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慎说这话的时候在看着乔意的表情。
乔意一时间没明白周慎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茫然地抬着眉眼看他：“我为什么要和周默结婚？”
“我们不是还没有离婚吗？”乔意不是很理解，“还是你现在想和我离婚？”
如果周慎现在要和他离婚的话，他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不过离婚以后他就没地方住了，也没有那么多甜点吃, 也没有人帮他吃吃不完的东西, 之前想过的晚上把周慎当抱枕这个想法也会直接泡汤。
乔意越想眉头就皱得越深，本来是周慎在问他, 现在却好像变成了周慎在欺负他。
周慎就看着他表情越来越难过, 一时间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周慎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说话, 就有个脆生生的声音插进了两人中间。
乔远刚刚睡醒，一下子抱紧了乔意的大腿仰头看着他俩：“哥哥, 我醒了。”
他是直接挤进两人中间的，直接把周慎挤出了房间, 小孩子还没完全清醒，就是听见有人在说话就摸过来了, 然后就看见乔意一脸委屈, 自以为很偷偷摸摸地问：“哥哥，大高个欺负你了吗？”
乔意摸他脑袋的动作一顿，“大高个是谁？”
“就是你喊老公的那个。”乔远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再加上本来就听凌芷说什么他们俩要离婚的事情, 自然就明白自己哥哥和对方是结婚关系。
乔意哦了声，摸着乔远的脑袋点点头，“对, 他欺负我了, 你要帮我报仇吗？”
“可是我打不过他。”乔远紧紧抱着乔意的腿, 虽然他打不过周慎，但他记得妈妈说过的要保护好哥哥，所以就像现在这样，死死地抱着乔意的腿都不离开。
本来他还觉得大高个是好人，结果他就睡了一觉醒过来什么都变了。
果然大人都是善变的生物。
就像前两年他爸爸还是很喜欢妈妈的，这两年却不怎么搭理妈妈了，有时候连生活费都不愿意给一样。
周慎把他俩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拧着眉看着乔意，正好和抬起头的乔意对上视线。
乔意咬着下嘴唇，眼底的委屈根本藏都藏不住，他本来还想问周慎是不是真的现在就想和自己离婚，但有小孩子在这儿，他不好提，只好把话憋了回去，牵起了乔远的手：“我们进去找爷爷玩好不好？”
乔远不知道爷爷是谁，但还是点了点头。
乔意就牵着乔远的手直接越过了周慎身边。
走廊太空旷，周慎跟在他俩身后的脚步声很明显，乔远被牵着，频频往后看，就看见周慎一直盯着乔意的后脑勺看。
就是没人先说话。
走廊很长，但乔意记得周慎领着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长。
走了一会儿，乔意停了下来。
这地方弯弯绕绕的。
他似乎迷路了。
周慎明明跟在他俩身后还不提醒他们。
乔意皱巴着一张脸回头看周慎，神色比之前更加委屈。
但周慎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就是示意周慎，他迷路了，找不到出去的路，这走廊跟走不到头似的，弯弯绕绕。
“没有想和你离婚。”周慎的声音突然在空旷的走廊里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开了混响一样。
他没有说现在没想和你离婚，说的是没有想和你离婚。
没有期限的。
但乔意没在意这一层，他脸色缓和了一点，顺着周慎的话往下说：“好哦，我也没有。”
他就是什么想法说什么。
住的地方保住了，吃的也保住了，人形抱枕还要努力一下。
但下一秒乔意又抿着唇：“那你刚刚为什么跟在我们身后却不告诉我们走错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周慎的错。
周慎却不在意这个了。
他只听见了乔意说他也没有要和自己离婚的意愿。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情变得很好。
在周慎的带领下，他们又回到了宴会厅。
因为去找周老爷子肯定要穿过宴会厅的，好在现在那群人目光并没有再放在他们身上，他们都在忙着交际，这种场合对于这些人来说就是用来交际的。
不过他们刚要穿过去，乔意就被人喊住了。
“乔意。”乔父神色严肃，看不见半分刚刚在别人身边的那点谄媚。
凌芷不在他身边，刚刚被他派去和那些贵妇人们聊天了，对他来说，老婆和别人的老婆打好交道也能对自己的生意有帮助，这种有帮助的事情，他肯定会去做。
周慎就跟在乔意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放在别人眼里，对乔意就又多了几分尊敬。
周慎走在乔意身后，似乎在告诉别人在他俩的关系里，乔意才是主导地位，周慎这样身份的人，自从继承了周氏的产业之后，就只有站在领导者位置的时候。
而现在却站在了乔意身后。
周慎确实是故意的。
但他只是要看着乔远有没有和乔意说自己的坏话，以及盯着乔远。
