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了许久,终于轮到了陈安一行人接受入城的盘查。

    “云清门下属的镖行?护送的什么人?准备去哪里?”

    负责关口盘查的一位瘦高卒长板着脸,他在看到孙镖头身后马车上插的镖旗后顿时眉头一蹙道。

    “军爷的话,在下等人护送的是一对年轻主仆,接下来准备前往最后的行程终点永平府。”孙镖头难得收起了平常的傲慢,似乎并不敢在对方面前随意造次。

    瘦高卒长一听,直接便朝马车走去。

    他挥手斥退驾驭马车的镖师,随后用手中的长枪撩开马车的帘子往里看去,结果,他看到了一个神色冷漠的短发年轻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受惊的小女孩与他相互对视。

    “敢问阁下怀里的可是唐宣抚之女唐大小姐!”

    谁料瘦高卒长一开口,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凝固起来。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安紧握着藏在身后的钢刀,不动声色地说道。

    “卑职等人奉唐宣抚之命,特在雁山关随时恭候其家眷的到来。”瘦高卒长突然抱拳鞠躬道。

    “啊是父亲叫你们来接我们的吗?”

    陈安怀里的小女孩惊呼一声,霎时间小脸兴奋地扭头看向车外的瘦高卒长道。

    “原来您真的是唐大小姐?”瘦高卒长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卑职所言不假,前段时间唐宣抚的确命我等在此恭候大小姐等人的到来。”

    “真的是父亲,真的是父亲来接我了”小女孩喜极而泣地拽着陈安的手,可说着说着她却忍不住悲伤流泪起来。“可是,妈妈却再也见不到父亲了,呜呜”

    瘦高卒长当即神色一变,同时目光盯向陈安冷然道。“敢问这位阁下,唐宣抚的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在路上曾遭遇了强盗的袭杀”

    陈安面无表情地看着瘦高卒长,一五一十将小女孩母女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瘦高卒长沉默良久,道:“还请大小姐节哀,这件事情想必唐宣抚大人一定会调查清楚,给她夫人一个交代的!”

    说完,他又转向陈安抱拳道:“卑职在此替唐宣抚大人感谢阁下的高义,若不是阁下出手相救,恐怕唐宣抚便要和其家人彻底阴阳两隔了。”

    马车处发生的情况令周围云清门的镖师都陷入了一片呆怔,尤其是孙镖头本人更是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们护送之人这么有来头!问题是当时陈安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过啊!想着之前他在对方面前傲慢无礼的态度,简直是故意在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所幸没人理会孙镖头内心的纠结,因为瘦高卒长走到他面前,直言接下来将由他们接手护送唐宣抚的女儿前往永平府,而他们可以直接打道府了。

    孙镖头对此是如蒙大赦,他在向雇主陈安说明情况,在得到应允后立刻带着镖行众人掉头离开了雁山关。

    “这位义士与唐大小姐,两位随我一起入关吧,稍后卑职的上官闻声赶来会特给两位接风洗尘。”

    瘦高卒长到马车向陈安拱手道。

    马车缓缓驶入雁山关后,瘦高卒长将陈安与小女孩安排入一间独栋的民宅小院,旋即声称另有要务暂时先行离开。晚些时候会再来接两人前赴接风宴。

    有别于小女孩的欢欣雀跃之情,由始至终,陈安都保持着漠然不动的神色,似乎完全任由对方的摆布。

    他并不奇怪唐宣抚会命人提前恭候家人的到来,他奇怪的是瘦高卒长如何一眼便认出了小女孩的身份!这点凡是正常人都会感到蹊跷,因此他敢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人暗中告知了对方他们的行踪与特征,否则难以解释瘦高卒长的“慧眼识人”。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唐宣抚?还是那些幕后对唐宣抚不利的人?

