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oct 27 10:00:00 cst 2014

    我痛得嗷嗷叫,他又道:“叫什么,死不了。”

    我知道死不了,肉最多的地方多疼啊。噙着泪,在心里骂着他。

    他似是承受不住了,将我的脚丢在床上,按了按胸口道:“朕过灵萱阁,朕的婕妤会给朕暖床。朕肯定是中了邪,来这里受罪。”

    我马上道:“那皇上快去吧。”人家棠婕妤暖好了床等着他呢,我的脚也好些了,针刺的感觉也不似之前那么痛了。

    重要的是安歧阳的事情解决了,我心头悬起的石头也放下了。

    他伸手扣上了亵衣的扣子,我以为他真要走了,却不想,一扯被子,他又躺了进来。我浑身还抖着,倒是没有之间那么厉害了,身体也不僵直了,总算觉得是我自己的身子了。

    他仰面躺着,也不闭眼。

    好一会儿,我的身子还没有完全暖起来,倒是觉得身侧的男子温暖起来。有些本能地往边上挤了挤,他突然开口:“离朕远一点!”

    叹息着,喜怒无常的元承灏。

    擦了擦脸颊的泪,翻了身睡。

    安静了下来,才发现风声不那么大了,想来是有人关上了窗户了。我蜷缩着身子躺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真正暖起来的。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翻身,动静很大,我一下就醒了。睁开眼,才想起元承灏睡在我边上,回身,见他依旧睁着眼睛,怔怔地盯着透顶的幔帐出神。

    意识到我在看他,他只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开口道:“朕睡不着。”

    “还为了……郡马的事?”小心翼翼地问着。

    他猛地坐了起来:“朕没那么无聊。”被子从他的肩头滑下来,落在他的胸口。他微微喘着气,似是烦躁。

    我撑起身子,替他将被子扯了扯。他忽然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生生地咽下去。他不说,我还是不要乱问的好,免得,又自讨没趣。

    他坐了会儿,突然翻身下床。才落地,突然叫了一声,又跌回床上。我吃了一惊,见地上被他摔碎的茶杯碎片正划开了他的脚,殷红色的血沿着他的脚跟流下去。

    他发了火,一脚把自己的靴子踢得远远的。

    我才要叫太医,他却说不要。披了衣裳起身,我才想起我的丝屡还在外间,只能赤着脚跑出去穿了,又过柜子里找药。一般的药各宫还是会备着的。

    取了纱布和金疮药来,他还坐在床边,紧皱着眉头。

    俯下身用干净的棉帕擦干净了血,上了药,又用纱布缠了好几层。没有血再渗出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报应真快啊,前半夜他才让我赤足冻了那么久,后半夜就报应在他脚上了。

    “皇上。”我推推他,在他面前我不敢幸灾乐祸地笑。

    他侧脸看看我,冷笑着:“你敢笑一声试试。”

    我不敢,所以我不笑。

    他翻身上了床,又道:“给朕倒杯茶。”

    替他将靴子捡了回来,弯腰放在床边的时候,忽而想起床底下安歧阳给我的药。悄悄取了一颗,行至外间。外间的茶水,会有宫女定时来换,是以,整夜都是热的。

    倒了一杯,将药丢下去,很快便化开。混着茶叶的味道,竟也闻不出药味儿了。我也不知为何要给他吃这药,只是会无端想起他的病。他若知道是安歧阳的药,必然是不要吃的。

    端给他喝,他看看我,果然没笑,这才接过去喝了。

    我爬上床,他还是没有躺下。我欲躺下,却被他揪着拉起来。

    “朕在西南修了一条路,其中有一段通过了禹王封地一片良田,他上奏,以百姓良田不易挪用为由,让朕绕道。”他突然和我说起政事来。我才想起,禹王封地一座桥塌要他拨款的事情来,他可是屁股一拍,直接丢给了景王处理。这件事,禹王心里必然不舒服的,百姓、良田只是借口。

    “朕思来想去,绕道经费必然加大,朕又不能落得弃百姓于不顾的下场。”

    原来,让他睡不着的是此事。

    喟叹着,加上安歧阳的事,我原来是在他气头上惹恼了他。这么说来,他只罚我站着,倒还真算轻的了。

    那么,此刻和我说了出来,是想叫我给出主意么?

    在他身侧坐着,二人沉默了良久,我忽然想起一个主意。

    抬眸看着他,笑道:“那皇上就在那片良田上造一座桥啊,行人车马桥上过,既不会影响下面的良田,也不必绕道了!”

    他的眸子微微紧缩,开口问:“谁告诉你的法子?”

