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瑾瑜坐上了去往蒙古的马车,风风光光出嫁。宋格格跪别了雍亲王和王妃后,毅然坐上了后面跟随的马车。

    珞佳凝十分感慨:“做母亲的就是这样,无论如何,都是顾念着自己抚养长大的孩子。”

    虽说宋格格不是瑾瑜生母,也身份不够成为瑾瑜的额娘,但她对瑾瑜的一片心意便是母亲对孩子的爱意。

    胤禛察觉到了福晋把宋格格成为“母亲”不妥,毕竟宋格格的身份实在不够。但他能体会到福晋这番话的感慨知青,想了想后没有纠正她。

    珞佳凝和鄂玉婉那次简单见了一面后,她又两次遣了人去西林觉罗府上探望生病的西林觉罗夫人。

    可惜西林觉罗夫人一直身子抱恙缠绵病榻。

    而珞佳凝身为亲王妃不好对着个六品小官的妻子这样关注,她如果为此特意去探病的话,反而显得蹊跷。

    直到年末,双方也没能见面。

    在没有母亲引领着拜访雍亲王府感谢王妃的同时,鄂玉婉身份使然不可能攀附权贵来雍亲王府,一来二去的双方也就没了联系。

    转眼间到了这一年的除夕家宴。

    大皇子被圈禁在府邸不能进宫参宴,二皇子人在咸阳宫以各种借口推了参宴的机会。

    原本都以为这样的情况下,大皇子和二皇子府邸里的各人都不会过来了。谁知道,宴席即将开始的时候,有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宴席上。

    那便是曾经的太子妃,现在的二皇子妃。

    她一来,各位女眷便都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她有的搭理有的不理睬——谁都知道太子被废后,旁人都瞧不起她,她自然也心里明白。

    因此这些和她问好的人都不过是虚情假意而已,她不在乎。

    但是二皇子妃看到十五福晋的时候,还是微微变了脸色。

    一想到往事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当初她极力推荐自己的亲妹妹嫁给十五阿哥做嫡福晋,结果倒好,那十五阿哥转头就娶了另外一家瓜尔佳家的女儿做嫡福晋。

    而且还是二皇子口误造成的。

    思及此,二皇子妃一方面恨极了密妃和十五阿哥他们心思缜密,另一方面又恨极了二皇子做事疏忽大意。

    两相比较起来,她自己都说不清更恨哪一方了。

    谁都没想到,二皇子不过来的情况下二皇子妃会来,因此没有准备她的座位。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二皇子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为好。

    二皇子妃扭身坐在了一个空位上,也不管那个位置是谁的。

    不多会儿。十四福晋来了后,见四周的位置没了自己的,正踌躇疑惑着,便见四嫂遥遥地朝她招手。

    她顺势走了过去,轻声细问四嫂:“……这是怎么一回事?怎的还没我的位置了?”

    今日皇子们说要聚在一起吃酒,所以他们把桌子三三两两放在了一处凑在一起。

    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他们自然是在一道的,四阿哥则和五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以及十六阿哥在一起。

    这样一来福晋们的位置也就挨着了。

    按理来说,十四福晋的桌子应该是在十三福晋和十五福晋中间的位置,即便不在那儿,也该挨着四福晋才对。

    因此她进屋的时候就没让人过来引路,自顾自进来了。

    可她左右看看都没了她的去处,这才着急起来,幸好四嫂朝她招手,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四福晋还没说话,一旁的五福晋快言快语帮她解惑:“本来是有你座位的。可有些人自不量力非要抢了你的去,那就没辙了。”说罢朝着二皇子妃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十四福晋见状也就没多说什么了,自行跟着四嫂坐在一桌。

