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一出口,忍不住就掉眼泪了,

    他脸上的笑猛地收住了,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推开我,拔腿向后面跑去,

    “小王爷,”我回身叫他,他跑得飞快,

    常公公叹息着:“娘娘,让他去吧,”

    我黯然,我也知拦不住,我只是心里难过,掌心,似乎还有触过安歧阳那睫毛的感觉,不是元承灏,不是他,那便好,

    我不会让他枉死的,我会查出那凶手,我会,以牙还牙,

    常公公带着我们,径直穿过丞相府,我才知原來元承灏已经在御驾上等着我,外头,火光通天,邻近的几条街已经完全被御林军包围了,他的御驾停在门口,阿蛮扶了我上去,听见常公公叫“起驾”的声音,

    惊愕地发现隋太医也在御驾上,而元承灏平躺在御驾里,我进去,他都沒有睁眼,

    “皇上他……”

    隋太医从容而答:“禀娘娘,皇上累了,此刻睡了,”他还在骗我,

    上前,在他身侧坐下,我沒有抬眸看他,只低声道:“皇上说,曾问过隋大人,他还能活多久,”

    隋太医的身子微动,良久,才听他道:“娘娘竟知道,”

    只这一句,我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深受元承灏信任的,

    我不答,深吸了口气抬起眸华:“今日本宫只问隋大人一句话,方才在丞相府,你和苏大人都不曾开药箱,”我想,如此问,他心中该是明了的,

    他的目光坚定,低声而答:“娘娘不必怀疑,臣与苏大人接到的口谕,是尽力医治,”是因为实在沒有办法,而不是放弃了安歧阳,

    隋太医的话,让我的心一半松懈一半哀伤,

    我庆幸元承灏沒有下令杀他,却悲哀于安歧阳的死,

    “皇上怎么样,”掌心,贴于他的胸口,他发病的时候,心跳就会变得很慢很慢,方才抱着我的那一个纵身,他必然是强行提起真气的,

    我亦是知道,在景王和丞相面前,他都只是强撑着沒有倒下,

    “皇上沒事,娘娘不必担心,”隋太医恭敬而答,

    缓缓地将手撤下來,我坐正了身子对着面前之人,颤声问道:“血脉堵塞,严重的话,会如何,”

    隋太医的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他却是低咳了一声,并不答话,

    他不说话,而我心里却有了答案,

    隋太医突然伸手,置于有元承灏的胸口,开口道:“那一刀断了心脉,臣穷尽毕生所学依旧只能勉强接上断口,而皇上的血,却只能从这里流出來,正常人,是走这边,”他比划了下,又言,“这里血脉太细,很有可能会供应不上,”供应不上,便会出现堵塞,

    置于膝盖的手微微握紧,他的话,我似乎懂了,沉默了下去,我不是医者,我救不了安歧阳,同样救不了他,庙堂之上的风云卷涌,将他们一个个都拉入其中,谁比谁更无奈一些,

    一夜的心乱,此刻也依旧理不清楚,

    将至宫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见我坐在边上,他却径直开口问隋太医:“安歧阳如何,”

    我一怔,原來他还不知道,

    隋太医看了我一眼,低头道:“回皇上,是鸠毒,”

    他的眸子一紧,猛地坐了起來,

    “皇上,”隋太医上前扶他,他抬手拂开隋太医的手,他的脸色忽而变得奇怪起來,顿了片刻,朝外叫道:“给朕传杨成风过來,”

    我制止了他:“杨将军还在丞相府,沒有随我们一道回宫,”

    他终是看向我,垂下眼睑,我泪流满面的样子,不想对着他,

    他低低地喘了几口气,嗤笑着看着我:“以为是朕动的手,”

    心头一震,他真了解我,在沒有过后苑之前,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咬着牙开口:“苏大人说,毒被抹在杯沿,且,皇上和他的杯子上,都有,”

    隋太医的神色沒有显出惊愕來,看來,他也是知道的,元承灏愕然地看着我,我不知他是否在为自己晚喝了一步而庆幸,良久良久,才听他冷笑着开口:“倒是给朕洗清了罪名了,”

    我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隋太医开了口:“那些箭矢上淬的,却不是鸠毒,”

    大吃了一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隋太医,元承灏亦是皱了眉,他和我同样惊讶于为何对方会选择用两种不用的毒药,直接用一种,不是更方便么,

    “何毒,”他启唇问,

    “血杀,”隋太医解释道,“此毒会通过血液快速蔓延,故而才有此名,”

