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婴果真过来了,说来也怪,她离得远了他就大胆胡说,刚一靠近他又心跳失速,无声之中狂咽口水。

    忽然,有棉柔之感覆盖身上,是林婴,在朝他身上扯被子?

    他都快要烧热而死了还盖什么被子!

    “我不要被子,我只要你。”左辞油嘴滑腔,仿佛天生下流,“我冷,被子太薄了,你过来暖我。”

    林婴一听,又将被子折了一层,密密实实的全都盖在他身上,黑暗之中又隔着被子摸了摸,确定他被定住时,曲起来的胳膊大腿都被摆放好了,变成一个乖乖睡觉的姿势,且所有的地方都被盖严了绝对不会冷到,她便站起身来。

    左辞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明显预感到了什么:“林婴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他只觉得必须尽快说点什么,否则就怕来不及挽回:“林婴我生在北境长在北境,这里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互相喜欢就要日夜守在一起,可能跟凌敬的习俗有所不同,我要是疏忽了哪一步,唐突到你我跟你道歉!你别生气,我不是……我不是在欺负你!”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林婴听明白了没有,都怪他太心急了,半晌身边没动静,他又试探道:“林婴?你在听吗?你给结界弄亮一点好不好,我想看看你。”

    林婴站在黑暗中,幽幽叹了口气。

    左辞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你怎么了?你随便说句话给我听听好不好?”

    黑暗中,林婴将手咬在嘴唇里,满脸都是泪。

    “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保证,我以后……”

    “不,你很好的。”林婴低低说道。

    左辞听她声音不对:“那你为什么哭了?是我太心急吓到你了?”

    林婴极力镇定但又不能自己:“是我不好……对不起,请你不要怪我。”她再也受不了这种欲求不能的折磨,明明早就应该走,都怪她太贪恋、不坚定!才会把事情搞得这样糟,她任由自己在最危险的路上走到了悬崖边,一路上都在自欺欺人的想着她能处理好,能把握住,可事到如今,再进半步就是万劫不复,再也无法收场了,林婴转身冲出了结界。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以后了……

    “林婴!”

    结界是防进不防出的,且声音阻隔,林婴一旦离开,他在里面喊破了嗓子也没有用,想要派个飞禽跟追也做不到,只能苦苦等到定身术失效。

    左辞睁着眼睛独自躺在黑暗里,心底又气又急!又悔又恨!他这是都干了些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把好端端的一切变成这个样子!

    凌敬一团乱麻,林宴生死未卜,林婴一个养在宫闱的女孩,尚未佩妥剑,转身已江湖。她流落至此,独当一切,在这种乱七八糟敌我难辨的境地里,唯独给了他信任和托付,可是他呢?

    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胡来一气!不顾她的心情。

    左辞悔死了,他不知道林婴去了哪里,走了多远,会不会原谅他了,但他清楚一点,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她,决不能任由她独自在这地界里乱闯乱撞。

    暗暗祈祷她没走远,也许一直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着他,他一出去就会见到!也许,她就在这个结界旁边又设立了一个新的结界,她躺在那边睡着了……

    左辞快疯了。

    反复运灵撞脉无数次,终于在半柱香之后,解开了身上的定术!他乍然重获自由,便一把掀开被子胡乱穿回衣物,一口气冲到了外面去。

    天光乍亮,明烈的太阳晃得人眼盲。

    左辞用手捂住眼睛适应了片刻,才发觉此刻时近正午,放眼望去,四野茫茫,左辞拢手高喊:“林婴!林婴!”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北野平原上日夜不停的风,以及直接天边的簌簌草响。

    莫说林婴,就是昨天那星罗棋布的帐篷火堆江湖客,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左辞马上明白过来,他们恐怕一早就随着蓝家进入结界了,林婴会不会也在那个时候直接跟着人流走了?

    她当真把自己丢在这里,不管不顾,不要他陪了?

    左辞转手破开结界,慌忙将必要物品收到储物戒里面,一边御兽四面八方去探,一边拔足飞奔,可是没跑几步,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声,是林婴吗?他马上折回,寻着声音很快跑到昨晚那条河边。

    ——不是林婴。

    所有的力气像是一下子就失尽了,左辞在不远处止步,叹息一声,转身欲离。

    “道友!”河边那位竟主动跟他招呼,左辞毫无心情寒暄,但也只好站住,回头:“嗯”了一声,反问道:“你看见我家娘子了没有?”

    李鸿翔正挽起裤脚站在河边的浅水里,闻言一怔:“没看见呀?你们两个失散了吗?”