    三阿哥本来是打算找七阿哥一起吃酒的。

    其他兄弟们各自都找到了相熟的阿哥们凑在一块儿坐着,他左右看看,也没想好能和谁坐一起,索性去找七阿哥。

    谁知七阿哥以自己冬天不适腿脚疼了为由,离开了宴席。

    三阿哥这就落了单。

    他不甘心如今这样子被人忽视下去,要知道,在兄弟们里面,如今老大被圈禁而老二两次被废黜了太子之位,现在就他年纪最大。

    更何况他才高八斗,才学在兄弟们里面是拔尖的。而且他能力很足,好几次皇阿玛带着太子去塞外的时候,都是他监国负责朝中大事。

    论起来的话,他哪方面都十分抢眼。

    而且朝臣们论起他的时候,他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三阿哥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下一个太子,看着这些“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弟弟们,眸中不免带出了几分轻蔑的意味。

    “现在你们这般看不上我,日后,则是我看不上你们了。”他讥嘲地环顾四周,觉得这些人都不配和他坐在一起。

    是了,不是他进入不了他们的世界中去,而是他们不配。

    这样想着,三阿哥的心里到底是舒坦了许多,再望着四周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比周围的弟弟们都高了一头去。

    三阿哥看皇阿玛身边最近的那个位置空着,便举步走到了皇阿玛的跟前,高高地扬着声音说道:“皇阿玛,您一个人用膳怕是会太孤单了。不如儿臣陪着您一起?”

    说罢,他目光转向了皇上身边唯一的空位。

    那个位置本来是太子之位。

    康熙帝没料到三阿哥会主动朝着他这边靠过来,甚至还想坐上太子的位置。

    刚才康熙帝还在凝视着那个空位,回想往日种种。

    曾经二皇子是十分乖巧懂事的,那个时候的胤礽活泼中带着沉稳,做什么事儿都跟个小大人似的。每每陪着他这样坐在家宴首座,脊背都挺得直直的,十分讨人喜欢。

    后来胤礽大一些了,依然陪着他坐在这里。他看着胤礽在皇子们朝臣们中间来往自如,不由感叹这个儿子是能够担得起大任的,很有些“后继有人”的满足感。

    再后来……

    再后来就是胤礽处处结党营私,又做出来那些个让人不齿的事情,引得他反感了。

    现在的胤礽已经活成了他最厌恶的模样,可他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地想起来自己身边曾经站着坐着的那个身影。

    就在康熙帝沉浸在对曾经的太子的怀念当中时,三阿哥过来的高高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脑海中那个身影骤然消失。

    康熙帝蓦地愣了愣,抬眼看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说话的是三阿哥。

    年纪大了后,他的反应总是比年轻时候要稍微慢一点点,此时也是如此。他怔了一下方才缓缓问道:“胤祉你在说什么?”刚才他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听清楚。

    三阿哥看到了皇阿玛眸中的眷恋爱子的温柔情绪,还以为那种情绪是对着他的,愈发自得起来:“皇阿玛,儿臣打算陪着您一起用膳。”说着就打算坐到了那个空位上。

    康熙帝没料到胤祉会如此放肆,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三阿哥这般洋洋自得,显得太子之位仿佛是他囊中之物了一般,也使得其他阿哥反感起来。

    不等康熙帝出言训斥,十阿哥已经腾地下站起来,拱手说道:“皇阿玛,三哥现在没有桌子可以去,不妨来儿子们这一桌。我们欢迎三哥一起。”

    他刚刚说罢,八阿哥也跟着站了起来。

    八阿哥扫了眼四阿哥的那一桌,意有所指地说:“十弟说的没错。我们这一桌才寥寥几人而已,只我和九弟十弟在一起。远不如四哥那一桌,十三弟十四弟十五弟十六弟居然都过去了。想必四哥为了拉拢这些弟弟们,费了不少功夫。”

    言下之意,他们是三兄弟一起,四阿哥却笼络了那么多弟弟……难说四阿哥为什么需要这样做。

    八阿哥的意有所指让康熙帝十分反感。

    康熙帝自然知道,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跟着四阿哥,那是亲兄弟情意。

    至于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因为密妃时常去找德妃玩耍,她的孩子们跟着德妃的孩子们也没什么不对的。

    康熙帝觉得这些事儿都是有目共睹的,偏偏老八非要当成了“偌大的罪名”加在四阿哥的头上。

    他微微拧眉,不过也没有斥责八阿哥,只顺着八阿哥十阿哥的意思说了:“既然他们热情邀请你过去,胤祉,不妨你就去跟着老八他们那一桌吧。”