    回想起青大人果断地削掉那块被擦伤的皮肉,此刻想來,我也觉得后怕,再慢一步,怕是就死了,还有汀雨……还有那么多死在后苑的宫人和侍卫们,

    愤怒地握紧了双拳,凶手让安歧阳死不瞑目,若是被我查出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眼前,仿佛又看见安歧阳看我的那最后一眼,他原本,想告诉我什么,想说什么,咬着唇,颤抖着,想哭出來,

    隋太医突然又道:“皇上,此事蹊跷,臣验尸的时候,在其中一个刺客的身上,发现了这个,”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元承灏,

    我看过去,只见是一块令牌,

    元承灏皱眉接了,只看了一眼,突然脸色大变,

    我有些本能地倾身过去,想一探他手中令牌的究竟,

    他忽然抬眸,那声音冷到了极致:“此事还有谁知道,”

    隋太医忙道:“景王也瞧见了,”他说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只是在探测元承灏会不会要他在我面前慎言,

    元承灏沒有表态,我不知道他是在冥思,还是因为忘了,

    隋太医的话,让我想起在后苑的时候,景王进來笑着说的那句话,他说,在那些刺客的身上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指的,便是此事么,

    这样想着,目光又朝那令牌看去,却见他的手猛地收紧,可我还是瞧见了,那令牌上的一个“辛”字,

    心头猛地一颤,这是辛王府的令牌,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辛王在十六年前已经死了,辛王府在十六年前已经落败,如今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辛王府的人,

    元承灏突然出手,狠狠地一拳击在御驾上,一字一句道:“都在看朕的笑话,”

    我被他吓了一跳,隋太医皱了皱眉,上前扶住他的身子,低语道:“皇上不要动怒,”

    怎么能不动怒,他的话,我亦是听出來了,哪里会真的有辛王府的人來行刺他,那不过是对方想要掩人耳目而留下的“证据”罢了,留什么不好,偏偏留辛王府的令牌,呵,那真是大大看了他的笑话了,

    谁不知道,他曾是辛王世子啊,

    我终于明白景王那笑声中的深意了,

    他是真的怒了,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握着令牌的十指却依旧紧扣着,丝毫不见松开,

    “皇上……”隋太医担忧地看着他,

    他却轻阖了双眸,良久,才低叹一声:“朕沒事,安府那边的事……”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思忖着什么,隋太医沒有再说话,而我亦是,

    紧攥在一起的双手还是不住地颤抖着,想起安歧阳的惨死,心像是被刀割过一般的疼,今日,原本是他大喜的日子,我是去贺喜的,却不想竟会出了这样的事,

    身子逐渐靠上身后的垫子,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宫门已经紧闭,御驾过去,才有侍卫匆匆开了宫门迎我们进去,才入内,便听得外头一众人等跪下的声音,接着开口:“参见太皇太后,”

    我一惊,撑起了几分意识,太皇太后亲自在宫门口迎接皇上,

    才想着,见钱公公已经掀起了御驾的帘子,太皇太后的脸瞧进來,我忙低了头,她也不看我,只道:“皇上如何,”

    他只闭着眼睛靠着,那憔悴的脸色让人不由得担心,隋太医已经低头回禀她:“回太皇太后,皇上受了惊,并无大碍,”他只用受了惊來搪塞,

    闻言,太皇太后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青绝,”她回身叫着,

    夜幕中,我听得有脚步声传來,杨将军留在丞相府,而青大人却跟了我们回宫,太皇太后才动了步子,听元承灏突然开口:“皇祖母,安歧阳死了,”

    安歧阳死了,我明知道的事实,可,话从他的口中甫出,心依然被扎疼了,

    扶着丝衣的手愣了下,太皇太后终是又回身,

    她的眸华瞧过來,那一瞬间,我竟沒有看清,只隔片刻,才听她低咳了一声道:“皇上,想跟哀家说什么,”她的话语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听不出任何的味道,

    安歧阳的死,和她有关,亦或是无关,

    我想,我还是太嫩的,比不过太皇太后在深宫几十年如一日的经历,

    元承灏低声一笑,只道:“也沒什么,朕还以为,是该谢谢皇祖母的,”

    稳住了气息,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子,他的话,什么意思,谢太皇太后杀了安歧阳,破坏了丞相和景王的联姻么,可,安歧阳的死,是个意外,

    太皇太后的脸色终是沉了下去,她松开了丝衣的手近前來,盯着元承灏问:“皇上以为此事和哀家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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