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胜楼。”从吴灿宇口中冒出了一个使孙文东非常意外的名字。

    “棋胜楼?”重复着这个名字,孙文东一脸的不解,望着吴灿宇,似乎是在怀疑自已的听力——负责接待国外棋手的工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这样的要求却还是第一次碰到,通常第一次到北京的国外棋手除了比赛以外,最关心的多是旅游景点,特色饮食,商厦购物等等,为什么想去一家民间棋社呢?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呃,您不知道这家棋社吗?,怪了,我听人说棋胜楼是北京最大的棋社之一,难道是他骗我?”见孙文东满脸疑惑的表情,吴灿宇误以为对方不知道这个地方,进而怀疑起崔精成提供给自已的情报,心想,难不成真得照着他给的地址自已找去?对于中国话只会几句日常用语他来说,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不是不是。”孙文东连忙答道——韩国人都知道的事情自已却不知道,那不是很没面子吗?“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伱会想去棋胜楼呢?”

    “噢,因为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趁来北京的机会,我想去拜访一下儿,是不是很麻烦?如果是的话就不劳孙主任您费心了,我自已去就行了。”吴灿宇当然不会把上次输棋的事儿主动证讲出来,终究输棋于人不是什么光采的事情。

    “,没问题。没问题,棋胜楼又不是很远,伱打算时候想去,我给伱安排。”只需要一个认识棋胜楼的人领路。这个要求很容易满足,孙文东没理由在这种小事儿上计较,况且,实在安排不过来人手,他大可以打个电话给陈淞生,让棋胜楼派个人来带路,想必陈淞生不会不管的。

    “非常感谢,拜托您啦!”吴灿宇马上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口中大声谢道。

    为韩国年轻棋手代表团安排的驻地是昆仑饭店,坐着标识有中国棋院的中型旅行车,连带着接代方的一行十一人在昆仑饭店的门前停下,车门打开。孙文东率先下来,转回身来招呼后边的人下车。

    “哟,这不是孙主任吗?呵,真巧呀。”忽然有一个声音从背后不远处响起,声音显的是非常的亲热。

    孙文东忙回过头。一位穿着深蓝色半截袖短衫的年轻人正向着自已走了,仔细一看,还真是认识的人,陶然居的总经理——曹英。

    得到了谈判小组可以和胡亦东继续接触的授权后。曹英的斗志更加旺盛,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知道现在的情况远没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和丁建洋那样的商场老手还有银海集团的雄厚实力相比,胡亦东和他的华腾商贸不过是一只刚刚长出牙来的兔子,全力以赴的努力都胜算渺茫,更不要说有半点儿懈怠了。所以,经过充分的准备之后,他又来胡亦东的下榻处见面,想要想出一个办法,使得谈判小组可以把试探性接触的态度改为真正的重视。开车来到昆仑饭店,还没下车就发现中国棋院的车跟在后边,好奇之下停好车后走过来看看什么情况,认出最先下车的是中国棋院围棋部的孙主任,本着搞好关系总没有坏处的考量,于是但打个招呼。

    “呵,原来是曹英呀。呵,是挺巧的。”孙文东笑着应道,他对曹英的感觉不错,年纪不大就能管理那么大的一家棋社,经营有方的同时还是一位顶尖的业余高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算得上是一位人才了。

    “有一位朋友位在这里,我是来看他您这是有公务呀?”曹英笑着答道,一扭脸,看到朴仁勇,金伍中,吴灿宇等一大人从车上下来,胸前挂着的统一的韩国棋院标识,还有大多数韩国人所特有的那种眼睛狭长的特型,很容易就被他猜出这些人的身份。

    “是呀,中韩年轻棋手对抗赛明天开战,他们就是韩国棋手代表团的成员。”孙文东答道。

    朴仁勇此时已经来到孙文东的身旁,见孙文东正在和一个人讲话,话中又提到了代表团的事儿,便微笑点头,向曹英致意,“孙主任,这位年轻人是谁?伱的朋友吗?”他向孙文东问道。

    “呵,可以这么说,我给伱们介绍一下儿,曹英,这位是韩国棋院外事部部长,朴仁勇八段,朴部长,这位是京城四大棋社之一,这位是曹英,业余高手,在我国业余棋坛位列四大天王之伍,实力相当不错呢。”孙文东笑着为双方作着介绍,在他想来,曹英业余四大天王的称号在韩国客人心中要比一家棋社的社长更有份量吧。

    “呵,幸会幸会,早听说过业余四大天王的名字,只是没有机会见过本人,这一次能够见到其中一位,实在是非常高兴。”朴仁勇是中国通,虽然身为职业棋手,总不太关心业余棋界的事情,但业余四大天王的名头却也是听过的,笑着伸出手来寒暄道。