    三阿哥的脸色顿时难堪起来。

    本来他是打算用坐在皇阿玛身边来作为一个表示,让旁人看到皇阿玛对他的重视的。谁曾想,皇阿玛居然没让他待在身边。

    三阿哥深感脸上挂不住,却还是强笑着:“可是,儿臣怕皇阿玛自己一个人太过孤单……”

    “哦,这样啊。”康熙帝虎目扫视屋内,最终视线落在了某个晚辈的身上:“既然如此,晖哥儿过来,陪皇祖父一起坐坐。”

    弘晖正逗着弘历玩呢,冷不防被康熙帝点了名,忙把弘历交给了乳母带着,他则快步走到了康熙帝身边,行礼过后坐在了太子空出的那个位置上。

    众人大惊。

    就连八阿哥都十分愕然,康熙帝居然没叫了某个儿子到身侧的尊位用餐,反而叫了个皇孙到身侧。

    要知道,以前挨着皇上坐的那个位置,是太子的专座。

    如今太子之位虚着而弘晖坐了上去,这不由得旁人不去多想。

    屋子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着皇上这样做的心思和用意。

    三阿哥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十分好看。他朝着康熙帝匆匆行了个礼:“那儿子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不甘不愿地来到了八阿哥的这一桌,却不屑于坐在这儿,而是冷哼一声出了屋子。

    只是三阿哥再怎么想表达自己的不满,再怎么甩手出去,也不敢违抗了皇上的命令。

    在外头吹了一炷香的冷风后,他意识到自己如果不去八阿哥那一桌坐下的话,恐怕明儿就得有人参一本,说他“不从圣旨违抗皇上命令”了。

    最终三阿哥还是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宴席上,来到八阿哥这一桌,慢吞吞坐了下来。

    十阿哥轻嗤了声,斜着眼睛看他,声音不高不低地嘟囔着:“装什么高洁。有本事就别回来啊。”

    三阿哥砰地下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起身就要离开。

    八阿哥忙拉住他,温声说:“老十脾气不好,暴躁得很,哥哥你莫要和他一个不懂事的计较。”说着朝老十使了个眼色。

    老十很听八阿哥的话,见状朝着三阿哥拱了拱手:“弟弟不对,给三哥赔不是了。”

    三阿哥这才勉为其难地继续坐下去。

    屋里的人对于康熙帝的这个选择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从哪个桌上的哪个人那边传出来了消息,说这般瞧着弘晖得了皇上的喜欢后,四阿哥那边一定是有戏了。

    此种言辞居然很快就在众人之中传播开来,加入这个话题的人越来越多,都认为四阿哥这边是真有可能了,望向四福晋的目光有的是嫉妒,有的则是祝福。

    珞佳凝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觉得这样不妥,就把孩子们拜托给了身边几位相熟的福晋后,她找了四阿哥来说这事儿。

    “晖哥儿这般受人关注终究不好。”珞佳凝把周围的风言风语告诉了四阿哥后,轻声说:“四爷有没有办法让人把晖哥儿带下来?倘若再让晖哥儿继续在太子的位置上坐着,等到宴席结束后,指不定京城人会怎么说起来咱们家呢。”

    胤禛刚才一直在和兄弟们吃酒,而身边那些伺候的人都在屋子外头候着。他四周都是亲近的兄弟,倒是没有听到风言风语。

    现在听了福晋的一番话后,他也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妥当。

    这番言辞一定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

    因为弘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皇上即便是立太子,也不至于会立到孙辈的头上去,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

    能够参宴的都是皇亲国戚,谁也不傻,即便是不怎么聪明的八福晋,都不至于会觉得皇上叫晖哥儿过去就是想立晖哥儿或者是他当太子了。

    那么这种言论是怎么出来的?必然是有心人刻意布置。

    这番言论,即便现在只是在宴席上当做玩笑话说说,可下了宴席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到时候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的话,少不得会传到皇阿玛耳中惹了他老人家厌烦。