乔远太喜欢抱着乔意的大腿了，这让他很不舒服。
这就导致了乔父喊乔意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周慎也在，他眼里只有自己的两个儿子。
乔远看见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乔意身后躲，但是想起来他妈妈的叮嘱，又很努力地迈出自己的小短腿往乔意身前挡，虽然什么都没挡住。
乔意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他是真的很不想和乔父碰上，但现在这样碰上了，在这样人多的地方，像乔父这样的人，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吧？
乔意回想了一下，学着原身的态度，没有喊他爸爸，就定定地看着他。
乔父的脸色一下子就臭了，还以为乔意改好了，结果还是和以前一个德行，但他还有事儿要乔意帮忙，不好直接拉下脸皮，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臭骂乔意一顿，语气尽量平和了：“我还以为你改好了。”
乔意抿着唇不说话。
反正就是不想和乔父说话。
乔父脸色更臭了，忍着脾气：“我有话和你说，别以为你现在站在这里我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乔意继续抿着唇。
他这样的态度还不算什么吗？
“你现在都学会骗人了是吧？之前让你找周慎吹吹风你不去说你见不到人，你现在跟着人过来这里？我当初让你和周慎结婚是为了什么？辛辛苦苦把你养到大你就是这样的？”
乔意还是抿着唇。
虽然知道乔父说的不是他自己，但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更何况如果当初要和乔意结婚的人不是周慎，而是一个比乔家更有钱的老头子，乔父也会把原身给卖了吧？
乔父这样的人，唯利是图。
乔意活了这么多，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他越是不说话，乔父火气就越是大，但没法大声喧哗，就压着声音：“你现在就乖乖地去找周慎让他通过我们家的策划案。”
“我不。”乔意也不是胆子小，他就是单纯地讨厌乔父，他仰着头看着乔父，“你又没有养我。”
就算是对峙，他的声音都没什么威慑力，完全不像以前一样，会和乔父大着嗓子对着来。
“你还把我卡断了，那张卡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并不是你的。”原身身上除了那张卡里的钱就没有别的了，不过乔父给乔意的钱都是打到那张卡里了，断乔意的卡纯粹就是因为那天那通电话把他给气到了。
原身花钱
本来就大手大脚，没有乔父的钱，他哪里有那么多钱花。
但这些钱又不是乔意花的。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看着他们这边了，周慎被身边曾经一个合作过的人给喊过去说了两句话，就听见了乔意在那儿诉苦：“我也没有地方能住，和周慎结婚后，你为了让我和周慎住一起，把本来属于我的房子收走了。”
这倒是真的，乔父这人真的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
“我那天连酒店都住不起。”乔意抿着唇，眼底水光闪着，看起来特别委屈，像是要哭了，“我又不是你的筹码。”
“之前确实是骗你的，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乔意的表情又委屈又真诚，本来那些人是看热闹的，现在越看越觉得，就是乔父在教育方面没做好，乔父就不是什么好父亲。
“那是周……我老公的生意呀，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
乔意这一句句说下来，乔父脸都绿了。
以前乔意和他大吵大闹甚至动手他还有点理，哪有儿子对待老子是这副态度。
但现在乔意慢条斯理地说着，语气那么乖那么温柔，听起来挑不出一点错来，就好像乔意确实受了这个天大的委屈，而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他想要大声辩驳都没那个脸辩驳。
最后就硬生生憋出来一句：“你……！”
他习惯性地抬起手，就和以前对待原身一样，想要去打乔意。
但手没能落下来，被人给抓住了。
周慎站在了他俩中间。
周慎的力气很大，他抓着乔父的手腕，让乔父动都动不了，乔父痛得脸色都发白了。
周慎没收手，脸色很冷地看着他：“乔叔，请自重，这里是周家老宅。”
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要是敢在这里闹事，周家是什么人家，就算乔意和周慎结婚了，他都没那个机会再接近周家。
乔意顺势就躲在了周慎身后，踮着脚眨着眼看着乔父，点点头。
顺便还一只手抓住了周慎的衣摆。
乔父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横着眉看向乔意，又看向周慎，在周慎面前，他根本不敢乱来，赔着笑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和我儿子谈一谈心。”
