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此举,多是逃避现实。
江奶奶年事已高,已不适合劳累,秦子衿也希望江一能够早日放下心结,接受现实。
于是她想了想,将手轻轻搭在江一的肩头,连语调都放轻了:“那伙人,后来抓到了吗?”
江一自然明白她问的是山匪,她压抑着泪水,嗓子有些闷:“怎么可能抓到?山匪猖獗,官府根本没有能力管。“
“怎会如此?若实在不行派兵围剿自是可以一网打尽。山匪本就是一群无纪律的亡命之徒,对上纪律严明的军队怎可能有胜算?”
秦子衿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她的心中,山匪这种随机组合凑出来的组织自然比不上正规训练的正经队伍。
江一闻言倒是有些忘却了忧伤,抬头望着一脸正气的秦子衿一眼,疑惑开口:“你当真不知么?现今国主崇尚和平,已许多年未征兵了,官府根本没有兵的,只是一些糊弄老百姓的小厮,对上山匪,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秦子衿听完,差点大骂“昏君”,一想这是在女尊国的地盘上,赶紧咬住舌头:“那这样,若邻国进攻,我们岂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非也,我听说沈将军还是很厉害的,国主很是信任她。据说沈家世代忠良,沈府的家训便是效忠国主,在都城呀,颇有威望。”
江一悄悄凑过来与秦子衿说了自己的见闻,说完便不吭声了,好久没想起娘亲和爹爹了,她还是有些难过的。
秦子衿听完简直一脑袋的问号,她穿到女尊世界已经有段时间了,但是身处乡村,消息闭塞。
若不是江一今日所言,她竟不知女尊国的军事实力如此之弱。
要知道,这个时代根本还没有统一,倘若旁的国家来攻打你,你若防守不了,便算亡国了。
而这个女尊国主居然就这么信任那个沈将军,虽说信任忠臣是没错的,但是不能因为信任人家就不扩充自己的实力吧。
万一人家沈将军有了异心呢?
秦子衿第一次觉得不但科举十分重要,武举也十分重要呀,若是没有比较,哪来的进步?
再忠良的将军在高位呆久了,也容易手生吧。
何况听江一的意思,这女尊国已经许久没有能与沈将军相抗衡的人物了。
在秦子衿看来,这位国主,真的是不太懂帝王的制衡之术啊。
如此想了一通,秦子衿又自嘲地一笑,她一个院试还未考的人,在这瞎操什么心呢?何况,也轮不上她来操心啊。
她本以为,若科举之路顺利,便能够高枕无忧了。
现在看来,若不早日劝说国主改革军事,说不定邻国一个兴起打过来,她屁股还没坐热就亡国了。
秦子衿将这些暗暗记下,如今这已经是她自己的国,她真心希望这个女尊世界可以越来越繁荣。
她第一次庆幸自己是穿到了女尊国家,这样她身为女子,也能堂而皇之靠努力站到朝堂上为国家出谋划策。
秦子衿思索完这些,却没忘了她的正事。
她问起山匪本意是想劝劝江一早日从她娘亲和爹爹的事情中走出来,早日学习接手江家,让她可以为自己的祖母尽尽孝道。
秦子衿在前世的时候,看了一些家庭伦理剧,剧情虽有些狗血,但是却有不少情节是主人公在亲人离世后才后悔莫及的。
她不想江一哪天想奉养自己的祖母,可是祖母却已经离世,这会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与对自己的怨恨中。
“我爹爹也离世了,从前我也是觉得若我一直不懂事,那娘亲和奶奶便会为我撑起一片天,那我就可以弥补缺失的爹爹的疼爱了。
但是后来我知道爹爹是很疼爱我的,他一定不希望我因为思念他就自暴自弃,那样爹爹在天上也会心痛的。”
秦子衿这话半真半假,纯属是为了安慰江一也给自己安了个同样的情境。
果然,江一听完后头虽然未抬,但是闷着声音带着些哭腔开口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呀,你看你这居室,我一进来便知你娘亲和爹爹多么疼爱你,多么希望你这一生可以平安顺遂。
其实你并不是不喜念书接手家中生意是吗?你是怕自己接手了,江奶奶便会老去,放心地离开你对吧?