    左辞转身就走。

    “哎道友你等等等等等等~”他竟光着脚丫追了上来,左辞一回头,烦不胜烦道:“什么事!”

    “呃~”李鸿翔在对视上他的一刹那,目光像被烫到了似的缩回去看向别处,支吾起来:“呃……没事。不,有事,一点小事!绝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您就帮我看一眼就行!”

    左辞莫名其妙:“看什么?”

    李鸿翔连拖带拽的拉着他朝河边走:“我师傅带着那个姓蓝的,还有别的兄弟都过界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看顾着宋伦和你带回来那个女子,实不相瞒,我们守来守去的根本也没有邪祟找来!我就担心会不会是那天晚上火光暗淡,看走眼了?道友啊,您见多识广,趁着天色明亮,再帮我仔细看看……”

    左辞被他引到河边,才发现高高的芦苇丛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李鸿翔竟然亲手给那神志不清的女子一双裹满臭泥的脚丫冲洗得干干净净了,这可真是难免让人有些佩服,左辞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就是恶诅痕,绝对不会错。”

    李鸿翔更纳闷了:“我也觉得不像好东西,那这可奇了怪了?”

    左辞道:“你身上可有带着山上的信号弹吗?”

    “呃……有哇。”李鸿翔道,“我们每个人都有。”

    左辞点点头:“那你也帮我一个忙,假如看见我娘子,发个信号弹。”

    李鸿翔:“……”这个信号弹一旦打出,是会将周围所有云麓山道友全部引来的,别说其中还有他师傅和兄弟们,结果大家伙冲过来一看,他打信号弹的原因就是帮助一个道友找到了他媳妇?

    “好的!你放心!”李鸿翔仍是一口答应了下来,他心里想,做人不能不讲义气,既然人家三番五次的帮助过我,甚至还把自己邪祟的线索提供给我!现在又这么着急,如果见到他夫人大不了豁出去一顿好打!一定替他发个信号弹就是。

    左辞蹙了蹙眉:“不行,你们说不定遇到别的事也要示警。”

    天啊,他都急成这样子还在替自己着想:“没事,你放心……”

    “你遇到我娘子,就一起发出两个信号弹吧!”左辞道:“这样我就可以确定不是别的人,别的事了。”

    李鸿翔:“……”他张大嘴巴,在心底忽然浮现出教规教训:

    一颗示警寓意高阶相残,敌众我寡。

    两颗示警寓意师尊阵亡,死伤惨重。

    三颗示警寓意……平生不会看见三颗示警了,因为两颗之后,我师傅一定会杀了我的……

    李鸿翔道:“但是你放心,我李鸿翔今天就是豁出去,舍命陪君子了!”

    “一言为定!”左辞转身就走,继续寻找林婴去了,同时被他支派八方的飞禽都在源源不断的朝他传送着画面——没有林婴,哪里都没有。但是却意外的看见昨晚那位使用过十方通灵符的人物,他正将自己易容成一个乞丐邋遢鬼的样子?

    不管他要干什么,总之林婴一定是出了结界。

    北境归降凌敬之后,林宴也不是没干过一点好事的。

    这道结界奇迹一般成功的抵御了风雪,永冻之咒也当真在左辞离开以后,便就此止步不前。

    结界内是可供牧民放羊跑马,一望无际的北野平原。他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结界外还是当年风雪漫天的诅咒之地。

    可既然十几年前就有人出界采草,发现了无根须,说明界外也早已经沧海变桑田了,果然他一离开,北境的苦难便随之削减,他不知道这些年流浪在外,遇见困苦之人就帮一把,是不是真的会有好报?

    左辞坐在鹰背上。爽朗的秋风吹得他头发衣袍不住的向后翻飞,远远的朝着结界冲去。

    此界唯经北境云家人准许,才可通行。而结界是通过是血脉做契神魂定约,来区分来者是否是云家之人。

    左辞虽然不姓云,但也并不令雄鹰减速。

    近了,更近了。眼看就要撞上去时,左辞朝着结界探手,他无比笃信自己可以……

    咔擦一声,面前接天连地的屏障突然爆满了细微的裂痕,并在左辞渡穿过去的一瞬间碎成齑粉。

    怎么回事!

    如果结界准许只会幻化出一团云烟雾洞供他穿行,他出去以后又自动弥合。

    毕竟,他只想出界,没想毁界!他甚至一点灵力都没有使出!他加固这道结界还来不及根本没有要破坏的意思!

    左辞在渡穿的一瞬间跳下鹰背,落于结界外所有闻声望来的江湖修士之间,一起眼睁睁看见整座结界灵光乍现,被一柄灵压幻化的巨刃劈成了碎片!

    谁?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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