    胤禛之前一直那么隐忍低调,就是想着在最合适的时候再重拳出击,决不能早早被人发现了他的心思,免得后患无穷。

    可现在弘晖坐到了皇上身边后,众人已经开始就这个事情讨论开来,很有点让他的苦心布置毁于一旦的苗头。

    胤禛握了握四福晋的手:“我刚才也想过了,晖哥儿这样贸然上去不好,只是没想到有人居然用孩子来拉我入泥潭。你放心,我一会儿就解决此事。”

    说罢,胤禛朝着十三阿哥如此吩咐了一番。

    十三阿哥会意。

    他一直偷偷观察着皇上那边的情形,瞅准了梁九功出去拿东西的功夫,就也拎了个酒壶出了屋子。

    不一会儿,梁九功拿着皇上让他去取过来的大氅回来的时候,便在院子里头恰好碰到了十三阿哥。

    他看十三阿哥脸颊红扑扑的,忙问:“哟,十三爷,您这是醉了吗?要不要奴才扶了您回屋?”说着就把手里的大氅交给了小徒弟捧着。

    十三阿哥酒量甚好,脸上即便是显得好似醉了,其实人还清醒的。

    但他故意装作醉了的样子,口齿含糊着说:“我没醉,我没醉。嗝。我就、就是听着十哥他们向我道喜,我吓到了,出来醒醒酒。”

    “道喜?道什么喜啊?”梁九功顺势问。

    十三阿哥:“他们说,说晖哥儿这样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想必皇阿玛就要立四哥为太子了。我说不能啊,四哥没想过做太子。十哥十分肯定地说,一定是四哥没错。我这就吓到了,赶紧出来醒醒酒,生怕自己醉了听错。”

    梁九功的神色微变:“十阿哥他们这么说的?”

    “……对啊。”十三阿哥歪着头望向梁九功:“我还没和四哥说呢。我要不要和四哥说一声?”

    “还是别了。”梁九功赔着笑:“十三爷您这会儿醉了,别随便说话与四爷听。您先醒醒酒。奴才这得去给皇上送衣裳去。”

    说罢让个小太监扶了十三阿哥,他则赶紧捧着大氅脚步匆匆进了屋。

    梁九功进屋后,十三阿哥为了不让自己的“醉态”暴露,索性在院子里又绕了一圈,混说了一会儿和太子之位无关的胡话才又进去。

    只是进屋后,他“醉眼朦胧”地看了八阿哥他们一眼,唇角闪过一丝微笑。

    四哥真真好计谋。

    这样一来的话,不光是四哥的嫌疑被洗脱了,连带着还把老八那伙人给拖下水,一举两得,甚好。

    十三阿哥落座的时候,正好看到梁九功与皇上说完话又后退站到了一旁。

    康熙帝思量着梁公公告诉他的那些言辞,本来还挺高兴的脸色忽然又沉了下来。

    他知道,梁九功从来不会随意污蔑皇子皇孙。梁九功既是说“四爷家的世子爷留在这儿恐怕会让人误会四爷”,便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而这个风言风语一定是把老四和弘晖说得很不好听。

    康熙帝眸色微冷,他知道这个时候若是继续询问梁九功的话,怕是能引出来不少难听的字句,反而让老四和弘晖陷入被动局面。

    与其这样,倒不如他自己主动让孩子们离开这个“被议论”的地方。

    康熙帝快速思索着,高声与弘晖说:“晖哥儿先回到四福晋那边去把。胤祉,你过来陪朕喝几杯。”

    康熙帝决定,索性把三阿哥叫到了自己身边帮助老四他们挡一挡风波算了。

    ——反正胤祉自己也想得到兄弟们的“关注”,那就让他一次性受关注个够!

