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晓将沈明玉和周思楠约到了国际俱乐部西餐厅。
苏晓原本不想在这种地方与她们见面,但是现在工作室改成了公司,多了一堆人不说,而且还有秦复的管理团队在里面,那就不适合她们谈论今天的话题了。
三位好朋友刚坐下,周思楠就问起了苏晓脚上的那双鞋。
“晓晓,你这双鞋挺特别,好像是手工制作的?”
“米色底,黑色鞋带,坡跟……与你身上这件连衣裙很是相配的。”沈明玉也饶有兴趣。“能否说说出处?”
苏晓小脸一红,“这是‘麻编工艺鞋’,是秦复在明湖找一对老人家为我做的。”
“啧啧,看来这迟到的蜜月行一定很精彩。”周思楠的神色好不暧昧。
沈明玉只是温柔地微笑。
“好了,别揶揄我了。”苏晓举手投降。“我找你们出来,是有正事要谈。”
她把虞新月和李秀龄,以及谢蕴华追踪自己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虞新月是秦涛妈妈的密友,而李秀龄就是‘虞新月’?”周思楠大惊。
沈明玉看着李秀龄的照片说:“我认出来了,我和王霖在西郊墓园见过她。我当时就觉得这位女士气质不俗。”
周思楠也恍然大悟:“我也想起来了。我和秦涛在墓园见到她的时候,她多看了秦涛两眼。当时我就觉得她那个眼神不对劲,就像她认识秦涛似的。后来她跟我解释说,她是觉得秦涛太英俊才多看他两眼,所以我也就没当回事。”
“原来她是见到了好朋友的儿子,心生爱怜。”沈明玉说。
苏晓笃定地说:“我觉得,她就是虞新月。因为某些原因,她整过形,但还是像虞新月的。”
“她改变容貌和名字接近你,又设计出这许多事端,显然是不怀好意,这是为什么?”周思楠问。
苏晓问也纳闷:“我和她能有什么关系呢?”
周思楠眼睛一亮:“难道是秦涛的妈妈,宋晚云?”
“这是唯一的关联了。”沈明玉苦笑。
“美麟说,谢小姐是从宋晚云过世后才开始找虞新月的,”苏晓大胆地猜想,“难道,她是奉了宋晚云的什么遗命?”
“宋晚云都走两年了,怎么这虞新月才出现?”沈明玉问。
苏晓想起一个细节,“李秀龄说过,她在加拿大的丈夫是去年走的。有可能,这两年她在照顾重病的丈夫,挪不开身。”
“可是宋晚云为什么要她来找你麻烦呢?”周思楠问。“她留给秦涛的那封绝笔信中,表现得是那样宽容大度,她是完全赞成晓晓和秦复在一起的啊!”
苏晓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了。
周思楠知道自己说到好朋友的痛处了,懊恼地敲了一下桌面。
“晓晓,别乱想。”沈明玉忙说。“这些问题,你不能直接去问李秀龄吗?”
“我只有推理,没有实证。她若是肩负好友使命,怎会轻易承认?”苏晓苦笑不已。“而且除了借衣服的事,她对我挺好的。加上她确实有绘画方面的才华,又是我公司的签约画手,我非但不想为难她,甚至还想保全她。”
周思楠无奈地对沈明玉说:“你不知道,这虞新月现在的模样,和晓晓的妈妈挺像的呢。”
“这……”沈明玉说不出来。“难道我们就这样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明玉,我能否请你去查一查,二十年前上海那边是不是有位‘李秀龄’移民出去了?”
“没问题。是否也该找人在温哥华打听打听?”
“我已经拜托美麟找她的爸爸帮忙。”
“晓晓,这件事,不能让秦复知道吗?”周思楠问。
“这件事牵涉到宋晚云,所以在没弄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敢让秦复知道。我不想破坏宋晚云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苏晓叹息。“……谢小姐也必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她的行动才那么谨慎。”
“可是李秀龄就签在你公司,时间久了,秦复会察觉吧?”沈明玉不乐观。
“是的,所以我要尽快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周思楠担心起来,“晓晓,你还敢和李秀龄来往吗?”
“为什么不敢?”苏晓笑了。“如果她接近我是想为难我,那她还能帮我的忙呢。”
“怎么说?”
周思楠问,沈明玉也疑惑。
苏晓说:“昨晚,姚阿姨给我发来短信。她求我帮帮王霖和梁大哥,她不想看到他们再这样拖下去了。”
“是了。”周思楠叹气。“王霖始终不敢说出自己可能无法生育的事,我舅舅又不撒手,两个人就这么熬着。”
“这种事情只能由王霖自己说,我们谁说都不合适。”沈明玉很无奈。“但是她又不敢说,这真是麻烦。”
“所以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做吧!”苏晓笑了。“我把这件事抖给李秀龄,再想个办法让她以我的名义‘转告’梁大哥,然后就看梁大哥能否接受这个事实了。”
沈明玉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既能试探李秀龄,也能帮到王霖。”
“万一王霖生你的气,那怎么办?”周思楠不放心。
苏晓温柔地笑了,“她会理解的。”
“可是万一王霖真的无法生育,我舅舅会接受吗?”