    我有些不悦了,他想不出,就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坐得近了些,才说道:“皇上是不曾在民间走动过,所以才不知道。臣妾在渝州的时候,那里有条凉河。臣妾小时候,凉河还没有桥。船夫会把好多条船绑在一起,连成一座桥。没有行人的时候,就分开做船用。那是船桥两用。其实,是一样的道理。”我不过挪了过来,现在变成了桥路两用罢了。

    他有些激动,膝盖架了起来想坐过来,不慎踩到了脚底的伤。他皱眉叫了声,我忙扶住他,不禁失笑:“皇上没想到也不会很丢脸啊。”

    他有些尴尬,又道:“修路变成造桥,花费也是要翻倍的。”

    “收过桥费啊。臣妾在渝州的时候,凉河上的船桥就是要花钱才能走的,船夫们很精明,连成了船桥,他们只需坐着收钱,再不必摆渡了。收的钱,各个船夫可以平摊。”我说得高兴,“皇上就问过桥的人收钱啊,既是在禹王的封地,那势必也是他封地的百姓走的最多,您就把这笔钱,从禹王身上再捞回来。”

    我说得热火朝天,他忽然不说话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

    良久良久,我才觉出不对来。

    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蛋,我的脸上……有东西么?不然,他为何这般看着我?

    “皇上……”我被他看得心里有些犯凉,不免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

    他似乎才猛地回了神,目光快速地从我的脸上移开,低咳了一声道:“方才安歧阳的事情还一本正经地说后宫不得参政,此刻倒是说得欢快。”

    我怔了怔,刚才说的时候倒好真忘了。

    此刻听他提及也不惧,只笑道:“臣妾没参政,不过是说了一个小时候在渝州时候的故事罢了。皇上听过也就罢了,不必当真。”

    他也不说话,低头看了看被纱布缠住的脚,我缠的水平不怎么样,只是看着血不再流出来就算了。良久良久,才听得他道了句“睡吧”。

    打了个哈欠躺下去,他却没有睡,坐在床沿俯身下去取靴子。我吃了一惊,他背对着我,隐隐地似乎听得他骂了一声。撑起身子,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我把他的脚缠得太“臃肿”了,那靴子竟穿不进去!

    “皇上……”我才要说是不是解掉几圈,他却是一用力,狠狠地塞了进去。

    起了身叫:“常渠。”

    进来的,却是拾得公公。我皱了眉,他隔着屏风回话:“皇上有何吩咐?”

    他有些不悦:“常渠呢?”

    “回皇上,常公公说过灵萱阁去一趟。”拾得毕恭毕敬地说着。

    怕是常公公见元承灏没有要去灵萱阁的意思,便过去通报一声,也免得棠婕妤一直等下去。只是谁想到,这么晚了,他不睡,倒是又起了。

    他迟疑了下,却是道:“让人进来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给朕备轿过御书房去。”

    “是。”拾得退了下去,很快便有宫女进来收拾。他回眸看了我一眼,抬步出去了。我只躺着,望着他的背影,一拐一拐的样子看得我想笑。

    想来,我的法子是可取的。他为了这个睡不着,此刻,也定要过御书房在斟酌斟酌此事才会睡得着。

    禹王封地塌了一座桥,给他造两座。

    呵,翻了个身,忍不住就笑了。真奇怪,才被他狠狠地罚过,方才还痛得直哭。现在,心情又异常地好。

    宫女收拾了地上的碎片下去了,隔了会儿,听得汀雨在床头唤我:“娘娘,皇上还来么?”

    我也不翻身,想了想,开口道:“皇上不来了,外头候着的人也都下去休息吧。”

    我想这一次,他不管睡在哪里都香了吧?这次,若不是因为安歧阳的事情,他才不会来馨禾宫,如今我的事情解决了,他自然不会再来。

    不过,他会去灵萱阁么?

    大约,也不会去吧?

    将被子拉扯得紧了些,身子蜷缩了起来,有些本能地往外头挪了挪身子,他坐过的地方,真暖。

    外头的风声依旧大得可怕,我却真的困了,不消多时便沉沉地睡去。

    梦里,我竟真的看见那座造在良田之上的石桥,看见禹王捧着一大叠的银票,看见元承灏站在桥上得意的笑。

    “扑哧——”

    “娘娘。”耳边,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我睁开眼睛,见汀雨的脸红红的,小声道,“娘娘,该起了。”她说着,上前来扶我。

    我还未收起脸上的笑,就着她的手臂做起来,她蹲下身取了我的丝屡过来,也跟着笑:“何事让您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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