可是啊江一,江奶奶年事已高,已经不适合操劳家事了,更不要提繁琐的生意了。不要去坚持日后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嗯?“
秦子衿早已发现江一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驽钝,相反,她是极为聪慧的。
她这一番话,想必江一已经明白了,接下来江一需要的,只是时间来让她消化思考和最终做决定。
而此刻江一需要安静的氛围。
天色也不早了,秦子衿悄悄与江一告别,拉上她居室的屋门后,她隐隐听到屋内传来江一压抑的呜咽声。
秦子衿淡淡地想,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人总是要长大的。
秦子衿告别江奶奶后,便往家中跑去。
由于江一的情绪感染,秦子衿也有些伤感,走在路上,她想起了许久没想起的前世的母亲,自她记事起的印象中,她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对方好好的对待,她无数次深夜躺在床上一边哭一边想,真的会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再长大一些,她便不奢望自己的母亲会爱自己了。
期待无数次变成了失望,她便不再期待。
母亲的抱怨和辱骂常常让她窒息到想要放弃,就索性在这个不健康的家庭里被折磨吧,但她都挺下来了。
那些年唯一支撑着她的,便是努力学习,早点逃离这个毫无爱意的家庭。
她想得出神,一抬头便发现秦氏拿着厚些的外衣正站在路口等着她,望见她来了,便温柔地将衣服披到她身上:“我想着晚间有些凉,便拿了件衣服在这等着你。”
秦子衿拉住秦氏的手,发现她的手已经冻得冰凉,也不知在这站了多久,秦子衿一贯坚强,此刻却有些鼻酸:“娘,这一世,我能做您的女儿,真好。”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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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衿回家后,便收拾好心情开始抄书了,还剩最后一本,她今晚抄好,便能在明日娘亲去城里的时候,她一并跟上,最主要的是抄了这些书她便能拿回银子。
恰好明日学堂休息一日,她若是明日不去,便又得等上半月了。
秦子衿做事一直都是有计划的,她已计划好今日完成便是挑灯夜战她也得完成。
索性她抄书许多日,速度已经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并没有熬许久,她便抄完了最后一册书。
其实按照秦子衿的速度,她早就已经抄好了第一遍书,早就该去书行还书了,但是将抄好的书交过去时,她原先想要买的原书也是要交上去的,那她便没了学习的书籍。
幸好书行的掌柜体谅她是第一次抄书,料想她或许手生,出错的时候多,便多给了她一倍的纸张,留着她试错。
秦子衿便硬是没抄错一处,完成差事的同时也给自己抄了一份学习的书籍,如此才耽搁了还书的日子。
秦子衿睡前将这些要交去的书分门别类细细检查后,才小心翼翼放到包裹里,再爬上床榻去休息。
一夜好梦。
秦子衿昨夜熬晚了些,早上便起得有些迟了,她赶忙爬起来洗漱完毕,便跟着早早等在门口的秦大丫往城里去。
秦大丫进城一是为了买些吃食与家中用具,二是去卖些家中的存粮,所以依旧是租了辆牛车拉着。
秦子衿坐在牛车后面,虽有些颠簸,却不影响她思考,她如今对于书中的学问已经大致理解,但是院试时,将这几本书融会贯通放在一起做文章,她还是有些没把握。
于是,她最近的复习重点便是将这些书中毫不相干的知识串联起来,大多时候她并不需要书籍的辅助,这些知识在她脑海中可以仿佛像ppt一般供她查阅。
但是用脑过度时,她便也无法清晰地记起全部,所以那时便需要拿出书本参考一番,这也是秦子衿为何也为自己抄了一份书的原因。
大多数时候,若休息得当,她是不需要书本的辅助的。
秦子衿方将“孝道”的全部知识摘出来温习一遍后,娘亲便推了推看似走神的她,原来是她专心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城里已不知不觉到了。
她跳下车,将包裹抱在手中,按照上次的印象往城中的书行走去,方一走进,便被掌柜的认了出来:“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爱书成狂,要私吞了我这几本书,再不来了呢。”
“怎么会,实在是第一次手生,故耽误了些时日,望掌柜的多多包涵。”
秦子衿态度恭顺,理由恰当,脸上是恰到好处因自己误了事的懊恼。
掌柜的也挑不出错处,便笑了笑:“拿来我瞧瞧,掌柜的我丑话说前头,若不合格可没得银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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