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秋远远看着正在哭泣的裘愿,抬手结了一张结界,隔绝了门外与屋内后,开口道:“师妹,裘愿做出选择了,他选了我们。”
龙琼羽缓缓道:“不是他选了我们,是师姐选了他。打开识海允旁人进入这件事太过冒险了,师姐以后万不可如此。”
“除非是让他亲眼看到,否则他不会信。”夏秋秋解释。
“师姐如此信任他,是不是因为他的眉眼像极了当年的裘千金?”龙琼羽还是没忍住将这些无用的话说了出来,“师姐还是放不下他!”
夏秋秋拉过一只蒲团坐在了龙琼羽的身旁,笑着道:“师妹生气了?”
龙琼羽沉声道:“师姐今日如此大义,像极了大师兄,也像极了师尊。可师尊落得怎么样的下场?!大师兄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夏秋秋抬手搭在了龙琼羽的膝上,轻轻拍了拍,道:“我知道师妹是因为担心我才生气的,可是你看裘愿他只是进我识海看了梦,我现在好端端地坐在这里,一点事情也没有。所以,别生气了。”
龙琼羽垂着眼眸,冷声道:“我原打算直接杀了他的,不管他选谁,不管他会不会为恶,只是因为他将来有一日会与我们为敌,我就打算杀了他。”
“若将来有一日,他真成了我们的敌人,我会亲自动手杀他。”夏秋秋做下了保证。
“好。还请师姐勿忘今日之言。”龙琼羽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不忘。”夏秋秋信誓旦旦。
龙琼羽顿了顿,道:“尸傀醒来后要认主,元路遭君泽所杀,醒来后感应到君泽的气息怨气会骤增,到时候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所以,还请师姐带上君泽一起进城去吧。”
“……好。那裘愿我也一并带走?”龙琼羽劫掠了裘愿的灵力,裘愿心里肯定记恨龙琼羽,此刻他们并不适合待在一起。不过,日子长了,相处久了,他们的关系自然就会缓和。
龙琼羽点头。
夏秋秋叮嘱道:“那你一个人注意安全。”
“嗯。”
夏秋秋将蒲团放回原处后,起身出了门,将门合好后,分别看了君泽和洛云帆一眼,轻声道:“走。”
洛云帆笑着起身,终于可以去吃饭了,他自然是开心。
君泽跟上了夏秋秋,轻声问:“我也走吗?”
“嗯。”夏秋秋应过君泽,走到了正坐在地上哭的裘愿面前,蹲下了身子,道:“走吧,一起去吃饭。”
裘愿怔怔看了很久夏秋秋后,道了声:“好。”
他脑子里很乱,他什么都没想好,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干什么,该去哪?
只是因为她叫了他,他就跟她走了。
…
六月的阳光午后达到了最盛,这最光明的时刻也是除了子夜之外阴气最盛的时刻。
白老道祠内身穿黑色外袍的清冷美人龙琼羽此刻的眉眼寒如霜刀,她立在供桌前仰着脸直视着悬挂在正堂的神像,她的身后站在周身鬼气腾腾的尸傀元路,这个原本书生模样,孱孱弱弱的年轻公子此刻阴邪扭曲,与他一样阴邪病态的是立了满院的尸鬼,它们不时发出阴森的怪叫。
龙琼羽仰起脸,轻启薄唇,道:“魑王,藏在明镜神君的神像后偷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神像上面具后的眼睛流出暗红的鲜血,幽幽空远的声音传出,“将裘愿给我,我帮你复活明镜神君。”
“你不是想要君泽吗?怎么,又改主意了?!”龙琼羽语气讥诮。
魑王哼笑一声,道:“你想让君泽做你的一把刀,我想让君泽做我的灵/体,大家公平竞争,各凭本事罢了,你又何必这种语气。况且,龙姑娘可别忘了,是你当年求着我,要我帮你。”
“分明是交易,怎么到了魑王你的嘴里,倒像是我承了你的情。”龙琼羽薄粉的唇似笑非笑。
魑王声音幽幽,像极了等久了的怨夫,他道:“本就是情。我一直记得龙姑娘当年模样,可不料只是区区十年,你就将我忘了,甚至还想将我永远留在地狱里不见天日……你好薄情啊。”
龙琼羽勾起薄唇,笑着道:“魑王不是还打算复活后让我师姐随侍左右吗,哪里是我薄情,分明是您移情。”
过堂风吹了进来,画像被吹起又落下,龙琼羽感觉到脸上被人摸了一把,而后,有人贴着她的耳廓,轻声调笑:“吃醋了?”
