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溅在钟慕期腰腹间, 将他衣裳打湿了,也溅在李轻婵另一只脚上。
她抖着脚将水珠甩了甩,把脚收回,偏头望着钟慕期, 慢声细语问:“表哥, 你生气了吗?”
平心而论, 若是她正洗着手的水被人洗了脚, 还被人用脚泼水, 李轻婵肯定是要生气的。
然而她只得了钟慕期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 他对方道:“不生气。”
李轻婵觉得自己这个表哥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要是以前, 肯定得抓住她的脚跟她算账了。
现在这样只是气定神闲地拿了帕子擦着手, 不与她计较,是真的应了他答应过的那句“让阿婵欺负回来”。
李轻婵乐得心里炸开了花, 重新被他扣住了腿弯,趴在他背后上, 两条小腿荡来荡去,道:“表哥,你听话点, 我就不经常欺负你。”
钟慕期没说话, 背着她回到了床边, 小心地把她放在床沿。
李轻婵得意忘形,晃着脚去勾他脖子,把他勾得低下了头,柔软手掌学着他以前对自己那样,捧住他的脸,在他嘴巴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道:“表哥,你这样真好。”
亲完就要撒手,这时躬着腰的钟慕期突然往下压来,去追逐着李轻婵的双唇,而原本撑在床榻上的双手也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地抓住了李轻婵的双脚。
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李轻婵被吓的往后仰倒过去,双肘撑在床褥上,闭着眼摆头躲避,哭兮兮地说着:“说了听话的,你又这样!我就知道你都是装的!你根本就是想欺负我,才不是喜欢我!”
她挺着脖子摆出宁死不屈的表情,感觉到跟前的阴影,身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但无论如何,她这次都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生一场气,咬着牙等着钟慕期的动作。
最后只等到了轻微的移动声,她的脚被抓住擦了擦。
“给你擦个脚就是欺负你吗?”
李轻婵听见声音,微微睁开一只眼看去,正好看见钟慕期的衣摆从她脚上移开,皱巴巴的,上面留着些凌乱的水渍。
她脚心被手掌托住捏了捏,然后被放回到了床褥上,钟慕期也直起身子向后退去,脸上没一点儿异常,好像方才他根本就没有朝自己欺压过来一样。
李轻婵迷糊地眨了眨眼,想起来她的脚先前是沾了水的,一直没有擦干净。
她有点窘迫,但不愿意承认方才是她想多了,随便找着借口道:“你、你方才那么大劲儿,把我脚弄疼了……嗯,下回要轻点,不然不让你给我擦了。”
钟慕期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深意的笑,“那我以后都轻轻的,争取能天天给阿婵擦脚。”
李轻婵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不敢应,假装没听见,他又道:“方才是表哥劲儿大了,忘了阿婵不管是身上还是脾气都这么软,稍微用点力就疼,就会哭的。”
李轻婵听不得他口中说出“疼”这个字,瞅他一眼,默默往床里面移,赶他道:“抹好药了,你赶紧走吧。”
钟慕期“嗯”了一声,却还站在床边不动,道:“阿婵好好歇着,表哥去把那些暗中动手脚的人除了,明日送你回你爹那,后日一早把你接回来,就真的再也不用回去了。”
他突然说起还有两日的婚事,让李轻婵应对不及,羞涩忽起,赧然道:“……知道了……”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隔着点儿距离,李轻婵用视线丈量着这距离,心里头又起了怪异感觉。
若是以前,钟慕期恨不得跟她绑在一起,哪能离得那么远?
她想了一想,手指尖轻轻地拍了拍床沿,“表哥……”
等钟慕期坐了过来,她抬起头,眼眸湿漉漉的,欲说还休地看着他,慢慢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要做什么?”
