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通被送到了林栖阁,大夫给他诊治期间,柳氏也没闲着,直缠着王氏要说法。
“小妹,通儿可是为了你,才落得现在这副模样,你可不能轻易不管他。”
起初王氏还耐着性子搭几句话,安慰她道:“嫂子放心,通儿是我侄儿,我怎会不管他。”
谁知柳氏打蛇随棍上,要求越提越多:“通儿伤的可是头,怕是会留下隐患,还望小妹多在妹夫面前吹吹耳边风,给通儿谋个轻松安稳的差事……”
平日里容煊没少对她耳提面命,叮嘱她勿要耳根子软,听信王家人的话来他这里替子侄求官。
若此时是大嫂为大侄子说话,她或许还会考虑一番,毕竟王家小辈里,也就大侄子勉强能拿得出手,帮他等于帮娘家。
至于王政通……王氏斜了眼榻上将醒之人,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没等到想要的答复,柳氏哪会甘心,正要开口,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容煊便带着容华还有容老夫人出现了。
王政通恰好悠悠醒转,他睁开眼先是懵了一瞬,显然不知身在何处,随后扭头看见容华,骤然骂道:“你个小贱人,竟敢用石头砸我。”
一听说儿子是被假千金砸伤的,柳氏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指着容华,“你个贱蹄子,竟敢用石头砸伤我儿,老娘跟你拼了!”
“放肆!”
容煊没想到柳氏母子竟敢倒打一耙,怒气噌噌往上涨,一把架开柳氏,“这里是容家,不是你王家,嫂夫人还请注意言辞。”
说罢不再理会柳氏,径直走到榻边,一言不发地盯着王政通。
到底是掌管刑部的人,王政通被盯地头皮发麻,没一会便无甚底气道:“姑父,我只是想与表妹说几句话,谁知她竟疯了般将我砸成这样。您要为侄儿做主啊。”
“说话需要点迷情香?表哥当真是巧舌如簧。”
容华上前一步,清凌凌道:“凌烟阁向来不让人进,就连我也是临时得了母亲命令,为取箜篌才不得不进去的,不知表哥又是从哪里得知我在凌烟阁的?”
回来路上,她早已将事情经过说与容煊听,迷情香虽没找到,但凌烟阁内不通风的角落还残留香味,大夫细细一闻便闻出来了。
容煊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王政通骂道:“你个畜牲,生出此等龌龊心思,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污蔑华儿。”
“若不是华儿机警,生了戒备,你是不是就打算霸王硬上弓,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逼迫华儿嫁给你。”
“小小年纪就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打你都闲脏了我的手!念在恶果尚未酿成,今日我饶你一次,日后你休得再踏入容府半步,与我容家也再无半点瓜葛。”
杀人诛心,对于王家尤其是王政通来说,容家是靠山般的存在,若是没了这靠山,京都谁会把他放在眼里。
这样的惩罚还不如把他打一顿。
容华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不枉她刚才演了那番戏。眼下就看王氏柳氏两人会不会狗咬狗了。
王氏本还想劝上几句,瞄了眼容煊的脸色,识趣的闭了嘴。
见王政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吓傻了般楞是不动,容煊怒骂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先前柳氏被容煊一通话给说懵了,待反应过来后,她看了眼有意避开一句话也不帮着说的王氏,顿时气的肺管子都要炸了。
事情败露,左右他们母子已经彻底得罪了容煊,日后有好处也没他们的份,既然如此,索性大家一起倒霉,谁也别想把自己摘干净。
“妹夫啊,这不能全怪在通儿头上,主意都是小妹出的,我们只是配合呀。”
之前王氏一直不开口,是料定容煊雷声大雨点小,发作一通出出气事情就算过了,过段时间她再说和说和,就什么事都没有。
她若被连累,日后王家休想再得容煊照顾一二。谁能想到柳氏竟然愚蠢至此,一下子把事情全抖落出来。
“二嫂,你不能因我未替通儿求情,就在那胡乱攀咬,把罪责推到我身上!”说完,王氏又泫然欲泣地看着容煊,“老爷说要周全两个孩子的颜面。”
“为此,今日我时刻把华儿带在身边。当时英儿要表演,不得已才叫华儿拿了库房钥匙去取东西,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等子事啊。”
因着对柳氏观感极差,她的话容煊本就没信几分,现下王氏一开口,容煊更是彻底不信了。
柳氏眼皮子浅,惯常见不得人比她好,尤其是一直瞧不上她的小姑子,于是破罐子破摔道:“小妹,说话可要凭良心。”
“前些日子你遣张嬷嬷唤我来商量计策,通儿为你这事伤了头,你一点表示都没有也就罢了,竟然还想着把罪责全推他身上。此事一旦传出去,你照样做你的尚书夫人,我通儿还要不要娶媳妇了。”
“你……”
知道关键在容煊,王氏也不和柳氏争辩,径直对容煊道:“老爷,二嫂与我一向不睦,之前因我未答应帮通儿谋职位而生了嫌隙。”
“想着一家人不好生分了,这才才请她入府赔礼道歉说明缘由。当初我既已同意华儿留下来,又怎会再设计去害她,还请老爷明鉴!”
