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时候很佩服你。”林婴操纵着藤蔓说道。

    周小媚婆娑泪眼不明所以:“佩服我?”

    “我知道你活得不顺心意,但有的时候,世俗强大,不可战胜。好多人都是宁肯忍着沮丧,也没有勇气生出去改变它的念头,何况,你还付诸行动了。”

    这一点,林婴认为,周小媚比她强多了。

    周小媚冷哼一声,不买账道:“你在说反话吗?心里怕是在嘲笑我愚蠢吧?”

    林婴道:“起码你对自己真诚啊。”她活到今天,伪装无常,强颜欢笑,都像家常便饭一般。

    难道她就不讨厌这样的生活,不讨厌这样的世界吗?

    周小媚,愣住。

    她对自己真诚吗?她哪里真诚了?

    她的思绪飞出去好远好远,用力想了很久,这才想起刚刚出走时候,她的确遵从本心,每天都在发自肺腑的标新立异,诅咒林婴,对自己可以说是表里如一的真诚。

    其实她知道,那个强迫女儿从小立志去服侍林婴的家族里,终于养出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她了!好多不如她勇敢的人,一边循规蹈矩,一边也都在暗暗的钦佩她,如果她幡然悔悟,一定会被很多人笑掉大牙的!这也是她不好意思回家的重要原因。

    现在一想,好蠢好蠢,她活着只需对自己真诚就是了,自己的人生要活成什么样,终究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所以,她终于可以去见想念的亲人了吗?可以了吧!只要对自己真诚,忘记别人的目光,随时都可以的!

    呜呜呜……周小媚明知道,自己哭起来的样子,一定好丑好丑,还惹人笑话,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泪水决堤。

    林婴目不斜视地操纵藤蔓,终于将宋掌门层层缠起,好多江湖人物还在抵抗中,林婴侧目瞧了左辞一眼。

    左辞正巧也在看着她。

    林婴微微一笑,她道:“你再不与我划清界限,可就来不及了。”

    左辞微一挑眉:“怎么说?”

    林婴笑道:“我马上就要得罪一群人了,你不离我远点,日后他们咒骂我的时候,恐要将你连带着一块骂了。”

    左辞循着咒骂的声音放眼看去,只见缠住宋掌门的藤蔓正由水滑光溜,变得糙皮如铁,倒刺横生!宋掌门嘶声惨叫的同时,更多的枝枝蔓蔓顺着他的口鼻双耳爬入体内,向深试探扎根!

    宋掌门双眼凸突充血,周身血管暴起,嗓子里发出嗬嗬声,不停的摆手踢脚吞咽藤蔓!浑身抽搐,双手双脚,乱踢乱挣,好像全都不受控制了一样。肚腹如皮球般突兀地鼓了起来,且越来越大……眼看便如即将临产的妇人,所有人见之,都面露惨不忍睹之色!

    “这是什么妖术?”木系是五行之中,公认最弱的法术系。似乎很难在木系之中找出一项强大到能叫出名字的法术。

    印象里,这一系自保都难,更别提攻击了。

    木系是浅显易学又不吃辛苦的代名词,起先医子们修炼了用来采草药,后来发现不修炼也不耽误他们采草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都懒得去修。

    木系修士之所以没有像土系一样慢慢消亡,只是因为还会被林婴这种贵族子女当做沽名钓誉的幌子——他们去做木系修士,终日与花草相伴,既清贵高雅又不出力流汗,听起来也很有派头的样子,木系就是这样一步步沦为贵族的“脸上贴金术”、其他玄门的笑柄,一直处在五大玄门鄙视链的最底端。

    柳乘风欣赏了片刻,幽幽道:“藤杀术的第七重:无穷枝——不是妖法。”他鄙视无知的人将未知的事物妖魔化,盲目崇拜者把人家说成仙法,恐惧鄙夷者则说成妖法。其实人若自强,何劳诸仙?

    林婴操纵之下,千枝万叶狰狞延伸,野蛮狂长。一根根如化龙蛇,或夭矫翻杀、或甩身抽打、或狰狞盘缠、一时间众人头上脚下都是藤枝与倒刺,宛如旋涡抓住了溺水的人,任他们左右冲突,也砍不完、杀不尽,势不可挡!

    满嘴江湖道义的人,既然可以这样的手段,凌虐无辜的少女,那么主犯死了,从犯受罚,总是应该的。

    江湖散修都被林婴逼得身陷漩涡,团团乱转。辱骂的声音更加不堪入耳,林婴既不杀伤他们,也不放过他们,她只对宋掌门一个人用力绞杀!藤蔓缠成的蝶蛹中心,不时传出宋掌门呼爹喊娘、骨骼脆裂的咯咯声响……

    马步谣低声道:“公子,您再不出手怕会寒了大家的心呐……”

    “住嘴!我做事情还用你教!”蓝如锦才不会去管宋掌门之流的死活。

    林婴扬声道:“请问诸君,至今还有谁,认为我哥哥要用尔等融阵?这等荒谬的笑话居然也有人信。各位扪心自问,君是何人?有何价值?你的身上,究竟有哪一点,配死在这,举我凌敬顶修之心血所建设的阵地里呢?”