乔意根本不想和他谈心，扯了扯周慎的衣摆，小声说：“老公，我们走吧，去找爷爷吧。”
周慎松手了。
他脸上还是那副情绪，看不出喜怒，但眼神却冷得可以。
他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乔意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那和他并没有什
么关系。
上次乔意说不喜欢乔父，他也没有去过分探究什么，但刚刚乔意那样说了，他突然很想知道，乔意以前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底下。
周慎没有再和乔父交谈。
乔远被乔意牵着手，回过头看着乔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乔意走了。
他也不喜欢现在的爸爸。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就热闹了，尤其是周慎直接领着乔意走了，那态度太明显了。
“周慎和他那个男老婆感情是真的好啊。”
“看不出来周慎还有这样的一面，他以前可是除了工作什么事情都不管的。”
“可不是，刚让周慎说尝尝外面的野花他都不愿意，现在看看确实，看看那个乔意，人长得好看，还乖，本来还没看出来周慎为什么喜欢这个款式的，现在我算是看明白了，就冲他那一点都不避讳的模样，够带劲儿。”
而那些刚才和乔父打过交道的人，一下子就打消了和乔父深交的念头。
乔父看起来对自己的儿子并不好，周慎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想要通过他来搭上周氏看起来是没什么希望了。
乔父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好不容易把儿子送出去，结果现在什么也捞不着。
而乔意就没有回头看，一边扯着周慎的衣摆走，一边嘀咕着：“我还以为他不会动手呢。”
刚刚乔父举手那一下乔意是有些害怕的。
他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都很温和，从来没有人会这样。
这还是第一次。
他明明就是在好好地和乔父讲道理。
“下次别这样。”周慎偏着头看他，乔意刚才咬了下嘴唇，下嘴唇都被他自己给咬红了，红得跟快要滴血了一下，很明显还是怕的。
但乔意还是说了。
就跟他之前在那间老书房里说的一样，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换成别人，周慎会觉得那人烦，多事，但乔意不一样。
乔意太真诚了。
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乔意哦了声，嘟囔着：“那不是有你在吗？”他知道周慎在身后才敢这样。
要是让他一个人对着乔父，他肯定不敢。
他打不过乔父。
他长这么大都没打过架呢。
周慎愣了下，垂下眼，嗯了声。
乔意说着松了抓着周慎衣服的手，低下头摸了摸乔远的脑袋，“你也不喜欢爸爸吗？”
乔远的眼神也很干净，就和乔
意一样，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都看不到乔父了，点点头：“不喜欢。”
他们说着说着就到了周老爷子在的房间。
房间里没人，就周老爷子一个人在看报纸，仿佛这不是他自己的生日会一样。
那些子女也没人来看他。
周老爷子见他们进来，脸上多了点笑意。
周慎和乔意喊了他一声爷爷，乔远也喊了，周老爷子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乔意那个弟弟，愣了下，也没问什么。
不过话没说上两句，周慎就被工作电话给缠住了。
等他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乔意坐在周老爷子身边不知道说着什么，他身上晕了一层光，看起来很柔和。
这样的画面是周慎以前没有想过的。
意外的和谐。
生日会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乔父的事情给大家增加了一点乐趣，但很快就没人提了，其实这样的事情挺多，不过就是有没有摆到明面上来罢了，大家谈过之后就忘了。
乔父也还舔着脸留在这里，等快离开的时候，让凌芷把乔远给领走了。
走之前，凌芷还是很担忧地看着乔意。
下午的事情她听说了，知道是周慎帮的忙，乔父以前那样对乔意已经习惯了，她也没想到周慎会站出来帮忙阻止。
这样也算是给了乔父一个警告。
除了乔意，乔父典型的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
但凌芷还是没忘记乔意现在这个性子，不知道怎么被磨成这样的。
所以她对周慎还是没放下戒备，走之前还是跟乔意说，如果周慎欺负他，可以去找她。
乔意很疑惑，还跟她解释了一下，周慎并没有欺负自己。
凌芷不信，但她被乔父催着要走了。
乔父知道乔远在乔意这里，但他现在不愿意过来，他不想再见乔意，以前也是，要不是为了那个工程，他根本就不愿意见乔意。