    只要那些人的坏心思别都放在弘晖的身上就可以了。

    于是等三阿哥过来后,康熙帝指了那个位置,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让他坐下。

    三阿哥喜不自胜。

    他高声说着“多谢皇阿玛”,又朝着八阿哥那一桌挑衅地望了过去,施施然在那个位置上坐下。

    弘晖刚才用过的东西还没完全撤走,周围的宫人正忙碌着收拾。

    三阿哥却不在意。他抬手拂过这个桌子,心中已经在想着自己做上太子后的种种了。

    虽然没有明说,他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他的心中在想着什么。

    看到三阿哥这副模样,康熙帝心里只觉得厌烦。

    好在刚才和弘晖一起,他已经基本上吃饱了。让三阿哥在太子这个位置上多坐了会儿后,康熙帝就起身离开了屋子。

    宴席过后,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表面的微笑下面,藏着的是完全不同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

    八阿哥难得地上了八福晋的马车,和她坐在了一起。

    八福晋十分欢喜,有些激动地过去握八阿哥的手:“八爷的手怎的这样冷?我给你暖暖。”说着就要用自己的手包裹住他的大手。

    之前宴席的时候,她都没能和八阿哥一起在一桌,这让她十分空虚寂寞。

    要知道,八阿哥现在已经对她很冷淡了,基本上都在侧福晋那边待着,甚至不去她的房里。

    她本想着宴席可以和八阿哥在一起,结果宴席上爷们自在一处没有她过去的份儿,她连晚宴都没吃饱,只在那边难受了。

    现在能和八阿哥同坐一个车子,怎让她不欢喜?

    八福晋虽然眉眼欣喜。

    可是,八阿哥十分不耐烦地抽出自己的手:“别说这个了,先说说你这不靠谱的做事方式吧。你看今日老四凭着弘晖都能博得了皇阿玛的欢心,而我,什么都没有!这事儿你怎么看?”

    八福晋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觉得心也和这手似的,喃喃说:“我什么怎么看。”

    八阿哥忍不住怨怪八福晋:“你总不让我纳妾,总说别人的府里太吵了还是我们府里好。如今呢?单就儿子这一项,我都输给老四他们了!他们有那么多的孩子可以在皇阿玛跟前争宠,我没有!”

    他如今只一个孩儿,皇阿玛还不是特别喜欢。

    他想,如果孩子多的话,说不定总有一个能得了皇阿玛的心意。那样也算是他的一大助力了。

    八福晋本来就委屈得很,现在被他这样一训斥,顿时脾气上来了:“你总说老四老四。你也不看看四哥对四嫂有多好!四嫂连续生了那么多个,还不是因为四哥独宠她一个?你呢?你做到什么了?”

    八阿哥哈地笑了一声,也不故作温文尔雅的模样了:“我一开始也是在你房里的把?可结果呢?你自己一个都生不出来,还说我?你若肯让我多纳几个妾室,若肯不打骂府里的女人,何至于现在我府上人丁单薄?”

    “只我一个怎么生!”八福晋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怕被车夫听到了,扯着嗓子嘶喊:“我夜夜独守空房,只有我一个人,你让我怎么生!”

    八阿哥气得不行,扬手一巴掌朝她扇了过去,也不喊停车子了,直接跳了下去。

    八福晋捂着脸颊一脸的不敢置信。

    夫妻俩不欢而散。

    另一边。

    珞佳凝和四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坐了同一辆车一起回家。

    今日孩子们都过得很开心,晨姐儿吃得小肚子鼓鼓的,而弘历则因为长相可爱,被一群堂姐堂兄围着,叽叽喳喳逗个不停。

    弘历咯咯笑了一个晚上,如今累了,正在胤禛的怀里沉沉睡着——因为夫妻俩人都在车上,一起照顾孩子照顾得来,就没让乳母上这辆车子。

    胤禛抱着小儿子,看着坐在一旁的沉稳的大儿子,十分的心满意足,又忍不住提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说起来,晖哥儿到了议亲的年龄。福晋有没有相中的人家?”

    珞佳凝看晨姐儿瞌睡了,就把晨姐儿搂在怀里让她睡,有些犹豫地说:“我和皇祖母还有母妃商量过这个问题,还没拿定主意。有不少人家的女儿都挺合适,具体哪个最合适,如今没个定论。”

    如今车子里只有自家人,胤禛就也不转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说说看有哪些。”顺便也让儿子听听,看看他的意见。

    父子俩都是男人,不用直接说,单看儿子的表情,他都能看出来儿子更中意哪一个。

    如今他和四福晋伉俪情深,深知有个情投意合的妻子的重要性,自然也希望儿子可以娶到自己心爱的佳人。

    这样也有利于往后的家庭和睦。

    家里和睦了,他才能放开手干大事,把那个位置彻底谋划到手。

    珞佳凝并不清楚四阿哥的这些小心思。

    她望着怀里睡着的女儿,缓缓地把太后和德妃向她列举过的那些合适的人家一一讲了出来。

    胤禛看弘晖自始至终对这些人家的女儿没有任何表情,索性扭头问他:“晖哥儿有什么想法?”

