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倾死了!”
——这个消息并不新鲜,早在数月前,甚至苏林联手围剿了不高山的第二天就有人听说过了。
传言翻腾鼎沸,无止无歇地传到了今天。且只要过耳必起口舌:
——“别胡说八道了,左道倾是什么人物啊?宝林胜境之中获取了乾阳神牌的人物!他本人在地多年也是南征北讨作威作福,所到之处无不望风归顺。”
——“你们说他死了,还是死在了两个败了又败的手下败将手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们等着吧,早晚他会杀出一个回马枪!”
短短数月,战局天旋云变。
所有翘首期盼左道倾杀出回马枪的人还在观望着,当初因左道倾的强悍而仓促结盟的苏林两家,却已经因为瓜分北境分赃不均而决裂。锋锐的剑刃指向昔日并肩的盟友,杀得昏天黑地。
假设左道倾没死,但凡路边一个笨蛋都能看出这正是他率领旧部反败为胜的好时机!
可惜,任凭仇敌的兵马在他的土地上肆虐数月,曾威震八方的人物始终无踪无影,无波无澜。
难道他真的死了?
——北境狼王云不歇,在战后亲口宣誓率领全族划归凌敬版图,从此侍林隐鹿为主!
这个消息如同冷水倒进了沸油锅一般炸响全地之时,才终于有人不得不信:左道倾真的死了!没了这个祸害,从此天下皆安!——有人在街头对酒当歌,高呼狂饮。
从此,凌敬林隐鹿成了全地最大的王。
但全天下那些为他庆祝丰功伟绩的道场酒局,仿佛全都与他无关。
他端坐在至高之位,抬眼便能望见天幕之上极北方熠烁如昔的天狼星。
他知道,他还在。哪怕活不见人死不见魂,他也早晚会回来。
可是一年过去,十年过去,百年过去……
久到这世界上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左道倾,只有他记得。
他矜矜业业将他的术法列为禁术,将他这个人列为凌敬国悬赏最高的头号通缉犯,只要他有一丝微动,立即就能搅乱周边修士的星盘并被他强大法力场感知到!他已经秉持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疑罪从有”的原则,错杀很多人、找了很多年,他绝不会麻痹大意轻言放弃。
左道倾仍旧音讯全无。
他到底在哪里?
他在一个小木屋外的菜园子里,带着一只灰狐狸和一只巨鹰挖坑种地。
巨鹰用尖锐的利爪负责刨坑,他负责点籽。
他种下麦子、粟米、大白菜、土豆、黄瓜、玉米反正抓到什么种子就种下什么东西,完全没有规划。他点完籽的同时,身后的灰狐狸用粗大的尾巴懒懒一扫,种子便被培上了土。
然后他再浇一遍水,就可以等待发芽了!
这样平静(无聊)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两百年,然而他看上去并没有过够的意思。
不管是旧部的背叛还是仇敌的嚣张,他好像全都已经不在乎了似的。
摘下帷帽,在井边摇动绳索拽上半桶清水,直接兜头浇下,洗去汗水,痛快淋漓。
灰狐狸将脏衣服叼走替他清洗,暗暗觉得受够了!找个理由让他走,他走了我好吃鸡。
灰狐狸看着笼子里的肥鸡流口水。
什么理由才能把他支走呢?鹰兄最好也走,否则会打小报告。
灰狐狸洗完衣服晾晒起来,暗戳戳地绝望——除非三生盘转动才能将他立竿见影地引走,它知道他最在乎这个,可那破罗盘已经两百年没转过了!突然转起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灰狐狸百无聊赖地钻回房间,虽然不抱希望仍是鬼使神差地拉了一下抽屉,随即“嗷”一声尖叫起来:“左辞左辞!左辞你看!”
它将三生盘叼起身体化做一团虚影飞窜到左辞的床边,少年挺身坐起,一把将罗盘夺在手心,瞪大眼睛看着。
沉寂许久的一颗心,由慢到快地跳动起来。
眼睛盯着罗盘,不由自主便屏住呼吸掀开被子下地,赤足走到窗前一把推开,对应着天上的星象,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几次,才喃喃道:“凌敬、江州。”
“小狸给我准备一身凌敬国的衣服,快!我要出门!”
小狸从来没有这种刚许完愿眨眼实现的经历!它一边颠颠给左辞叼衣服,一边想着篱笆里的肥鸡是红烧还是清炖。
哈喇子淌到衣服上,左辞着急忙慌的也没有发现,他从窗子一步跃出,随即窗前的月光都被巨鹰的羽翼遮挡住,疾驰的气流引得窗幔狂舞,倏忽之间,这俩都不见了!
小狸两眼发亮直奔鸡舍。
地面随即传来扯长脖子尖锐的“咯咯嘎”的声音。
左辞紧握罗盘在鹰背上祈祷:“这次可千万别逗我,要不然家里的鸡都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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