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回了公主府就被平阳公主一顿讽刺, “这是谁家姑娘,来我这公主府递帖子了吗?懂不懂点礼数?”
这一看就是不高兴了,母子俩像得很, 都很记仇,只是一个梗着脖子说硬话, 等她来哄, 一个是主动欺压过来咬她。
“谁让她进来的?外面的侍卫干什么吃的?”
平阳公主还在阴阳怪气地说着, 李轻婵扫了眼桌上摆着的一堆礼盒, 敛着裙角绕到她身旁, 乖乖喊道:“姨母, 我回来了。”
“谁是你姨母?别乱喊。”
要是刚入京那会儿, 李轻婵肯定就信了她的话, 离她远远的了。现在则是早把她摸清楚了, 她只说着赶人的话没让人来动手,那就是在说反话。
李轻婵嘴巴抿成一条线,挤着她坐下, 双臂搂住她胳膊,小声道:“不让我喊姨母, 那我就喊姨姨了。”
平阳公主抖了抖, 忍了又忍,没忍住道:“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李轻婵腆着脸小小地“嗯”了一声,被她推开,“一回来就往我身上偎,净手了吗?”
旁边看了半天的侍女偷笑了下, 把早就拧好的帕子递了过来。
李轻婵擦好了手,重新往她身上偎,去看她手里拿着的册子, 瞅了两眼,发现那是一些贩卖私盐的记录。
“怎么不在你表姐那待着了?不是对你好得很,连你表哥亲自去接,都不舍得回来吗?”
李轻婵收回视线,下巴往她肩上搭,眨巴着双眼道:“我不知道表哥有事要离京,不然肯定昨日就跟他回来了,才不会让姨母一个人待着。”
平阳公主染着红蔻丹的手指捏着那册子,轻飘飘地睨了她一眼,道:“我需要你陪?你会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会,也不聪明。”李轻婵老老实实道,“但是我听话,可以陪姨母解闷。”
平阳公主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下巴朝屋内圆桌上的礼盒抬了抬,“这两日别人送来的小玩意,去拆了看看都是什么东西。”
“哦。”李轻婵站起来了,脚还没动,又坐了回去,好奇问,“姨母,你看的那是什么啊?”
“看懂了?”平阳公主斜了她一眼,给她挪了点儿地方,将手中东西递给她,“钟老二犯事的证据,也不知道你表哥捏着多久了,要不是这回他有急事要离京去,怕是不会把这证据转交给我。”
李轻婵看了几行,她没管过家,对银钱进项的事也不怎么清楚,可看着这账册记录,觉得每一项都是很大手笔,怀疑是她看错了。
毕竟朝廷对私盐管控这一块向来严格,若钟二老爷当真在里面捞了这么大的利润,那他后半辈子怕是得在牢狱中过了。
钟远函碍着驸马的身份行事多有掣肘,没有官职,也经不得商,除了个侯爷的名号什么都没有,府里大多靠钟二老爷撑着。
若是钟二老爷倒了,那一大家子可就不好过了。李轻婵不明白平阳公主握着这证据是要做什么。
平阳公主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看懂了,道:“钟老二可没那本事把事情做这么大,估摸着是你表哥放线钓他上来的。也不知道你表哥又打的什么主意,说四月前要把侯府腾空重新翻整一遍,让我帮他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人全都弄走。”
“我瞧着他是把什么都准备好,就差动手了,这是早就在计划着的。”
平阳公主都想不通自己儿子想做什么,也没指望李轻婵能明白,低头端着茶水抿了一口,半是自言自语道:“我原本想着等他成亲时再去翻整侯府的,可这事儿到现在还没影,现在他自己要提前,倒也行,省得以后麻烦了……”
她端茶盏时手不慎斜了下,水洒在了手背上,接过帕子擦拭着手心,没听见李轻婵说话,以为她还在研究账册,没在意她。
等她收拾好自己,一偏头,见李轻婵眼波粼粼,双颊白里透红,娇艳得跟月桃花一样,怪异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钟慕期没跟她明说翻新侯府是为了婚事,李轻婵就更没法和她说了,低头抠着手指头道:“嗯,我想……嗯,过几日请梦皎过来玩……”
“请就请呗,府里这么大还不够你玩的啊?”平阳公主说着,又道,“正好侯府里翻修,给你也重新建个院子,回头那边没有乱七八糟的人了,搬回去住也不是不行。”
李轻婵头佝得更低了,怕被看出来了,丢下手中账册道:“我去拆礼盒了。”
那堆东西原本就是平阳公主特意给她留着的,挥了挥手让她过去,自己继续琢磨起要怎么翻建侯府了。
李轻婵心中雀跃,她就知道钟慕期不会骗她,这会儿真是恨不得冯梦皎就在跟旁,一定要让她仔细听听平阳公主说的话。