    弘晖正故作镇定地眼观鼻鼻观心地静坐着,冷不防被父亲问了这么一下,愣了愣:“什么……什么想法?”

    “你可有想娶的嫡福晋?”胤禛微笑着对儿子说:“莫要紧张。我不过随口问问,看你额娘有没有漏了的哪家女儿,问你一声。须知这选王府世子妃不是小事,我也顺便看看你能想起来哪些人。”

    弘晖咬着牙半晌没吭声,许久后,方才慢吞吞说:“儿子倒是也记得还有几家。”他一一列举了几个后,最后才道:“……还有西林觉罗家鄂尔泰大人家的女儿。”

    胤禛见弘晖对那西林觉罗家的格格赞赏有加,说起她的时候眸中有光,不由心里有了数。

    回到家后,他问起四福晋,要不要和西林觉罗家结亲。

    珞佳凝已经把弘历和晨姐儿都交给乳母去照顾了。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俩。

    听到四阿哥的话后,珞佳凝横了他一眼:“你乐意?”

    鄂尔泰以后会是朝中重臣没错,可现在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而已。把女儿嫁给亲王实在太过高攀了。

    倒不是珞佳凝自己不喜欢鄂玉婉。而是她下意识地觉得,四阿哥身为亲王,不可能给儿子娶一个小官的女儿做嫡福晋。

    胤禛却有自己的主意。

    其他阿哥都想借着孩子们的亲事拉拢更多朝中重臣,使得皇上十分反感。

    倘若他反其道而行之,给儿子娶一个很平常的姑娘做福晋,反而会让皇上高看一眼,确认他真的对那个龙椅没什么想法。

    鄂尔泰其人,他在之前四福晋去西林觉罗家的时候就打听过,那是个很正值儒雅的人。对妻子很好,没有妾室。

    如今妻子缠绵病榻,他竟是好几次告假照顾病重的妻子。

    这样的夫妻和睦之下,养大的女儿肯定也很有爱心。

    更何况西林觉罗家的那个女孩儿他也听福晋说起来过,很懂事守礼,不比世家大族的女儿教养差,甚至还比很多人家的女儿教养更好。

    雍亲王府继承人的嫡福晋,有貌有才有教养,很足够。

    至于见识不够多,没关系,往后嫁过来后有四福晋带着她学习,慢慢也就上手了。

    可珞佳凝却还有旁的需要顾及的点。

    “四爷的这个想法,我知道了,便会朝着这个方向使劲儿。”珞佳凝道:“只是那姑娘旁的本事我还不知晓,需得仔细看看。”

    最重要的是,珞佳凝心里清楚,弘历和弘晖的嫡福晋,总有一个会成为将来的皇后的。

    如今看来的话,弘晖的嫡福晋成为皇后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光是弘晖的能力出众,而且皇上和四阿哥也都十分欣赏他,他成为储君的希望最大。

    既然如此,她总得找一个能够“把府邸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女子给弘晖做嫡福晋才好。须知若要母仪天下,首先得能管好自己府里的事儿。

    小家都看顾不好没那个能力的话,何以母仪天下。

    胤禛目前来说也没有肯定下来一定要让西林觉罗家的女儿做儿子嫡福晋,只不过看儿子喜欢那个女儿,所以提一句。

    他知道四福晋办事素来稳妥,就颔首笑道:“此事就拜托福晋来看顾着了。倘若她合适的话我们再议后面的事情。”

    珞佳凝这便应了下来。

    恰好如今正是过年的时期,大臣们来来往往是十分正常平凡的事情。

    珞佳凝就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去西林觉罗家走一趟,顺便看看鄂玉婉的母亲是个什么性子的。