    “呸,你这妖女不得好死,你杀了我们,用我们融阵,临死之前还要这样侮辱我们!”

    左辞看了林婴一眼,他也觉得好多人命都在林婴一念之间了。可是她之前费心费力解释那么久,如今应该不能轻易将这些人都杀了才对,只是此番过后若是不杀,来这一出只会把人得罪得更加彻底,天上的神明既然需要地面的香火,林婴为何自绝后路呢?

    林婴眸如冷霜:“今天的话我只说一遍!哪怕要我用士昭君的一根手指头,去换你们以及尔等全部身家性命我也不去换的!你们之中,没有人配!我今天不杀你们,但是也要告诉你们,尔等的性命都在我一念之间,我要谁死谁就得死,希望各位今后谨言慎行,谁有本事离开就自己离开,没本事的就跟着我把嘴闭严,少在我耳边污言秽语影响我的好心情。”

    ——她在有意激怒这些人吗?为了什么?左辞正想着,就听一直未出声的柳乘风,突然冷冷道:“林婴,请你从此刻开始,行善也好作恶也罢,都别再以我父亲做借口!没见到林宴之前,我不想再从任何人的嘴里听见家父的任何事,谁再多说,我必杀之。”

    蓝如锦闻言,紧蹙的双眉瞬间舒展!因为柳乘风这番话无疑是在说,他不会站在林婴那边!既然如此,他道了一声:“欺人太甚!”便猛然蓄力轰来一掌,瞬间暴起一条怒窜的火蛇顺着藤蔓猛吞过来。林婴毫无抵抗收手闪退,所有的藤蔓瞬间化为灰烬。

    火势仍旧不停,林婴一躲,左辞下意识将她掩护在身后,旋即祭出一道结盾抵挡了所有的烈焰。

    焦灼的局势里左辞一回头,寒星般的目光,凝在林婴身上。那一瞬间,林婴忽然有种被他看穿了所有心思的错觉。

    她本来是想趁机遁走的。

    可现在,就像是被左辞的目光定在了这里,根本拔不动足。

    “我知道你预谋分开很久了。”左辞道,“你在庙里杀了四个人,就在委婉的告诉我,你心狠手辣,可以解决一切麻烦,我已经是时候不必再管你的事了,对吗?”

    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林婴坦率地笑了:“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先别管别问吗?”

    她笑意盈盈,好像再商量晚饭吃什么。

    惹得左辞忍不住也笑,只是那笑凉凉的:“我怕你一走就从此不见了。”

    林婴内心有丝丝窃喜:“你当真那么害怕我会不见吗?”

    左辞只是看着她,表情变得严肃,没有再说话。

    林婴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特别过分,恐怕一个转身,就再也不会被原谅了。

    须臾,林婴稳住心神再次试探:“那我不见之前,你就没有别的话了?”

    “我现在危在旦夕。”左辞正色去看结盾前面的火,“你真舍得丢下我就走?”

    林婴:“……”该死,怎么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林婴来回瞧着,明知左辞实际没有半点“危在旦夕”的样子,可她还是乖乖地站定,没有走动。

    此时,蓝如锦一边加大火力,一边倨傲道:“林婴,省省吧!你不过就是个医子外加木系的修士,在我火系面前,也有你撒野的份吗?一边说着我们不配,一边把我们困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隔着重叠的怒焰,他还不知道散开结盾的是左辞,以为再加把劲儿,就可以将林婴的抵御彻底粉碎!可是又不能太过,万一把她打死就坏了。

    两方僵持不下,浓烟越来越多。逼得好多修士闭着眼睛以袖掩面,摸着山根朝外退走。

    他们像是忘记了这条开阔路是围绕山根的一个回环形,无论朝着哪一边走得远了,都会慢慢绕回原地。如果不走这条路,就只能回到‘永失彼岸’的石房阵中去。

    蓝如锦越来越忍无可忍,终于收招咳嗽起来。

    秦碧莲急忙上去朝他身上掸着香粉,驱散那些令他讨厌的焰火味道。蓝如锦最讨厌这种乌烟瘴气的狼狈姿态了!觉得他家真是倒霉催的修了这个火系!害得他从小到大一口好气都喘不着!浓烟让他呛咳,呛咳令他失态,失态使他暴躁,他斥退了秦碧莲夺过香粉,快速朝自己身上扑撒。

    见他收手,林婴凑近左辞道:“你现在只要离我远点,也没人敢主动惹你。”她顿了顿,“你就照顾好云氏兄弟,先别……”

    “我照顾他们谁照顾我?”左辞看出林婴虽然很想离开,但态度也不怎么坚决,就抓住她的手腕把人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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