她心里甜滋滋的,嘴角总不自觉地挂着笑,人看着就更精神了。
平阳公主看她有了精神气儿,催着她出去多跟别人家的姑娘走动,李轻婵又不肯了。
到二月中旬,誉恩侯府里的钟二老爷罪行被揭发落了大牢,钟老夫人急坏了,到处找门路,可谁都知道这是平阳公主的手笔,根本没人敢插手。
钟老爷又是个苟延残喘的,根本没什么用,满府只能靠钟远函一个人撑着了。
不出十日,钟远函也病倒了,底下的妾室子女乱成一锅粥,没了管束,做什么的都有,接二连地被收拾了。
到二月底,蹲牢狱的蹲牢狱,被遣散的被遣散,其余的都被分了出去,才几日时间,偌大的府邸里除了个钟老夫人,就只剩一个病得起不来的钟远函了。
平阳公主自己也不出门了,差了工匠大刀阔斧地动起了工,钟老夫人拖着把老骨头不准人动侯府,隔日就“病倒”了,被侍女们守在屋里精心伺候着。
这些对李轻婵没什么影响,她说不出门就不出门,连着两个月除了跟平阳公主去赴宴两次、踏青一次,真就丁点儿不出府。
就是跟着平阳公主出去时,也是片刻不离她身的,把自己保护得可好了。
期间陈菀、韩絮薇都来找过她,在府里怎么玩都行,一提出府,就都被她以身子不舒坦,不好外出为由拒绝了。
她就在府里看书摘花,偶尔听平阳公主说说京中事,又被她问想要个什么样的院子。
最后这个问题李轻婵哪回都答不出来,一被平阳公主问就控制不住地脸红。
成亲了,那肯定是要跟她表哥住一个院子了,哪里还要单独建啊……
直到侍卫传话说李铭致将到京城,才将李轻婵的心思转移走。
李铭致进京时已是月下旬,正是春风轻软,杏雨梨云的好时节。
初始,李轻婵想得简单,打算装作不知道身上的毒,反正相处不了她就要嫁出去了,留他们一家口一个平和的生活,就当是还了这养育之恩。
可现在人离得越来越近了,她还是忍不住多想。
再怎么样那也是亲爹啊,他若是知道自己被荀氏毒害,会休弃了荀氏给自己出气,将她送入大牢?还是不信自己的话,让自己不要胡闹呢?
她想得多,脸上的笑就少了。
李铭致入京前几日,京城下了场夜雨,雷声轰鸣,明明是催生万物的春雷,李轻婵却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
被侍女发现时时正浑身打颤,已满脸泪水、冷汗淋漓了。
平阳公主以为她是被荀氏吓成这样的,大怒,还是李轻婵抽着气说是怕打雷,才让她熄了火。
按理说父母来了,做子女的怎么着也得出城去接的,可平阳公主不许。
那一日她特意请了几位名声好的夫人来府中,在李轻婵茶水里加了安睡粉,让她当着众人的面“晕”了过去。
李家小姐病得站都站不起来了,不能出城接父母也说得过去了。
就这样,李铭致进了京城安顿好,都过了日了,还是没能见李轻婵一面。
第四日,李铭致亲自登门来了,一是向平阳公主道谢,二是来接李轻婵回府。
平阳公主晾了他许久,才去正厅见他,端着茶水吹了吹,出口就是嘲讽:“怎么不见你那小儿子?不是说壮实得很吗?带来让我瞧瞧跟你那没了亲娘的女儿差得远不远啊。”
李铭致早年彻夜挑灯读书,青年高中状元跨马游京城,风光无限,做梦都想再回京城。
也早做好了会被平阳公主为难的准备,倒也不慌,假装没听懂平阳公主话中的嘲讽,面色都没变一下,作揖道:“小儿年幼顽劣,恐……”
“你那填房怎的也不来?”平阳公主就是想刺他,才懒得听他解释,“好一个贤妻良母,病弱女儿都离家数月了,也不知道上门来接,她那好名声别是编造出来的吧。”
“路途遥远,贱内操持家中,方一入京便病倒了……”
“你也知道路途遥远,当初怎么放心让阿婵孤身一人来京城的?”平阳公主冷眼看他,也不与他遮掩了,直言道,“你那填房病倒是假,不敢见本宫才是真的吧。”
她根本不给李铭致说话的机会,再言:“她既病了就好好在府中养病,阿婵身子骨弱,前不久也才病了一场,才好了一点,别再过了病气。今日跟你回去一趟,晚些时候就得回来。”
李铭致再作揖道:“小女已叨扰公主许久,怎好再让她住在府上?还是与臣回……”
“李铭致。”平阳公主放下茶盏,声音凉凉道,“你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李铭致瞬间住了嘴。
早些年他刚与冯娴成亲时就知道平阳公主不待见他,只是看在冯娴的面子上才勉强看他几眼。
他年轻时恃才傲物得罪了许多人,在京城并无靠山,这次被召回京也很突然,李佲致猜着这里面多少有些平阳公主的手笔。
他想立足在京中,万万不能再得罪了平阳公主。
李佲致并未想多久,客气道:“那就麻烦公主了。”
平阳公主不屑地冷哼一声,这才让人去请李轻婵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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