    就在她打算好了这一切,准备正月十二十三的时候就过去时,这一天却是忽然出现了意外状况。

    正月十日的那一天,刚刚过了晌午正是旁人午歇的时辰。弘晖慌慌张张跑回了家来,跌跌撞撞跑进了四福晋的屋里。

    珞佳凝收拾好了本打算睡一会儿,被儿子这急切慌张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忙问:“晖哥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急不急,慢慢说。”又让人端了茶来给他,让他缓一缓。

    弘晖一向沉稳冷静,很有他父亲的风范,极少有这样慌张到失态的地步。

    珞佳凝生怕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又不想儿子在大事发生的时候失了分寸,方才没有急着让他赶紧说,而是让他先冷静一下。

    弘晖略喝了两口温茶后,倒是缓过来了,忙道:“额娘,额娘。鄂玉婉的额娘病重,眼看着都不行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可以帮到她们吗?”

    珞佳凝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事情。

    乍一听到那位夫人病了,她也很急,但是依然沉着地问:“你先说说是个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又是怎么个病法儿的。”

    “儿子平时偶尔去那边看看。”弘晖吞吞吐吐说着,耳根泛红:“就……偷偷看,旁人都不知道,鄂玉婉他们也不知道。今日儿子看他们府上有家丁急急忙忙出来,很慌张,就顺口问了句。”

    说到这儿,弘晖忙补充道:“儿子记得额娘的教诲,没有说起来自己的身份,只说是我父亲与鄂尔泰大人同朝为官,所以想来新年拜访,不料看到府邸上好似有事,就多嘴问一声。那家丁就把他们夫人病重眼看着要不行了的事儿,告诉了儿子。又说大过年的请不到大夫,这才慌里慌张。”

    珞佳凝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十分清晰了,忙叫了安福过来,吩咐他去西林觉罗府上走一趟:“你熟悉京城的各个药铺,想想看哪个大夫是京城人士不用回老家过年的,过去找找。寻个好的大夫过去给西林觉罗夫人诊脉。记住,莫要让外人知道你是雍亲王府的,只让鄂尔泰他们一家知道你身份就行。”

    说罢,珞佳凝又让人拿了钱袋过来,满满当当一袋子银锞子都塞到了安福怀中:“需要使银子的时候,你就垫上。让他们不要着急银钱的事儿,先把人救回来再说。”

    安福一一仔细听完后记了下来,领命而去。

    弘晖这才放心了少许,却还是担忧得很;“也不知道他们府里是个什么情形。想必这个年,是过不完整了。”

    如今还没出了新年,西林觉罗夫人的病情就骤然加重了,后面这几天他们一家定然是要提心吊胆过不舒坦的。

    珞佳凝斜了臭小子一眼,冷哼道:“哟,这么关心他们家。为什么啊?”

    她明知故问。

    而弘晖一向聪颖,也猜到了母亲在明知故问,顿时脸颊红了起来,嗫喏着说:“……也没什么。就,觉得,嗯,晨姐儿挺喜欢那个婉姐姐的,我便偶尔过去看看,然后知道有事,只能来找额娘了。”

    臭小子不说实话,珞佳凝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弘晖忙拉住母亲的衣袖,苦苦哀求:“额娘,我们要不要去西林觉罗家看看?瞧一瞧那夫人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顺便看看那个姑娘到底急成了什么样子。

    珞佳凝点头后,仔细想想,复又摇头。

    “我们是要去看看,但不是现在。”珞佳凝道:“如今我们过去不太方便,只让安福拿了银子每日去瞧瞧就好。我真要去探望的话,还得等出了年。”

    她不去在正月里探望生病的西林觉罗夫人,一是顾忌着现在鄂尔泰和四阿哥并不熟悉,贸贸然在新年期间过去探病,好似显得两家十分熟悉似的,那就很容易让人认为四阿哥悄悄结党营私了。

    不然的话,堂堂雍亲王妃何至于在新年期间不顾忌讳去探望一个小小六品官的夫人?

    难道四阿哥和那个六品官私下里又往来?