“只能试一试了。”
周思楠和沈明玉都点了点头。
这时候,苏晓神秘地说:“你们一定想不到,超哥见到了耿冰川。”
眼前的两位美人顿时怔住了。
“……昨晚,超哥在他的店铺见到一位与耿冰川高度相似的男子,可惜他没有进店来。”苏晓到现在仍觉得奇妙。“他第一时间通知了美麟,所以昨晚美麟才会突然从宴会上开溜。”
周思楠大骂:“超哥这家伙!居然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沈明玉说不出话来,但是泪水已在她眼里打转。
“你们都是有已婚妇女了,还想怎样?”苏晓微笑。“……这个男子一定是上天对美麟痴心的回应,也是对我们的慰藉吧。”
沈明玉哽咽着说:“……美麟找到他了吗?”
“还没有,但是她肯定有办法。”
“这个世上有好多事情,真的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周思楠也落泪了。“……不信邪还真不行。”
苏晓诚挚祝福:“希望这回能有一个好结果。”
“一定会的。”
三位好朋友的手握在了一起。
下午两点,聚会结束。
苏晓以和好朋友逛街为由支开司机,再请周思楠把自己送到了李秀龄的住处。虽然李秀龄的事情早晚会被秦复知道,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争取时间,因为她想知道全部的真相。
“晓晓,真的没问题吗?”
周思楠望着那漂亮的高级住住宅,心情复杂地问。
“没事的,放心吧。”苏晓说。“待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家就可以了。”
“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
“好的。”
苏晓自己进了那大楼。
她很快就来到李秀龄家的户门前。犹豫片刻,她轻轻按下门铃。门很快被打开,就像是李秀龄一直在等着她似的。
“晓晓,来啦。”她笑得那样慈爱。“快进来。”
苏晓不好意思了,“突然过来,也没打个招呼,没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我正要找你看看我的画稿呢!”李秀龄亲热地拉着她坐下。“我现在天天搞创作,不知道过得多充实。真是的,怎么从前就没想过拿自己的这点本事做点什么呢?”
“秀龄姐,现在也不晚。”苏晓鼓励她。“摩西奶奶在80岁以前也只是一位普通农妇,晚年才开始绘画创作,自此一跃成为美国最负盛名的画家之一。”
李秀龄笑了,“还好你没说姜太公八十岁封相。”
“你看上去对政治不感兴趣。”苏晓也笑了。
“哈哈,是的。”李秀龄开怀。“其实我对赚钱也没有兴趣,现在跟着你搞绘本创作,纯粹是想做点事情充实自己。”
“心无旁骛,创作出来的东西质量更高。”
“借你吉言,”李秀龄说。“你呢?公司怎么样?是搞创作好,还是经营公司好呢?”
苏晓认真地说:“搞创作比较有兴趣,但是需要搞入大量时间。我现在有了孩子,也就不具备这个条件。管理公司有秦复的团队帮忙,我自己轻松得多。再来就是现实问题——当老板肯定比自己搞创作收入高。”
“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打工仔呢!”李秀龄乐了。“请苏板看在我岁数大的份上,少些压迫剥削。”
苏晓看到李秀龄这样亲切地和自己说话,内心很受触动。李秀龄不单模样像她的母亲简欣,就连性情也和简欣颇为相似。苏晓真的很喜欢她。她好想和她一直做朋友,永远在一起。
可是,李秀龄,你究竟是谁?
“晓晓,你怎么了?”李秀龄关切地问。“怎么掉眼泪了?”
“我想妈妈了。”苏晓赶忙擦眼泪。“……你和她长得挺像的。我每每看到你,就像看到她一样。”
李秀龄爱怜地说:“傻丫头。你好好的生活,你妈妈在天上才能高兴呢。”
苏晓乖乖点头,接着心一横,不好意思地说:“秀龄姐,你送我的裙子,我小心给弄坏了。”
“坏就坏了,不用管它。”
“你看,弄成这个样子。”苏晓把裙子从袋子中取出来。“我是多么可恶?”
李秀龄拿起裙子一看,愣住了。
好家伙,这裙子从后背拉链处直接被撕成了两半。
她纳闷地说:“虽然我不在乎这些个破布,但是能不能好奇问一句,这能是你弄坏的?”
苏晓先是羞涩地娇嗔:“……都怪秦复这个家伙。”接着低下了头。
这般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想入非非,哪怕是李秀龄也不例外。但是一般人少不得拿这个事情揶揄打趣,但是李龄却说不出话来。
苏晓悄悄抬头看她。
果然,她在李秀龄的眼中看到一股强烈的恨意。
“没关系,”随和的笑容又回到了李秀龄的脸上。“只要夫妻恩爱就好。”
“秀龄姐,这件衣服还是留给我吧,我把费用给你。”
“衣服你拿去,费用就免了,跟我客气什么?”李秀龄很是大方。“对了,这回的衣服可没有给你惹来麻烦吧?”