“怎么不会?”一直默不吭声的老夫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她看了眼王氏,“为了固宠,你连刚出生的女儿都可抛弃,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刚赶到林栖阁的容英,听见老夫人的话倏地停住脚步,一脸错愕地望着里面。
这下王氏终于不再盲目自信,有点慌了。
多年来老夫人一直避其锋芒,哪怕为了留下容华拿以前的事敲打过她,可之后她对容华冷言冷语,也不见有一点动作。
想着老夫人是顾忌自己并非容煊生母,才不好闹的太过。这次容华也没真出事,王氏便以为老夫人会像从前一样大事化小。
谁料……
此事自是打死不能承认,王氏头一抬梗着脖子,委屈道:“母亲素来偏爱容华,儿媳从未说过什么,但也不能为了护她就空口白牙地往儿媳身上泼脏水呀。”
王氏转而面向容煊,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老爷,当年孩子抱错纯属意外,我对英儿有多不舍您是知道的,断断做不出抛弃孩子的事情来呀。”
今天先是应酬了一天,后又被王政通气的脑仁疼,还没等他缓过劲儿,事情又接着来了。
一边是哭泣不能自已的王氏,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嫡母,容煊一个头两个大,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一番挣扎后选择了一贯的处理方式——和稀泥。
“母亲,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容老夫人眼底的失望转瞬即逝,随即哼笑一声,“她是疼英儿没错,可在真相未揭露前,同样是女儿,她可曾对华儿有过半分关怀?”
“你对家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发现她对华儿行为反常,也不愿往深了想。”
“当年她与凌烟阁那位先后怀孕,一听容英娘胎里带了弱症又是早产难以养活,为了守住正室地位,毫不犹豫换了孩子。你若不信,大可去京郊唤当年的稳婆以及随行的丫鬟前来质问。”
听了这些话,容华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容英回来那天她便猜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老夫人是何时知晓此事的。
早在容华落水时,老夫人敏锐异常,找到稳婆及丫鬟挖出了当年秘辛。
容英回来后,为防止王氏对容华不利,她暗中把多位证人安置在成国公府京郊的田庄里,没想到眼下还真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德高望重、贤名在外,眼下又言之凿凿,证人都备好了,容煊哪有不信的道理。
只是,归根结底是他当年乱了纲常,太过宠爱妾氏,这才害王氏病急乱投医调换孩子。
十几年来,王氏服侍的很是妥帖,眼下两个孩子也出落的亭亭玉立,他实在不愿再为了这事闹得家宅不安、鸡犬不宁。
聪慧如老夫人,又怎会看不出容煊的想法。
平日里王氏作威作福,她可以不计较,但今天王氏明显是想毁了容华,这次若轻飘飘揭过,日后容华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王氏时刻关注着容煊的表情,见他有意带过此事,刚要松一口气,那边老夫人不急不徐开口:“说来凌烟阁那位也是可怜,孕期一直好好的,偏临盆时出了意外。”
“说起来也是罪过,那孩子头已经出来,不消片刻便能顺利产出,偏稳婆收人钱财,昧着良心硬是把孩子塞了回去。那日你不在府上,没听见凌烟阁里的叫声有多凄惨……”
容煊嚯的一下站起来,椅子被带翻在地,“母亲说的可是真的?”
老夫人眼中泛着泪光,“我也是机缘巧合下才知晓此事,若是能早些发现异常,及时赶去凌烟阁,或许还能救下她们母子!接生的稳婆如今就在庄子里……”
先前王氏并不害怕,当年她托大哥解决掉产婆,左右死无对证,那话还不是随便怎么说都行。
眼下人不仅没死,还在老夫人手里,王氏瞬间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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