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刷的一下投向了弥勒, 看他如何应对。
弥勒鬓角满是冷汗,看着上方盘旋的数千只凶禽,心里暗自叫苦。这截教弟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按照以往的套路, 不应该是被他舍己为人的大慈悲震惊,被他折服嘛。
师尊,您也没教我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啊。弥勒求救地看向了准提。
准提轻咳一声,厚着脸皮对通天开口:“师兄的高徒果然优秀, 此局是我的弟子道不如人,不知师兄可否为师弟介绍一下这位高徒啊。”
“哈哈哈,这可不是我的徒弟,金鹏不过是我的徒孙罢了。乖徒孙,真是给我争气啊……咳咳,我是说,不得对你西方教的师叔无礼, 还不快让这些凶禽散去。”通天在老子的注视下坐直了笑得东倒西歪的身体,收敛笑容, 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竟然是输给了小辈。弥勒又羞又恼,匆匆掩面退下。金鹏则是懒洋洋挥挥手让天空盘旋的凶禽散开,随后弯腰行了个礼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啊~还是坐着舒服。金鹏打了个哈欠,往自己亲哥孔宣身后躲了躲,双目放空,没用半刻呼吸就变得十分均匀, 他今天的任务指标完成了, 师父应该不会再让他第二次出手了, 趁着这个难得光明正大的机会正好睡一觉。
孔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不争气的懒蛋弟弟一眼, 却碍于场合无法出声训斥, 只能重重地哼一声,又暗自骂了耽误时间的西方教两句。
大好的时光不用来抓紧时间修炼,非要拉着他们在这里论道,论的还是这种连金鹏这种好吃懒做之人都能轻易找出破绽。当真是,不可理喻!
于是众人接着论道,你一眼我一句,有来有往,没一会刚才紧张的气氛就逐渐舒缓,众人旁征博引,各自抒发观点,时不时听到他人观点还会若有所思,似乎有所顿悟。
不知怎的话题就引到了求道之心上,西方一个长耳道人忽然嚎啕大哭,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得,又要作妖了。商钱翻了个白眼,这次西方过来明显就是来者不善,至于西方非要论道的目的是什么……
商钱沉思,假如她是准提:
自己费尽心血建立的立教之本西方教地理位置不够优越,师资力量不差但是相比之下被隔壁昆仑山学院秒杀,自己设备老破旧隔壁昆仑山学院富得流油。在这种情况下西方教学院要是想要发展起来,那肯定要招收优秀的生源。
洪荒虽大,但是优秀人才也不是说有就有的,而隔壁昆仑山学院就有着洪荒最多的优秀人才。
要是她是西方教学院的校长,要优秀人才,那肯定不会选择在洪荒里一个一个找,白女票隔壁昆仑山学院的不香嘛!
这时候就要打舆论战,要让隔壁昆仑山学院的弟子知道自己的西方教学院有多好,大道领悟深厚,修炼速度快,还有名师一对一辅导……最快的方法就是论道,自己带着人去踢馆,自己教出的弟子把对方的弟子辩的哑口无言。
最好能趁着这个机会文化入侵多洗脑几个叛徒……咳咳,懂得都懂,不可说。
商钱及时打住,收回了心神,对于西方这频频的挑衅也有了解释的原因。
眼见这一场论道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那个长耳道人原来就是地藏,一身修为深厚不在阐教截教直系弟子之下,其中的西方之道更是让广成子和多宝落入不熟悉的领域纷纷落败。
地藏一脸慈悲,身穿打着补丁的破旧道袍,神色却十分坦然,眼看着多宝就要词穷,地藏步步紧逼:
“我看那洪荒众生在无边苦海中苦苦挣扎,故实在不忍心看他们悲苦,所以我穿旧衣赤足行路,任由风吹雨打沙石磨足,终于练就一颗淡泊之心。师兄同为圣人弟子,难道看不见众生的苦楚吗?又怎能安然享受着锦衣鼎食呢?”
多宝汗如雨下,试图用自己所学的道反驳地藏,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地藏和弥勒不一样,弥勒不能将自己的所有血肉都施舍给鸟兽,所以他和之前自己割肉饲鹰的做法自相矛盾。但是地藏十分机敏的吸收了弥勒的教训,选择了他做到了的事情论道,他的确旧衣赤足,忍受磨难,用行动来证明了自己的言论。
地藏嘴角微微上扬,这次论道,他势在必得。
“地藏师叔,你有新衣服吗?”忽然一道嫩生生的童声响起,打破了僵局。
一个莫约八岁大小,身穿缩小版金色道袍的瘦弱孩童从截教众人中钻出来,一双眼睛畏生生的看着地藏。
地藏摸不清这小童的来头,于是还是本着自己的话说,风轻云淡一笑:“吾一旧衣遮体足矣。”
正是被商钱一把扔出来的陆压,陆压了然的长哦一声,怜悯地看着地藏:“所以你不穿锦衣是因为你不喜欢吗?”
地藏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这句话咋听起来没错,只是为何细细体会却觉得有种莫名的嘲讽感呢?
陆压眨眨眼,抬起脚挪到地藏身前,细声细语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师祖和师父教过陆压要帮助别人,师叔别伤心了,陆压有新的袍子可以送给师叔,师叔就有新袍子穿了。”
一件崭新的绣着金边的道袍被陆压捧到地藏身前,地藏精神一振,灵机一动,这题他会做!
