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雯灵倒吸一口气,“不是说好了一起考路松的吗?”

    “是没错,但是……”尤茜捏着吸管,并没有再喝一口奶茶,“我的月考成绩你也看到了,我从第十八降到了第三十名。发挥太不稳定了,我不敢冒险。”

    古雯灵安慰道,“月考而已,不作数的。”

    尤茜眉头紧锁,“我心里有阴影了。”

    尤茜双手托腮,无精打采,“你成绩这么好,考去路松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我这么不稳定,运气好点去实验班,运气差点只能去平行班,甚至上不了线。”

    “可是……”古雯灵犹豫着说出了口,“其实考青三也并不容易。”

    尤茜撇嘴,“概率还是要稍微大一点。”

    古雯灵也泄气了,谈论成绩就总是叫人泄气,“我高中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想。”尤茜伸手,摸摸古雯灵肉嘟嘟的脸颊,“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考虑过青山三中?”

    古雯灵点头,“目标一直定的路松,而且佟老师已经跟我妈打过电话了。”

    尤茜问道,“哪个佟老师?”

    古雯灵回答,“路松中学的佟老师,好像叫佟佳,负责招生这一块。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是听我妈说的。这个佟老师好像有点权利吧,因为她说只要我报了路松,她就能尽量安排我进十一班,就是一个尖子班,好像佟老师会当班主任。”

    “真好!”尤茜闭上眼睛,虔诚祈祷,“希望这个佟老师今天也能给我妈打电话。”

    有一位年轻姐姐牵着泰迪走进奶茶店里,站在柜台前点单。穿着一件墨绿色碎花裙,外面套一件黑色呢大衣。

    有属于英语老师的漂亮与优雅。

    古雯灵与尤茜莫名紧张,闭口安静地观察情形。

    奶茶店狭窄,一边是长条的点餐柜台,一边是紧凑的三套小桌椅,两边间隔不超过一米,仅够一人经过。

    泰迪欢欣鼓舞向她们跑来。由于被绳索牵制,泰迪隔她们仍有半米远,但这并不影响它快活地摇动尾巴,甚至叫唤两声。

    两人默契地向泰迪比划嘘声手势。毕竟是为了奶茶而逃掉午休的学生,不方便过于张扬。

    年轻姐姐闻声回头,两人立即低头。好像只要低头了,旁人就看不见她们的存在。

    年轻姐姐牵引绳索,“豆豆,别乱叫,注意礼貌。”

    随即是制作奶茶的声音,封盖装袋的声音,高跟鞋走路的声音。

    等到四周恢复安静,两人悄悄抬头,确认安全,舒心地拍拍胸脯。

    “吓得不轻,她好像隔壁班的英语老师。”尤茜向店口张望,看见消失于斑马线的背影。

    “我差点以为就是她,生怕她告给班主任听。”古雯灵握着勺柄,搅动双皮奶,舀起一勺,喂到尤茜嘴里。再舀一勺,喂到自己嘴里。

    尤茜品尝着草莓酱酸酸甜甜的口味,混合双皮奶的奶香味。以前从没觉得这么可口。

    她莫名扬起笑容,“要不我回去和我爸妈再商量下,就报路松吧。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路松,我尤茜天才还能考不上!”

    “噢?”古雯灵笑道,“怎么想通了?”

    尤茜有些难为情,“我怕我孤身一人去青三,交不到朋友。”

    古雯灵感同身受,“我也怕我去路松交不到朋友。”

    古雯灵伸出小拇指,勾起尤茜的小拇指,拉钩,再用大拇指盖章。“那这次就说好了,一起考路松。”

    尤茜点头,“嗯!”

    中考后,古雯灵如愿进入了路松中学十一班。

    十一班在教学楼五楼,靠中间的位置。教学楼是环形结构,四幢楼房围绕成矩形,彼此互相联通。

    而汤泓哲所在的高三(九)班恰巧正对着高一(十一)班,只不过在二楼罢了。

    相距三层的距离对于古雯灵而言不算太远。每到课间休息,古雯灵总会抓住机会跑去走廊,佯装欣赏中庭的绿植,以此偷看汤泓哲。

    这天运气好,古雯灵刚好趴在护栏上,便看见了对面二楼的汤泓哲,正在朝她招手。

    “哈啰!”教学楼里是不允许大声呼叫的,汤泓哲只能大张着嘴,用口语打招呼。

    然而这点响动也照旧引来了不少注目。

    古雯灵回应得热烈,手臂伸成一条直线。自觉夸张了些,又缩回手,单用两手指尖挂在护栏上,像一只偷望的小猫。

    汤泓哲用肢体语言向古雯灵表达,“等我,我来找你。”食指中指做出向前走的姿势。

    古雯灵眼看着汤泓哲在敞开式楼梯间逐渐攀登,一层一层来到五楼。再走出转角,直奔她而来。

    有男生已经走过了楼梯间,也要回头张望一番,好奇地看清汤泓哲的行动。

    高三的学长来找高一的学妹,实属罕见。毕竟高一届的人,就像长一辈那般有压迫感,更何况汤泓哲比他们高出了两届。

    汤泓哲停留在古雯灵面前,递给古雯灵一盒牛奶,“肚子饿吗?喝点牛奶补补。”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是最容易饥饿的,午餐已消化,晚餐还没到点。