“嗯……”李轻婵仰着脸,喉咙里发出的音节一波三折,像是低吟的琴声,娇羞期盼尽在其中。
钟慕期单手捧住了她的脸,慢慢接近,见她闭了眼,低头对着那张勾人的红唇印了上去。
亲着亲着李轻婵神智就迷离了起来,软趴趴地任由他作为,好半晌,钟慕期松开她时,她已经软绵无力、昏昏欲睡了。
钟慕期将她放至床上,确认她腿上的药酒已经干了,给她盖好被褥,低声道:“再给你玩几日,可得好好地玩。”
他把人安顿好,到门口吩咐侍女:“看好阿婵,她腿疼,别让她走太远。”
侍女连连点头,见他要走,忙道:“世子,方才四皇子来了一趟,公主正在气头上,把他骂了一顿赶出去了。”
钟慕期点点头,回去换了件衣裳,径直见方息庭去了,目前所有的线索,都与方息庭有关,现在这人确定留不得了,他要快点把事情查清楚。
还有赵昙,李轻婵两次出事都与他有关,也要顺便解决了他。
他走后,冯梦皎匆匆来了,被侍女拦住,直到李轻婵睡醒了才被放进去。
李轻婵还记得先前钟慕期任她为所欲为,醒来后精神饱满,遍体舒畅,还有心情和冯梦皎炫耀钟慕期有多听她的话。
冯梦皎白白担忧一场,听得哭笑不得。
李轻婵觉得钟慕期一直这么听话的话,倒是可以让他进屋里来的,可到晚膳时,也没看见他的人影。
经过昨日那事,平阳公主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府里了,正陪着她,道:“说是有正经事出去了,怕事态有变,要连夜审查,不用等他了,今日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李轻婵有点失望,今天不回来,明天她就得回去自己家了,两天见不着面呢。
再说明日回李家不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乱子……
李轻婵仔细想了想,荀翰死了,那边没什么其他的敢明目张胆害自己的人了,明日多带些侍女回去,反正就一天,守严实点出不了事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一抬头对上平阳公主探究的目光,奇怪地看了回去。
“后日……”平阳公主欲言又止,说了一半的话生硬地收回,“明日我让几个嬷嬷陪你回去,梳洗打扮都用咱们的人,不许荀氏插手。”
她觉得李轻婵性子太软,跟她说完了又吩咐了欣姑姑等人一遍,让他们不用给荀氏脸面,她敢有动作直接出手教训。
当晚钟慕期果然没回来,第二日一早,侍女护着李轻婵回了李家。
荀氏已盼了许久,看见了她匆忙迎上来,面色憔悴,焦急道:“可算是回来了,我跟老爷都等了许久了。”
最后两日了,李轻婵不想闹得不开心,温顺地向她请安赔不是,与她一道进了府。
她身后跟着大批侍女,明日要用的嫁衣首饰、珠玉环佩等都是早已准备好的,此时与她人一道送回来。
荀氏这几日因为李少临时不时消失不见吓坏了,虽然隔不久人就会回来,可消失这段时间去了哪儿、怎么消失的,谁也不知道,李少临本人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事荀氏格外老实,场面话说得好听,领着李轻婵到了厅中。
李铭致已高坐着等着,在看见李轻婵身后侍女手上捧着的东西时,脸色很难看,没见过哪家嫁女儿,所有东西都是夫家准备的。
他对着平阳公主不敢多说什么,面对这李轻婵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冷言冷语道:“知道回来了?我还当你要直接从公主府嫁去侯府呢。”
李轻婵被说得心里闷,她想据理力争,想说荀氏苛待她,想说荀氏意图让荀翰对她不敬,想说府里对她如狼窟,可那些都没有证据,她也不想像幼年那样以哭闹博得他的疼爱。
她低头默然不语。
“你的婚事我做不了主,既然你自己愿意,那以后就好好敬孝公婆、服侍世子,不可斤斤计较、争风吃醋……”
“大人这是何意?”站在李轻婵身后的欣姑姑打断了李铭致的话,“早些年娴姑娘就说过,小姐的婚事要由她自己做主,即便没有这茬,先前公主与娴姑娘也有过口头之约的,大人如今这话听着像是对这亲事有意见。”
欣姑姑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人,在外就代表着平阳公主了,李铭致不敢硬碰,神色一顿,道:“不敢。”
“婚事初定时公主就说过,小姐病弱需小心服侍,才留她住在公主府的。李大人既然有意见,当时怎么不提?现在倒是对着个姑娘撒起气来。”
“再说你们府中死了个表亲的事还没查清,也好意思让小姐回来住?若是再出了事,李大人你可担待得起?”
“老爷说笑的……”
荀氏试图打圆场,被欣姑姑压下去,“大人这么对待娴姑娘唯一的骨肉,她若是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选了你。”
提到冯娴,李铭致脸色又青又白,荀氏则是不敢,也没资格开口了。
将两人刺得没话说了,欣姑姑高声吩咐起侍女来,让几个人去把小院重新打扫一下,严禁不相干的人靠近,再差几个去整理行囊,然后恭敬地请李轻婵回屋去,给她做足了脸面。
李轻婵噙着眼泪露出了个难看的笑。
在李家小院里她是哪里也不去了,就待在陌生的屋子里,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过往多年受过的委屈,想不明白李铭致为何也要那样对自己,明明小时候他还不是这样的。
临近成亲,李轻婵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郁结,发了会儿呆,不经意看见了半开的窗子,心头一悸,慌忙过去把窗子合上。
侍女奇怪问:“不开着窗透透气吗?”
李轻婵摇头,没说当晚荀翰就是从这扇窗爬进来的,那天幸好有钟慕期陪着她,不然真的要吓死她了。
她仔细检查窗子,想把它封死了,忽然看见外面出现一道高大的影子,就停在窗外。
李轻婵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那扇窗,看见那窗子被人敲了敲,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婵。”
李轻婵又惊又喜,手忙脚乱地开了窗,看见外面立着的钟慕期,“表哥,你怎么来了?”
钟慕期看见她眼中乍然迸出的喜悦,笑道:“表哥想你了,过来看看。”
他扫了眼屋中陪着李轻婵的侍女,侍女忙低头退下,才又道:“傻了吗?表哥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回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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