地藏口中万分怜悯长叹一口气:“洪荒中那么多的生灵还挣扎在苦海之中,你何必将这袍子送给我呢?为何不将这袍子送给众生遮风挡寒……”
就在地藏指尖刚刚触碰到道袍的瞬间,陆压忽然哀嚎一声,咔嚓倒在地上,带起了一阵尘土。
陆压痛苦地咳嗽了两声,嘴角缓缓流下一行鲜血,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含满了泪花,直接哭出了声:“呜呜呜……师父……师祖,好疼啊。”
瘦小的孩童哭的稀里哗啦,本来华丽的金袍现在沾满了灰尘,显得狼狈极了,抬袖想要擦眼泪,却不小心蹭到嘴角的血,反而糊了一脸的血,显得更加凄惨。
惹得周围一干大人顿生怜悯,尤其是截教弟子,各个对地藏怒目而视。
“我没推他!”地藏气到浑身发抖,尤其是感受到来自上方圣人包含怒气的视线后更是急急解释。
孔宣从人群中冲出来一把抱起陆压,二指夹着一颗灵气四溢的金丹强行塞进陆压口中。
甜的,一嚼嘎嘣脆,是师父在他们幼时特意做出来哄孩子的名为丹药实为糖豆的“疗伤丹”。
陆压“艰难”咽下丹药,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拉着孔宣的袍角:“师兄,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没有母亲,后来又死了父亲,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现在终于要去找爹爹了吗……”
远在不周山的帝俊忽然觉得冥冥之中有哪里不对,警惕地抬手掐算。他现在修为还没有回复,万一再有高手故意算计恐怕不妙,不过好在陆压跟着商钱在昆仑山圣人庇佑下十分安全,若是他当真被人算计也牵连不到她们。
这孩子,真是孝顺啊,明明是个孤儿却对自己早死的父亲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围观的众人有情感充沛的已经开始抹眼泪,同时对地藏怨气更大。
——光天化日之下就因为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用新衣冒犯了了他,竟然就恼羞成怒要把这无父无母的无辜孩童打死,当真是无耻之尤!
“好一个西方教师叔!”孔宣抱着陆压,一双凤目中满是怒火,“我等尊敬你,你却因为一点点小事动手打我师弟,我师弟只是个孩子啊,他能懂什么,哪怕他真的冒犯了你,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地藏气的嘴唇不断发抖,双目之中满是悲愤:“我真的没动手打他!你!你们!”
一向都是他代表慈悲高点指责别人,他何曾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过。
就在这时,躺在孔宣怀中气若游丝的陆压忽然浑身发抖,神色黯淡动作却十分坚定地抬起手,试图抚平孔宣紧皱的眉头,哽咽道:
“师兄,地藏师叔真的没推我,也没有趁机把力量注入到我身体里,更没有用灵气破坏我的筋脉,是我不小心跌倒的,和地藏师叔没有关系。”
陆压看向地藏,视线却向被火炭灼伤了一样迅速移开,颤颤巍巍地小声抽泣:“求求你们……别因为我吵架,我不是故意想要破坏我们和师叔教派的和平的……都怪我身体太弱,连一点点力量都承受不起……都是我的错。”
竟然还恶毒到用灵气去破坏一个无辜稚子的筋脉!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众人纷纷拉下脸,若不是顾及到圣人还坐在上方,早就已经群起攻之,将这恶毒道人打死了。
地藏已经急得失去了方寸,此时听到陆压的话竟然也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你们都听见了,他说是他自己不下心跌倒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下一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的地藏却忍不住懊悔地想抽自己一巴掌。
上当了!
孔宣冷笑一声,声音尖锐:“不是你推的我师弟还能是谁?四教弟子都看见了,这空地方圆十米内只有你和我师弟二人,你口中说着不需要道袍却还故意去碰我师弟手中好心送给你的道袍,肯定就是觉得我师弟说错话故意教训他。”
周围围观的三教弟子纷纷点头。
孔宣又说:“若真不是你动手,那你急什么?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着急,我看分明就是做贼心虚!”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不是你做的你着急什么。三教弟子点点头,这下就连西方教的部分弟子也有些迟疑。
地藏深吸一口气,心知心急则乱,强迫自己镇定:“你这是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孔宣满脸嘲讽,怀中还抱着气若游丝的陆压,“你是不是还想说是我师弟诬赖你?他一个刚破壳没多久,道体心智只有八岁的孩子有这个本事和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诬赖你一个修行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金仙?”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就算他不懂事冒犯了你,你就不能看在他还小的份上让让他吗?小孩子不懂事,你这么大人了跟他计较什么!”孔宣一连三句,语气理所应当。
地藏浑身发抖,一时之间气得眼前一黑,恨不得晕倒在地上,也好过面对现在这局面。
他不知道,本来应该是他占据慈悲高点指责三教弟子不顾他人悲苦只顾自己享受的局面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被指责欺负孩子,尤其是他根本没干过这件事,他怎么就不占据慈悲高点了呢?
躲在人群后面的商钱啧了一声,无趣地摇摇头。
就这,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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