    古雯灵接过牛奶,“谢谢泓哲哥哥。”忍不住要抿嘴偷笑。

    汤泓哲叮嘱古雯灵,“以后饿了就跟我发短信,我那儿有的是牛奶,还有小饼干。”

    古雯灵轻轻点头。

    路过的两位女生交头接耳,不时偷瞄。待汤泓哲看过去,她们立即撇开视线,佯装单纯路过而已。

    在埋头苦学的氛围里,汤泓哲的举动确实惹人注目了一些。担心会给古雯灵带来困扰,汤泓哲用左手模拟手机通话。“有事就找我。”

    “嗯。”古雯灵紧握牛奶,好似紧握一封情书。

    待到汤泓哲的身影顺着敞开式楼梯间一层一层往下,躲藏在教室门内的尤茜单腿跨出一步,露出大半个身子。

    尤茜在十二班,隔古雯灵很近。她目睹了全过程。

    “姐妹牛逼。”尤茜也是用口语交谈的,没出声,向古雯灵竖起大拇指。

    古雯灵微微侧身,确认不会被汤泓哲看到。她有藏不住兴奋,对尤茜回复ok手势,像一只神采奕奕的孔雀。

    古雯灵迫不及待想和尤茜交流心得。

    熬到放学,由于尤茜的班级被留堂,古雯灵便与尤茜约好在校外文具店见面。古雯灵喝着牛奶垫肚子,翻看漫画打发时间。

    手机震动,古雯灵收到了尤茜发来的一条消息,“为什么尖子班按时放学,实验班却留堂?”

    语气惨烈,充满埋怨,古雯灵于是明白了,看来尤茜还得耽搁一段时间。

    古雯灵走出文具店,在附近闲逛。放学后的小商店总是热闹的,人来人往。

    古雯灵本想去奶茶店坐坐,却被热热闹闹的人群吓退,索性四处闲逛,慢慢悠悠。

    走到巷子口,在郁郁葱葱的榕树下,有三个女生气势汹汹,将另一个女生逼迫到墙边。

    已是傍晚,光线昏暗,古雯灵的视野并不清晰。肯定是一场暴力行为,古雯灵义无反顾上前一步。

    她们在扇耳光,清脆响声如烟花爆竹,急促利落,却又逃不出头顶过份繁茂的枝叶。

    远方汽车鸣笛,车轮滚滚,世界被一层一层掩盖。

    古雯灵不敢迈出第二步,躲在树后静观其变。

    那巴掌仿佛是拍到她的脸上,皮肤不疼,内心疼,疼得莫名其妙。再也忍受不住,古雯灵握紧了拳头。

    “你们干嘛!”古雯灵想不出更有威慑力的话,唯有在气势上不输人。

    众人回头。古雯灵于是看清了,被欺负的女生是她的同班同学,余之意。

    带头的女生有鼻环,一颗闪亮的水钻镶嵌在鼻翼一侧,借着朦胧的路灯闪闪发光。古雯灵头一次见到戴鼻环的真人,不免好奇多看几眼。

    那女生叉着手,一脸蔑视,“你他妈是谁?少他妈多管闲事。”

    余之意不敢看古雯灵,甚至不敢抬头。

    古雯灵有模学样,“你他妈管我是谁?”

    因为平时不说脏话的,说得不顺口。不如对方说话分重声轻声,古雯灵把每一个字都吐露清晰,脏话说成了朗读课文。

    那女生笑了,往上撸袖子。其实袖子早已撸到了手肘上。

    “哪儿来的贱逼。”那女生向古雯灵走来,身后跟随两个侍女一样的跟班,气势汹涌。

    古雯灵想要后退,却不能后退,不能认输。

    那女生朝古雯灵扬起了巴掌。古雯灵下定决心,用头顶冲撞抵御。

    还没来得及埋头,一个人影窜到她们之间。速度太快,光看见影子在移动。

    随后那女生被摁到墙上,带有一点轻微的反弹。“咳——”

    两个侍女不敢贸然上前,手足无措。

    那女生双臂被高高举起,反压在墙面上。

    汤泓哲抵进她的面庞,眼神凌厉,一字一句警告,“敢动她一下,我要了你的命。”

    那女生试图挣扎,手腕却毫无反抗之力。

    汤泓哲松开手,那女生揉搓手腕。已经红了一片,似乎连骨头都在疼痛。她愤恨不平,看向古雯灵,再对余之意瞪眼。

    汤泓哲跨出半步,气势凌人。

    那女生无可奈何,只得狼狈离开,不敢多言一句。

    古雯灵连蹦带跳跑到汤泓哲身边,“泓哲哥哥!”

    汤泓哲上下打量古雯灵,“你没事吧?没伤到哪里吧?”是最温柔的关怀。

    余之意忍住了没有流眼泪。

    全身有些颤抖,余之意用力克制着。她整理凌乱的领口。走到古雯灵身前,点头致意。

    按理该说一些感谢的话,余之意抿紧双唇,憔悴与侥幸并重,没有办法正常开口。嘴角有些疼。

    古雯灵回以点头致意,任由余之意沉默不语,独自离去。

    余之意的背影融化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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