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大宽很快察觉秦叙的异常,循着他的视线望去,低声问道:“秦导,您这是怎么啦?”

    秦叙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神色严肃且凝重,目不转睛地盯着透明落地窗前坐着的那位年轻女孩。

    如果邢大宽的观察再仔细一点,他会发现秦叙眼底无以复加的震惊,以及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

    眼前这个女孩,和那个出现在他梦里千千万万遍的女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这些年来,他刻意不去打听跟她有关的所有消息。

    甚至连同她的名字,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提及不触碰。

    可突然看见无比熟悉的这张脸,秦叙平静了许久的心,如同海啸山崩般,再也没有办法淡定。

    “秦导,秦导……”

    秦叙顾不上敲门,推门而入。

    沈以乔听见动静,猛然抬头,眼底一片异。

    “你……”喉咙又干又涩,秦叙几番哽咽,颤着声音问:“云澜,是你吗”

    “我不是云澜。”沈以乔缓缓起身,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男人,猜想他应该是认错人了,“请问这位先生,您怎么称呼”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秦叙喃喃自语,嘴角的笑又苦又涩。

    明知道她不是她,可还是难掩失落,“我就知道你不是她。”

    她虽然与沈云澜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看年龄不过是二十三四岁,又怎么可能是跟他一样年过半百的沈云澜呢

    抛开年龄来说,仔细打量也会明显发现她不是沈云澜。

    沈云澜眉眼间是知性的温婉,而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眉眼间更多是张扬的明媚。

    沈以乔很快反应过来,“请问您口中的云澜,全名是不是叫沈云澜?”

    想沈一彦曾经跟她说过,她跟姑姑沈云澜长得有几分相似,想必眼前这位中年男应该就是错把她当成沈云澜了。

    秦叙原本黯淡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语气激动地问道:“你认识她?”

    他上下打量着沈以乔,心中疑惑越来越多,“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请问您是?”沈以乔看他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很快就把他跟一个人联系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秦叙导演?”

    “是,我是秦叙。”秦叙目光紧锁沈以乔,问道:“我和沈云澜是老朋友,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我叫沈以乔,沈云澜她是我的姑姑。”

    “姑姑?”秦叙疑惑地问道:“你是沈开政的女儿?”

    沈开政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他怎么没听说?

    在他的印象里,沈开政与姚妗只有沈一彦一个孩子的。

    沈以乔要是不说的话,他还以为她是沈云澜的女儿。

    因为,她跟沈云澜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相反,跟沈开政夫妻没有半分相像的。

    沈以乔点头说是,“沈开政是我的爸爸。”

    “好好好。”秦叙心情复杂,见了这张熟悉的脸倍感亲切,“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沈以乔回答:“过了生日,就25岁了。”

    秦叙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贪婪地看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五味陈杂,哑着声音问:“你姑姑她……她最近还好吗?”

    这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跟她重逢的情景,可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今天这样的。

    也好,就当跟她见过面了。

    这下轮到沈以乔疑惑了,“秦导您是不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她联系了?”

    闻言,秦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坦诚相告道:“你姑姑在二十几年前去了美国后,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敢联系,不敢打听,不敢打扰

    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却不敢打听,分开了就真的不能再联系了,更加不敢打扰。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关心与问候的资格。

    沈以乔一怔,缓声道:“实不相瞒,我姑姑她……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秦叙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面上血色全无,浑身控制不住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

    当年,沈云澜决绝要分开,宁死也不肯给彼此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秦叙也自知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忍痛同意分手。

    一个月后,听说她要去美国。

    那天在机场,并不是她自己一个人。陪在她身边的,是刘氏集团的太子爷——刘俕。

    沈家与刘家是世交,同样是宜北市的名门望族。

    秦叙曾经听沈云澜提起过,在她五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就已经为她和刘俕指定了婚约。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相信刘俕已经早就把他苦苦等待了二十年的沈云澜娶回家了。

    现在看来,他们的缘分才是天注定的,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走到一起了。

    而他,才是别人感情上的过。

    秦叙心死如灰,苦练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挽留台词,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刘俕陪着沈云澜安检。

    飞机缓缓起飞,冲天蓝天白云的那一刻。

    他的心,也死了。

    而现在,秦叙积攒了二十几年的“恨意”在听到沈云澜的死讯时,轰然散去。

    窒息般的感觉袭遍他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着。

    这种痛,就像利箭强行刺穿骨髓一般。

    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那年在机场,竟然是最后一面。

    最可笑可悲的是,她都离世十年了,他才得知这个消息。

    他这辈子,活得就像个笑话!