他根本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好在凌芷来的时候周慎人不在，周慎去接电话了，他一下午都在忙，他今天过来已经是挤出时间，工作都堆在那里，陈秘书也是没办法才给他打电话让他处理。
等周慎回来的时候，乔远他们已经离开了。
乔意一个人躺在周老爷子的躺椅里昏昏欲睡。
周老爷子早就去睡觉了，反正宾客有佣人送，他这个身份，也没什么人敢说什么，那些家里的亲戚什么的，更加不可能说了。
“乔远走了？”周慎低
着头看着躺在那儿半眯着眼一副要睡不睡模样的乔意。
乔意现在这样，就像是困得不行的猫。
周慎没养过猫，但陈秘书养，陈秘书偶尔会把猫带公司，周慎不管这些，反正只要能把工作完成就行。
那猫还很受欢迎，是让大家即使顶着会见到周慎这尊可怕的大佛都要偷偷去看猫的存在。
周慎以前向来不懂。
但他现在看乔意，就觉得很像，尤其是脑袋歪在那里软软的样子。
乔意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带着鼻音应了声：“对哦。”
他知道大家都散场了，不过周老爷子没要求他和周慎今晚住在这里，而且周慎工作这么忙，乔意顶着困倦的眼神问：“老公，我们要回家吗？”
他今天喊周慎老公习惯了，一时没有改过来，自己都没有察觉这称呼有什么不对。
周慎倒是愣了下，眼神比刚刚沉了点，但没纠正他，虽然这边并没有其他人，已经不需要装了，“回去。”
他顿了顿，补充：“回家。”
周老爷子没醒，他们不方便和他打招呼，只能直接离开老宅。
乔意坐在车上，看着老宅在视线里越来越远，吸了口气，他本来很困，不过出来之后就没那么困了，外面晚上有点凉，天气快转凉了，意味着他也要开学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看着老宅的灯，突然想起来：“下午去的那间房间，是你以前的书房吗？”
他就是突然想起来，有点疑问，毕竟那里有旧书桌，而且他老觉得那地方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但他想不起来。
可能是原身的记忆。
周慎在看邮件，没想到乔意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是。”
“我觉得好眼熟哦，好像我来过一样。”乔意还是努力想了想，还是想不起来。
他这么说，周慎却愣了那么一下，“是吗。”
乔意点点头，“不过我肯定没有来过。”
毕竟他又不是原身，怎么可能会来过这里？
他对老宅都没有什么印象。
“那里以前是独立出来的书房。”周慎却给他解释，“后来翻修过，连接了长廊。”
乔意记不得，也是很正常的。
他也从来没想过乔意会记得。
乔意有点迷茫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周慎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个，但还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你小时候就在那里学习的呀？”
周慎没有再
敲字，而是认真和乔意聊起天来，“嗯，在那里学习。”
“那如果是独立的，不会很孤单吗？”乔意想想就觉得太孤单了，虽然学习都是一个人在一间房间，但那是独立的，就好像是一个人待在一栋房子里一样。
他小时候就不可能一个人待着，会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周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早就习惯了。
从懂事开始起就是一个人待在那里，没有人会去管他，父母不会，爷爷也不会，其他人更加不会。
别人打扰他他还会觉得很烦。
“会。”周慎沉默了几秒，说。
乔意立马皱起了眉，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毕竟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没想到周慎有这么凄惨的童年。
他忍不住就往周慎身边靠了点，“那你现在一个人会孤单吗？”
他以前听人说小时候受过什么伤害长大以后会有什么心理阴影，这种一般都是伴随着一身的，乔意以前看小说里就经常有这样的，他自己倒是没遇到过。
周慎垂下眼，就看着乔意不停地靠近自己，都快靠到自己身上了，但他的眼神很干净，眼底还有自己的模样。
乔意抿了抿唇，小声地问：“那个，你晚上需不需要人陪着你睡觉？”
乔意刻意放轻声音的时候就带着鼻音，听起来比平时黏糊很多，就像是在撒娇。
周慎：“？”
乔意觉得时机挺好，人形抱枕就在眼前，帮了周慎还能帮自己，“你看我怎么样呀？我睡相很好哦，也不会踢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慎：《关于我老婆把我当抱枕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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