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外面的侍卫因为屋内许久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之后又出声唤了一声。
“我知道了。”连熏稳稳地把信放下,“你们好生招待一下知府的管家,我马上就过来。”
“我先过去吧。”单兰泽从椅子上站起来, “知府在这时候突然办这个宴席,请你去参加,恐怕来者不善非要逼你表态了,你做好准备。”
连熏已经恢复了平静淡定的样子, 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 代表知府前来的知府管家见到了这位其貌不扬的熏夫人,等待的不悦散去了不少。在熏夫人的侍女暗中往他袖子里塞了点银锭之后,这点不满已经彻底散去了。管家脸上带着和悦的笑容站起来向连熏作揖行礼, “小的冒昧打扰了, 还请熏夫人见谅。”
“卢管家言重了。”连熏脸上的笑容同样恰到好处, “应当是连府离得太远, 劳烦卢管家辛苦跑这一趟了才对。”
跟上道的人打交道就是让人心情轻松,卢管家一边说着哪里哪里,一边顺势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精致富贵的请柬递交给连熏,“连夫人,这是明晚春韵楼宴席的请柬, 知府大人吩咐了要我一定要亲手把请柬交到您手上, 届时云州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场, 还请您务必到场。”
“省得的。”连熏微微点头, 接过这封请柬。
单兰泽就在旁边没有插一句话, 那双清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卢管家,把卢管家看得心里暗自嘀咕, 快走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而在卢管家走出连府之后, 单兰泽立即就开口了, “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
“泥土。”单兰泽说,“卢管家背后的衣摆处沾着一点泥土。”
她快步走到刚刚卢管家走过的地方,凝眉用一张白色的帕子在地上擦了擦,然后把帕子翻过来,洁白的帕子上除了灰尘意外,赫然沾着一些细细的棕红色土壤粉末。
“云州城附近的泥土颜色大多是褐色的,这种颜色的泥土应该并不是在云州城附近。”连熏一下子明白过来,眼睛微微一亮,与单兰泽对视了一眼。
这一时刻,两人都想到了那种可能性。
如果卢管家去过军营驻扎的地方的话,这些泥土会不会就是从军营驻扎的地方附近带回来?这样的话她们就可以根据这些土来想办法找到军营的位置了!
不管最后结果会不会是她们想的这样,起码这是一个突破口。
“这土已经在衣服上干成粉末了,应该不是今日去的。”单兰泽分析说。
向来跟不上两个小伙伴思考速度的魏童玲听了这么久也只听明白她们是想要找这个土的位置,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这些土的颜色后摸了摸下巴说,“这红色好深,依我看要不是那地方死的人太多,把土都染红了,要不就是附近有铁矿。”
“铁矿?为什么这么说?”
“我小时候我爹被先帝派去找过铁矿,那时候我比较顽皮嘛,就偷偷藏在粮草的箱子里,等到我爹发现我跟着的时候已经走出琼安很远了,不得不带着我一起,我记得他们找铁矿的时候,就是到处找这种铁锈色的土。”
“……那最后找到了吗?”连熏的语气有些飘忽。
“不过也不是每一处有这种土的地方都有铁矿的,我爹找了十处才有一个铁矿。”
但是如果是有军队驻扎的地方的话,那么存在铁矿的可能性一下子就大了很多。
连熏在云州府这块地方交际打探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听说哪家商户有做铁矿生意,如果是知府自己坐拥一个铁矿,那他能拉扯出个军队,给军队配备上武器就说得通了。
“兰舒,你说咱们陛下缺铁矿吗?”连熏语气仍旧发着飘。
“铁矿这种东西就不会有不缺的时候吧?”单兰泽吐槽了一句,但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我们确认一下就给陛下汇报吧,知道了这有个不小的铁矿,说不定到时候派来云州府的兵力都要翻上一番。”
……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春韵楼举办宴席的时间。
住着白嫖的宅子、开着白嫖的商铺、坐着白嫖的马车的连熏带着单兰泽和魏童玲前去赴宴。
到达春韵楼的时候,连熏打过交道的那几个富商到已经到场了,几乎每一个人的名字连熏都可以熟练地叫出来,但唯独只有一位,在其他所有人都接触过连熏的情况下,只有那一位从来没有接触过她。
也是云州府在连熏来之前唯一的女商人。
——易银瑶。
连熏目光在宴席间转了一圈,面对段正还有其他几个合作人热情的招呼,连熏面带微笑不动声色地推拒过去,然后态度自然地在易银瑶旁边的空位上落座。
易银瑶随意看过来了一眼,在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对着连熏举了举,丝毫看不出来在此之前连接触都没有来接触的冷淡,“这位想必就是进来云州风头正盛的熏夫人了吧?久仰久仰。”
“这句久仰该我说才是。”连熏也笑道,“易当家,久仰大名了。”
——这话并不是客套。
连熏其实在还没有来云州府之前,甚至是在她还没有与前夫和离,还在帮着前夫家做生意的时候就听说过易银瑶了。
听说易银瑶原本是是邑台郡首富的女儿,嫁到云州府来嫁给了当时云州府一个世家的世家子,但是那个世家子是个浪荡的,婚后也常常去喝花酒。
然后,易银瑶做了一件举世震惊的事。
她在她丈夫眠花宿柳回来想和她同房的时候,把她丈夫给阉了,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一纸休书丢给原本是她丈夫的男人,潇洒登上她父亲派来接她的车。
当众休夫,如此惊世骇俗的一件事,但是连熏听说的时候唯一的想法就是:真爽啊。
后来易银瑶并没有回邑台郡,而是拿着她爹支援的资金在云州府做起了生意,出入都有一群护卫护送,府邸给保护得严严实实,那个世家的人就算想报复都报复不了。
在云州府做生意的易银瑶短短几年间成了云州府有名的富商,毫不掩饰地打压那个世家,用财力物力人力多方面挤压他们一家的生存空间,最后把那个世家逼得在云州府待不下去,灰溜溜打包离开云州府这个祖地。
有了这个第一印象,连熏在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中就感觉易银瑶这个人极为合她的胃口。
“知府来了。”
“卢大人来了,我敬你一杯!”
“……”
就在连熏和易银瑶相谈甚欢的时候,举办了这场宴席的云州府知府卢兴安也终于姗姗来迟,在最上面的主座落座,目光似有似无地掠过连熏这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看来今日重要的人都来齐了啊,各位如此给我卢兴安面子,我也敬各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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