“没有。”
“太好了!”
苏晓看得真切,李秀龄没有一点失望的样子。她想起王霖的事,于是说:“秀龄姐,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李秀龄忙问:“什么事?”
“还是我那位好朋友的事。”苏晓开始了。“她叫王霖,她很喜欢我的另一位好朋友梁自得。但是王霖曾与男友同居并为他流产两次,由于流产后没有得到良好的护理,因而导致以后可能无法生育。梁大哥也喜欢王霖,但是王霖却没有勇气把自己难以生育的事实说出来,只好拒绝了梁大哥。梁大哥知道王霖有苦衷,但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为此好不苦恼。”
李秀龄仔细地聆听。
苏晓诚心诚意地问:“秀龄姐,你觉得梁大哥能接受王霖不能生育吗?”
“不好说。”李秀龄微笑。“但是王霖应该试一试,是不是?”
“是的。”苏晓也在微笑。“秀龄姐,我想用一下洗手间,可以吗?”
“当然。”
苏晓去了,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当然,手机没上锁,而她这一趟也会去得很久。
李秀龄拿起苏晓的手机,很快就在通讯录找到梁自得这个人。她犹豫了几秒,接着以苏晓的名义把王霖不能生育的事情以短信息的方式告诉了梁自得。
完事之后,她删除了短信记录。
在都市的另一边,秦复正与谢蕴华逛美术馆。
由于是工作日,而且是下午,美术馆没有其他人。两位好朋友在轻柔的背景音乐中欣赏着精选出来的各种画作。最近美术馆的主题是国画,因而他们今天看到的是种写意和工笔。
“怎么有兴趣找我出来看画展?”谢蕴华边走边问。
“没办法,谁让老婆是搞艺术的?”秦复煞有介事。“我不恶补一下,怕是连聊天都没有共同话题了。”
“艺术殿堂,禁止肉麻。”
“哈哈,你又是这套说辞。”
谢蕴华看着画作,突然说:“余合生已经不在宝琳村,调回市里了?”
“他已经完成扶贫任务,调回市林业局了。”秦复微笑。“我早就说过,这个年轻人吃苦耐劳,既有手段原则性又强,前途不可限量的。”
谢蕴华笑了,“难怪当初你选在宝琳村建希望小学,还给村子捐了不少钱。”
“做善事,也要看在谁的地盘上做。”秦复慢悠悠说。“我们是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是职业道德。”
“你这个父亲真是够疼儿子的,处处为他铺路,谋划深远。”谢蕴华这是真心话。“秦涛真是命好。”
“我不求他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能有他老子六七分本事就够了。”
“富二代能超越前辈的凤毛麟角,大部份的资质有目共睹。”谢蕴华感慨起来。“好比我们家,说句难听点的,那真是后继无人。”
“别那么悲观,美麟还是不错的。”
“这丫头太冲动了些。”谢蕴华没好气。“昨晚的宴会说走就走,穿着晚礼服驾着跑车冲了出去。”
秦复随口问:“她这是干嘛去了?”
“她说,耿冰川出现了。”
秦复一愣。
“你还不知道呢,她仅凭归照片与故事,竟然喜欢上了耿冰川。”谢蕴华觉得不可思议。“也是上天有感应吧?昨晚,一个和耿冰川很像的男子经过了超哥的饺子馆,美麟一接到消息就冲了过去。”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秦复颇有感触。“当初我第一次看到晓晓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你啊,一有机会就揶揄我。”
谢蕴华浅浅地笑了一下,接着走到一幅工笔白马的画作前。她看着那刻画得极其细腻的鬃毛,感慨地说:“画画真是一件讲天赋的事情。是不是从小开始学的,不那么重要。”
“可不?晓晓也是大学毕业之后才开始学画的。”秦复也欣赏着那幅画。“关键还是得脑子够灵。”
“知道你疼老婆,但我还是想说,比她厉害的人还是有的。”谢蕴华神秘一笑,“我就认识中年开始学画,还有所成就的人。”
“能入你法眼的,肯定不是俗物。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一下?”
“不要。”谢蕴华白他一眼。“哪能我什么朋友都得让你知道?”
“好好好,”秦复由得她。“但是像虞新月那样的人物,以后可不能瞒着我了。”
谢蕴华一愣,接着嗔怪:“好好的提她做什么?人都已经不在了。”
“蕴华,你真的认为她死了?”
“不然呢?”
秦复双手抱胸,望着那画中的白马说:“我总觉得她没死,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凭什么这样认为?”谢蕴华是真的好奇。
“直觉。”他笑了。“其实我并不操心这个事情。如果她没死,早晚会出现在我们身边的。”
“为什么?”
“人生如白驹过隙,”秦复注视着那白马。“……有些心愿必须了结。”
谢蕴华不语。
她只是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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