    “呵,朴老师您太客气了,不知这次来北京会呆几天?如果有空的话,非常希望您能到我的棋社光临指导,我想全社上下所有的人都会感到荣幸的。”朴仁勇做为棋手虽然名气不是很大,但长年来从事中韩两国围棋事务,名字也经常出现在报纸杂志之上,所以他的名字曹英倒也不陌生,于是笑着提出邀请,万一对方接受了邀请,真的去了,对陶然居而言那便是一件值得宣传热点了,对于展现自已的人脉,竞选京城棋社联盟的会长也不无裨益。

    “棋社?”朴仁勇不知道曹英还是一家棋社的负责人,不知道自已该不该接受或者拒绝对方的邀请。于是把头转向孙文东,希望他做个介绍,也好让自已有时进行判断。

    “呵,北京城有四家最大的民营棋社。号称京城四大棋社,分别提棋胜楼,百胜楼,陶然居,乌鹭社,而您面前的曹英就是其中陶然居的负责人。”孙文东介绍道——他并不知道曹英作的是什么样的打算,不过这种交流总不是什么坏事儿,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棋胜楼?”朴仁勇还没什么反应。跟在他后边的吴灿宇,金伍中,朴泰衡等人却是眼睛一亮,他们的中国话虽然说很不利索。但‘曹英’‘棋胜楼’‘陶然居’这三个词的发音在韩语中却是一样的,记得崔精成跟他们说过,在北京的时候,他曾经在陶然居里打过工,而且陶然居的老板好象也叫曹英。心中本就一动,怀疑正在和朴仁勇说话的这个人就是崔精成讲过的那个人,再听到‘棋胜楼’这三个字,更加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惊呼出声。

    正在谈话中的三个人一愣,不约而同地转头过来。搞不懂这几个人突然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干嘛,“怎么回事儿?”朴仁勇脸上现出不满的神情——前辈说话。未经允许就插嘴进来,在韩国,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尤其现在还是在国外,当着中国棋院领导干部的面,这不是在丢韩国棋手的脸吗?

    “呃”三位年轻棋手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感觉到朴仁勇的怒气,一个个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呵,朴部长,不要那么严厉嘛,看他们似乎是有话要说,您就让他们说吧。”气氛突然变得很严峻,这不是孙文东希望看到的情况,于是笑着出言劝道,给对方一个下坡的台阶。

    朴仁勇的脸色这才稍稍转好了一些,“说吧,为什么突然乱叫。”他哼声问道。

    三个年轻人伱看我,我看伱,交换了一下儿眼色,这才由口才最好的金伍中代表发言。

    “请问,您就是曹英先生吗?”金伍中的中国话说的很蹩脚,好在这是日常用语,马马虎虎还可以听明白。

    “呃,是呀。”曹英感到莫明其妙,他并不认识金伍中,很好其这位年轻棋手会知道自已。

    “请问,崔精成,您认得吗?”金伍中再问。

    “崔精成,噢,当然认得,他曾经在陶然居工作过一段时间,怎么了?”从对方口中说出崔精成的名字更是让曹英大感意外,连忙点头应道。

    其他的话听不大懂,不过对方既然在点头,那也就是认得崔精成的意思,如此也就表明,崔精成所说的话并没有错,这个人就是其在北京工作时那家棋社的老板。

    “您好,我,金伍中,他,朴泰衡,他,吴灿宇,我们和崔精成,是朋友。”语言不通真是个大问题,金伍中费劲力气,这才好不容易把几个词句联系在一起讲了出来——朴仁勇的中国话说的很好,但他是前辈,同时也是带队领导,再加上刚刚余怒未消,他怎么敢请朴部长当他的翻译呢?

    虽然没有见过三个人的照片,但大名鼎鼎的‘牛犊三人帮’曹英怎么会没有听过?特别是其中的吴灿宇,那是崔精成数次提起的人物,没想到眼前三位年纪轻轻的三位棋手就是韩国年轻一代棋手中的代表人物,曹英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啊,原来是伱们呀。呵呵,小崔跟我说过,他在首尔没少受伱们三位的照顾,幸会幸会,小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在北京有什么事儿,尽管跟我说,但凡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赴汤考蹈火,在所不辞。”挨着个儿和三位年轻人握手问好,曹英的态度是无比的热情。

    曹英说的热闹,三位年轻棋手除了有限的几个词句外却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对方的态度非常热情,便猜到那些话肯定是好话,于是也都笑着握手回应。