    秦叙摇摇欲坠,几近站不稳,喃喃自语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是真的。”既然已成事实,说谎言隐瞒没有任何意义,沈以乔的语气沉重,“秦导,姑姑她确实已经离开了。”

    秦叙别过脸,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秦导,冒昧地问一句,你和我姑姑她是什么关系呢?”

    听闻沈云澜逝世,秦叙情绪失控不能自己,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老朋友。

    “我和她……”秦叙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跟她曾经是恋人。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分开了。”

    “她……她……”秦叙心痛到无法言语,强忍眼泪,哽咽地道:“她是得了重病,还是意外?”

    十年前,沈云澜四十左右的年纪。

    要么就是得了重病,要么就是遭遇车祸等意外。

    沈以乔的面色沉了几分,沉重地道:“她是为了救我。”

    秦叙惊讶地看着沈以乔,“为了救你?”

    “我们当时遭遇了车祸,姑姑她为了救我,所以……”

    “沈老师。”

    温珩的突然出现,打断了沈以乔的话。

    秦叙原本还有很多话想问沈以乔,但温珩的出现,有些话变得不好说出口。

    “小乔,我这样称呼你不介意吧?”秦叙问。

    沈以乔笑了笑,“不介意。”

    “介意和我加个或者留个电话吗?”

    “可以的。”沈以乔拿出手机,“秦导,我扫你吧。”

    秦叙点头说好,两人相互加了,还留了电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秦叙道。

    “好的,秦导再见。”

    秦叙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小乔,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好的。”

    秦叙离开后,温珩问:“跟秦导聊得这么开心,是要携手合作吗?”

    “不是。”沈以乔解释道:“秦导是我姑姑的旧友,所以跟他多聊了几句。”

    温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沈老师,听说你有事找我?”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沈以乔语气顿了顿,露出招牌笑容,“我不是要去外地巡演吗?”

    “嗯,我知道。”温珩问道:“所以呢?”

    “我突然想起我这一走就要两个月,家里那几株绿植如果没人给它们浇水的话,会枯死。”沈以乔眯眯眼,“能不能麻烦温老师有空的话,帮我给它们浇一浇水呢?”

    “这是我家的钥匙。”

    温珩看着在自己面前不停晃动的钥匙,忍不住笑道:“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就差没强行把钥匙塞到他的手里,这拒绝的话,还真说不出口来。

    “就知道温柔善良的温老师是不会拒绝我这个并不算过分的请求的。”沈以乔理直气壮地把钥匙塞到温珩的手上,“辛苦温老师了。”

    温珩把钥匙揣回兜里,“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是啊。”沈以乔摁亮手机看时间,“不说了,我得马上赶去机场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沈以乔想了想,又道:“温老师,等我回来,我请你吃饭,答谢你的养育之恩。”

    温珩:“???”

    “我是替我的花儿答谢你的养育之恩。”

    温珩嘴角微勾,“好,路上小心!”

    坐计程车去机场的路上,沈以乔给苏月栖发。

    沈以乔:[成功把我家钥匙交到温老师的手里。]

    说起来,帮忙给绿植浇水这馊主意还是苏月栖出的。

    沈以乔跟苏月栖吐槽出差两个月,等她回来后,温珩都能把她的名字给忘记了。

    苏月栖建议沈以乔在离开之前必须要找一件经常能跟温珩保持沟通的事由,两人斟酌良久,终于想出这个馊主意来。

    还好,主意是馊了点,但温珩最后还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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