    在没有明确的结果前,陈安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这里是驻扎着三千军士的雁山关,一旦他作出反抗,指不定会让对方抓住把柄,从而诬陷为贼人调遣军队剿杀自己,陈安可不认为他能在这种情况下护着小女孩杀出一条血路,所以他只能选择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瘦高卒长走后,他发现院子外明显有士兵在把守着大门,恐怕他想出去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眼看日暮将至,对方随时都会再上门来,陈安立刻开始着手起防范的准备,他从藏在马车里的战利品中找出了两柄带鞘的锋利匕首,一柄掩藏在靴子里,另一柄则交给了一脸懵懂的小女孩,并再三叮嘱她,一定要把匕首给藏好。

    毕竟谁也不知道等下的接风宴会不会是鸿门宴,防患于未然总归是不会错的。

    不久,瘦高卒长来了,同时言明自己的上官已在府里为两人摆好了接风宴。

    陈安借口旅途劳累为由试探性地婉言拒绝,而瘦高卒长的态度非常坚持,明摆着准备强人所难,最后都直接让随行士兵在院子外备好了马车,只等着他们上车赴宴。

    眼见事不可为,再僵持下去无疑会引发更大的矛盾,不得已下他唯有答应下来。

    当他准备带刀出门之际,果不其然的让瘦高卒长阻止了,按照他的说法,督尉府是不得带刀进入的。

    这时候陈安如果还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他便真的愚蠢到家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难不成他现在便暴起发难,先下手为强吗?

    杀死眼前瘦高卒长及其周围的士兵不难,难的是犯下实罪之后他该如何逃出雁山关的围追堵截?

    理智告诉陈安,切勿冲动行事,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随后,他便与小女孩登上了前往督尉府的马车。

    抵达督尉府之后,进门前府门士兵不出意料的对陈安进行了搜身,而靴子里藏的匕首根本没有瞒过对方,所幸他们出于礼教没有对小女孩搜身,保住了他以防万一藏在小女孩身上的唯一武器。

    督尉府相当广阔,从前院甬道直走,穿过第二扇仪门,再往前便是尉府的大堂。

    此时的督尉府灯笼高挂,走廊与屋檐下方随处可见值守的士兵,待到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堂中央一个可供二十余人落座的大圆桌,而圆桌对面坐着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官,想来便是这次邀请两人来赴宴的雁山关督尉。

    见到二人,督尉却并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只是微笑着朝他们拱了拱手,摆手请他们落座后便唤来一旁的侍女开始上菜。

    “在下雁山关督尉殷成,见过唐宣抚之女与这位壮士!”

    不同于小女孩的拘谨,面对殷成看似豪迈直爽地招呼,陈安态度冷淡地拱拱手当作应。

    “本官听闻两位历经坎坷才抵达了雁山关,对于嫂夫人遭遇的不幸本官深表哀悼。”

    待侍女上完茶后,殷成特意端起桌前的杯子向两人举杯致意道。

    小女孩出于礼貌正准备举杯喝茶的时候却让陈安给拦了下来。

    “这位壮士?请问你这是何意?”

    殷成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殷督尉,我也想问你,你强行请我们过来赴宴究竟抱着什么意图?”

    陈安懒得与对方虚与委蛇,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道。

    “哈哈哈你这话正合我意,老子一个粗人也不想跟你们再玩什么虚情假意,拐弯抹角了!!”

    殷成突然发声大笑起来,与此同时,大堂内一下子涌入了一群士兵团团围住了他们。

    他站起身,双手按在桌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陈安道:“老子受人所托向你拿一样东西!”

    “你是说事关左公秘宝的那块令牌?”陈安顿时明悟道。

    “除了它之外你以为老子所为何求?”殷成冷笑道。

    “很遗憾的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那块令牌。”陈安沉声道。

    “呵呵,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以为老子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殷成双手猛地怒拍了一下桌子,结果吓得陈安身旁的小女孩小脸煞白地尖叫出声,她一把抱住陈安,整个脑袋都埋到了陈安怀里不停瑟瑟发抖。

    “我之前的确在唐宣抚夫人遗留的物品中发现了一块令牌,可那块令牌却是假的,这点宣州的陈庆可以作证。”陈安伸出手一边安抚着小女孩,一边隐蔽地从她腰间取出了藏匿的匕首。

    “呵呵,有趣,你居然用一个死人向老子作证!”殷成咧着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道。“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当初想用一个假令牌来糊弄陈庆,谁想陈庆碰巧识破后你便干脆对他痛下杀手!老子现在就告诉你,不说出令牌的下落,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出这里!”

    “看来我们之间是没话可说了。”陈安语气平静道。“你知道缩地成寸吗?”

    “知道你娘亲的鬼什么寸!”

    殷成刚一吼出这句骂语,眼前的陈安突然诡异地不见了踪影。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这时候,殷成耳边响起了一个犹如恶魔的低语,脖颈间都泛起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陈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殷成的身后,同时手里出鞘的匕首刀刃都在殷成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线。

    “你以为死神离你很远,可我离你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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