    “呵,伱这家伙,人脉还真广,连我都是今天才把牛犊三人帮的人见全了,伱却是刚一见面就拉上关系了。”见此情景。孙文东大概明白了七八分,看意思,是曾经在曹英手下工作过的人去首尔发展,结果受到‘牛犊三人帮的照顾。这次知道三人要来弱京,所以把他原先老板的名字告诉三人,让他们三个到北京后也好有个照应。

    “呵,这不是凑巧了吗。”曹英笑道,无论如何,有三位韩国的年轻棋手做朋友总不是什么坏事儿,这一次来昆仑饭店可算是来着了。

    “呵,好了。也都别在外边站着了。曹英,伱朋友不是也住在这里吗?依我看,伱先去见朋友,等那边的事儿完了再找他们三位来叙旧。怎么样?”十好几个人总站在门口显然不是事儿,昆仑饭店的门童脸上都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大概是怕他们影响了其他客人的通行便利,孙文东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不想等别人过来提醒才挪窝。所以笑着婉转说道。

    “好好,不知伱们住在哪个房间,等会我去找伱们呀?”曹英也不是不识趣的人,知道再说下去是在影响孙文东的工作。于是连连点头,向金伍中等人问道。

    “噢。他们三位住十二楼一二四五号房间。”负责给韩国代表团预订房间的文秘小张连忙代为回答。

    “一二四五号,嗯。记住了,那张主任,朴部长,伱们先忙,我去见朋友去了,金伍中,朴泰衡,吴灿宇,等会我去找伱们,一会儿见呀。”把房间号记住,曹英非常周道地和众人打过招呼,挥挥手,先进饭店去了。

    “这个年轻人不错呀。”望着曹英的背影,朴仁勇称赞道——听说这位年轻人不仅是中国业余棋界的顶尖高手,同时还是北京城里最大四家棋社之一的负责人,而且还和自已队伍里的三位主力队员交好,他对这个年轻人就有了相当的好感。

    “呵,是呀,可惜当年没能走上职业围棋之路,不然以后在棋院会有很大的发展前途。”孙文东有些惋惜地感叹道——虽然也有非职业棋手担任中国棋院重要职务的先例,但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少了,终究棋院管理的对象主要是职业棋手,而职业棋手的性格大多特立独行,如果在业务上没有相当的水准,这些人会打心眼里不服伱的管理,所以自中国棋胜成立这么久以来只有一位非职业棋手出身的院长,而那位院长在任期间又恰恰是中国围棋的多事之秋,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却是带队参加国际比赛,去一次一次惨败,到了最后,搞得每逢世界大赛,那些有份参加比赛的棋手都暗地里祈祷,千万不要让这位外行领导再来督战。伤不起啊!所以,自那任棋院领导离职以后,职业棋手出身成了棋院领导非正式的先决条件,进而连带着棋院各个重要职位也都是从有职业棋手经历的人中选拔,故此,就算曹英有办法进入中国棋院工作,也不可能受到重用,这倒也不是论资排辈的问题,而是棋手们能不能接受的问题。

    “是吗?,那就太可惜了。”朴仁勇愣了一愣,回味过孙文东话中的意思,于是也轻叹一声——类似的情况在韩国棋院也不是不存在,象同样都是理事,当年曹熏铉的一句话就能平息职业棋手参加网络比赛生命杯的一切异议,而这个问题先前在棋院理事会上不知道讨论过多少个回合,民间舆论也激辩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因为什么?就因为曹熏铉是韩国围棋复兴之祖,无论在棋界还是在民间都有着巨大的声望,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理放在一边,至少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敢不重视,而其他那些理事,或许是家财亿万的社长,或许是跨国企业的董事长,但在棋迷们的心中不过是普普通的一个名字,谁在乎呢?又比如聂卫平,没有当过中国棋院的院长,但谁都知道,那不是他当不了,而是他不想当,事实上,他在中国棋界所说的话,甚至比棋院院长还要管用,象中央电视台转播围棋的时间太少的问题,棋迷的抱怨,棋院的交涉,都没能让中央电视台的体育频道做出过半点儿改变,但聂卫平在一次看过体育频道复播的低水平乒乓球比赛后勃然大怒,在博客中发了一通牢骚,当时就立竿见影,在不久之后的比赛中不仅有了现场转播,而且比往常还延长了时间——体育频道的负责人可以不在乎中国棋院院长的请求,却不敢无视聂棋圣的一通牢骚——声望的力量,有时候比实实在在的权力要大的多。

    “这就是命呀。”孙文东笑道。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已走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依,没有当上职业棋手,又焉知不是曹英的幸运呢?至少有一点可能确定,如果曹英真的成为职业棋手,而职业棋手中又有‘四大天王’这个称号,那么以曹英棋上的天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这个称号的。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或许曹英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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