    二来,她也怕康熙帝生气。

    康熙帝年轻时候倒还罢了,年纪大了后,有些事儿十分忌讳。

    倘若她在这个喜庆的时候非要去探望一个没有丝毫关系的小官夫人,怕康熙帝厌烦她多事非要把“病气”带到皇家来。

    为了夫君和儿子着想,她也不能这样冒失去做这件事。

    因此,即便儿子心急火燎的,她还是等到正月十五过后,这个新年彻底过去了,方才拿了探望病人的许多药材来到了西林觉罗家。

    一大早,弘晖早早就起来了,不住来母亲的院子里询问。

    “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额娘,您不打扮也很好看了,我们赶紧去吧。”

    “再不去就日上三竿了……额娘如今可以走了么?”

    在他催了十几次后,珞佳凝终是不耐烦了,气道:“你若是读书有如今的一半努力上进,我也就不用操心了。不过是去探望病人而已,急什么?你若是赶早了,人家家里还没给病人吃完早膳吃完药呢,我们去了反而耽误事!”

    其实珞佳凝前面那些话说得违心。

    弘晖虽然年纪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可他从来没有耽误过自己的课业。

    从小到大他都十分用功努力,这才使得他如此优秀,被皇宫里教习的先生们一致交口称赞。

    如今他即便是有了自己挂念的人,该学习的时候也丝毫都没有分心过。

    不过,珞佳凝后面说的那些也都是实打实的话。

    往年敏妃活着的时候,她同在宫里时常早早过去探望。

    病人早晨经常醒来的晚,醒了后慢慢用膳而后吃药,等到一切都收拾齐整了也得是快中午了。

    去早了反而不好。

    弘晖一开始没有考虑到这些,被母亲呵斥后,冷静稍许,便发现母亲说的没错,不由赧然:“一切听额娘的。”

    等到珞佳凝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她方才上了马车,带着儿子去西林觉罗家探望。

    如胤禛一样,今儿鄂尔泰也一大早就去了上朝,不在家中。

    门房的人通禀过后,转回来与珞佳凝道:“王妃和世子爷请稍等。我们大格格马上过来。”说的便是鄂玉婉。

    西林觉罗家现在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且鄂尔泰没有妾室,福晋病倒后,大女儿鄂玉婉就负责起了家中的所有事务。

    因为家境不太好,没有请太多的家丁,鄂玉婉现在里里外外很多事情都忙得脱不开身。

    弘晖忙说:“不急不急,你们格格先忙就是。我们如今也没甚要紧事,等会儿不要紧的。”

    珞佳凝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意味分明。

    弘晖有些不好意思,扭头望向了旁边的窗口。

    不多会儿,鄂玉婉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和上一次相见的时候相比较起来,她现在鬓发微乱,衣袖卷到了手腕上,钗环也有些凌乱,看着好似收拾得不太齐整的样子。

    但珞佳凝和弘晖都明白,这说明这个女孩儿是亲自在照顾母亲,所以才会是这般样子。

    珞佳凝对这个姑娘登时就满意了七八分。

    弘晖一颗心都在女孩儿身上,不敢明目张胆去看,生怕坏了她的名声。只能偶尔偷眼去看,目光所及都是痴痴的。

    可惜的是,从始至终,鄂玉婉的满腹心思都放在了雍王妃的身上,完全没有去注意跟在雍王妃身边的温雅少年。

    “王妃,额娘现在倒是衣衫整齐可以见客,只她头发还没梳好,需得我过去给她梳一梳。”

    即便是要去母亲屋子里照看一会儿了,鄂玉婉也没有留意到世子爷,只是和王妃说:“王妃见谅,我得离开片刻,烦请王妃略等会儿。”说罢,得了雍王妃的同意后,她就急急出了屋子。

    很显然,她压根就忘了屋里还有弘晖这个人。

    弘晖满心失落地低着头。

    珞佳凝却觉得十分地解气。她斜斜地睨了眼自家臭小子,心里那是相当的幸灾乐祸。

    让你小子再为了那点儿小心思吃不好睡不好的……

    人姑娘压根没看上你!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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