爷说今天可能晚点回来用膳。宫里出了点事情,他可能得耽搁许久。”

    明儿就要除夕家宴了,还能闹出来什么事儿。

    珞佳凝忙问:“四爷有没有说具体何事?”

    “四爷没说,苏培盛嘟囔了几句,奴才略听了一耳朵。”高无庸道:“好似是富察大学士和八贝勒被皇上斥责了。这一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听说要削爵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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