龙琼羽垂下了眼眸,曲起手肘,食指放在了唇下,浅笑晏晏,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态,清冷的美人刻意勾起人来是致命的。
神像上面具后的眼睛的静静流淌的血泪止息了,消散了。魑王的声音在龙琼羽的耳边响起,他道:“我让元路将你困在司姻观里,就是想着复活后来娶你,那顶花轿是我为你准备的,花轿里龙凤呈祥的喜被也是我为你准备的,若不是夏秋多事,此刻你已是我的妻子。只要你我完婚,你的仇我来报,为了你,我愿意杀尽天下。”
龙琼羽垂眸嗔道:“你躲着不见我,却口口声声说想我,说爱我,说要为我复仇,要为我杀尽天下。”
魑王幽声道:“不是我躲着你,而是我怕你。我怕你像当年一样,利用之后,就像丢垃圾一样将我丢掉。”
“不会了,不会再丢掉你了。”龙琼羽抬眸看着神像,满目深情。
如此深情的目光,魑王还以为她是真情实意,可很快他就认识到她又在演戏,同十年前一样,她又骗他。
“因为这一次…”龙琼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杀气腾腾的厉寒,她的薄唇里说出几个冰冷至极的字眼:“…我会杀了你!”
这一次,我会杀了你!
龙琼羽抬手洒下一张巨网罩住了白老道祠,地面墙壁上都沾上了面粉,但凡魑王的脚步踏过,都会留下脚印。
元路疯狗般追上了魑王,满院子的尸鬼都躁动起来,发出嗜血的怒号。
龙琼羽越过供桌,立在神像前,额头抵上了明镜神君的衣摆,她喃喃道:“师父。”
魑王这才反应过来,龙琼羽的真情实意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她看的不是他,她是在看她的师父。
他早知道的,这个女人为了她那早亡的师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万幸,他也不过是谎称爱她,身在地狱里的人哪里还有爱啊,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谎言罢了。
元路的智魄是红辛的,他养了红辛那么久,红辛待他如亲父,即便元路被炼成了尸傀又如何会真的伤他。
果真,漂亮女人没脑子。
只是,君泽太强了,那一剑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此刻太虚弱了,不然他定要将这女人掳到燊井里,百般折磨,
“龙姑娘,后会有期了。”魑王说完这句,踩出一串脚印,往外去了。
“废物!”龙琼羽转身抬手,法器红雪飞了出去。
铿——
一声铮铮琴音从门外传来,朱红的木门被风吹开,带着面具的锦衣公子收了浮在悬空的琴,他摇开了纸扇,学着魑王的语气,幽幽道:“龙姑娘,后会有期了。”说罢,流光一闪,他消失在了原地。
魑王得他所救,顺利逃回了燊井。
“裘!千!金!”龙琼羽怒不可遏,抬手拍碎了供桌。
元路感觉到主人的怒气,瞬间低着头乖巧下来,一院子的尸鬼也安静如鸡。
身后的神像上忽然烧了起来,化为了灰烬。
龙琼羽眉眼如刀,她冷声道:“都得死!”
…
夏秋秋领着洛云帆、君泽和裘愿很快就进了城,到了客栈。
君泽依旧因为已经辟谷不吃,到了客栈后就直接回房去沐浴休息了。
夏秋秋担心裘愿因为暂失灵力会被有心人盯上,所以吃完饭后,安排洛云帆和他同住,自己住在了他们旁边一间,再往右是给龙琼羽留的房子,再往右就是君泽的房间了。
夏秋秋因为太累,囫囵洗了个澡后,就裹上中衣躺上了床,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燃了灯,坐在桌前喝了水后,夏秋秋推开了窗,窗外热闹非凡,她手撑着下巴看了起来。
忽然传来一声:吱呀——
隔壁的隔壁的窗被推开了。
夏秋秋侧目看了过去,君泽也看了过来,目光相遇一刻,两人皆向对方浅浅一笑。
玉白的脸庞,俊美无俦的模样,谁看了能不犯迷糊。夏秋秋在自己即将心神荡漾前,及时悬崖勒马,收回了目光。
夏秋秋正要关窗,又传来了一声:吱呀——
洛云帆双手撑在窗框上探出身子来笑着道:“师父,你醒啦。”
“嗯。”夏秋秋应声。
“那要去街上逛逛吗?”洛云帆提议。
“裘愿呢?”夏秋秋话音刚落,裘愿就鼹鼠一样冒出个头来。
夏秋秋看着裘愿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而后回头看向了君泽,道:“你洛师兄想去街上,你要一起去吗?”
“师伯去吗?”君泽问。
“那一起去吧,裘愿也一起吧。”夏秋秋回过头来看向了裘愿。
“是,夏前辈。”
夏秋秋给龙琼羽留好书信后就带着三个弟子去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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