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对着胳膊关节错位的冷忏举刀,冷忏瞬间吓哭,她急声喊道:“爹——”
冷忏这声不是死前的绝望呐喊,而是呼救。冷忏她爹竟还活着!原书中冷悯然分明死了十多年!艰难爬起,坐在地上利用邪怨疗伤的夏秋秋慌忙看向四处,可四处怨煞黑沉,她什么也没看到,不过,她听到了,诏罪台大理石铸成的台面下铿铿作响……这是怨草生长的声音?!
大理石铸成的地面崩裂,怨草垫住了君泽的刀,冷忏趁机从君泽的神霄下翻滚而出。
君泽脚下怨草骨刺般生长,君泽结印烧尽,可很快又重生一茬,并且比上次更密更硬。
察觉到异物靠近的夏秋秋袖中飞出一张张黄符,黄符落下之处,黑火熊熊燃起。
怨煞升腾,大雪飞扬,此刻又冒出无尽怨草,夏秋秋急声道:“君泽,快走!”
君泽受怨煞侵扰,神志不太清明,可闻声后,他未做迟疑就服从了命令。他想要带她一起离开,可疯长的怨草却隔开了他和她。
夏秋秋的身后有怨草凝成了半人半树的形状,察觉到的夏秋秋急忙应对,可却来不及,树妖骨刺般的触手刺穿了夏秋秋。
夏秋秋看着君泽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听不到,仙盟众人合奏的清心音她也听不到了,四周的世界分明远去了,可她却听得清地下的怨草在何处生长,她的神识甚至看到了冷悯然藏身的地方。
夏秋秋从袖中逃出了一颗豆兵,豆兵左拐又右拐挣脱树人的追捕,落点在冷悯然藏身的地方,黑火倏然蹿起,夏秋秋拼尽全力,喊了一声:“杀!”
鲜血和她的声音一同从胸腔中喷涌而出,夏秋秋以为自己会阖眼死去,可没想到身后的骨刺无论怎么伤她,她就是存留着神志。
君泽双手举着神霄重重落下,诏罪台彻底崩塌,藏身在诏罪台大理石地面下的冷悯然被君泽一刀斩成了两段。
洛云帆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急着想要登上诏罪台帮忙,可他破不开墨南华锁着诏罪台的结界。直到君泽一刀劈塌了诏罪台,墨南华的结界有了裂纹,洛云帆这才登了台,他先看到了被君泽斩成两段的冷悯然,又看到了和君泽分/身对打的墨南华,最后看到被贯穿身体挂在树上,满身是血的夏秋秋。
“师父!”洛云帆急忙要奔向夏秋秋。
可疯长的怨草拦住洛云帆的脚步,断成两截的冷悯然竟长成了两个冷悯然,他们各自跃起后,一个对上了洛云帆,一个对上了君泽。
洛云帆急声道:“君泽,我得去救师父,你快拖住这两个怪物。”洛云帆之所以称呼冷悯然为怪物,是因为冷悯然伤口上淌着绿血,裸露出的肌肤上生着树木鳞片。
和君泽分/身缠斗的墨南华看到冷悯然后更是惊恐。他高声问道:“冷忏,你爹怎么会活着?”
正在接骨的冷忏听到了墨南华的话,却没有回答。
君泽裂出一个分/身去缠冷悯然,洛云帆趁机逃向夏秋秋,可他却在出发后拐了一个弯,手中羽翎甩出,他勒住了冷忏的脖颈,“想要你女儿活命,就别再反抗。”君泽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与君泽联手确实有机会对抗墨南华,可再加上冷悯然这个假死了十年的怪物,胜算渺渺。
冷悯然诛杀君泽的动作没有停顿,他一句话也没有。
洛云帆收紧凤凰羽翎。被勒地喘不过气的冷忏阴冷道:“你杀我,我杀你师父,一命换一命,值!”
洛云帆松了凤凰羽翎。冷忏舒了一口气。可下一刻,洛云帆用手扼住了冷忏的喉咙,朔月毕竟是旁人的法器,洛云帆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真要了冷忏的命,到时候,冷悯然定会要他师徒陪葬。“放了我师父,否则我断尽你的灵脉!”
冷忏勾起唇角,“你断我一根,我断你师父两根。”
洛云帆阴声道:“冷忏,你记住,总有一日,我会要你的命!”
被扼着咽喉的冷忏忍着痛苦弯了眉眼,她调笑道:“贴近了看,洛贤侄可真是英俊。贤侄,你贴师叔这样近,师叔心跳好快。”
“找死!”洛云帆将冷忏甩在地上,用灵刃割断了她手脚全部经脉。
冷忏痛苦失声,她哭喊道:“洛云帆,总有一日,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洛云帆想要斩杀怨草靠近夏秋秋,可怨草越杀越有生机,洛云帆的裤脚被骨刺般的怨草扎伤了,鲜血湿透了他锦白的衣摆。
夏秋秋看着洛云帆被怨草伤得鲜血淋漓,想对他说,不救了,快和君泽走,可她说不出口。她受伤太重,身体陷入了沉睡,只有神识醒着。
洛云帆尝试救人无果后,转身去帮助君泽。有了洛云帆的帮忙,君泽收回了一个对抗冷悯然的分/身,功力落回两个分/身,君泽的修为本该有所增长,可事实并没有。
清心音铿铿锵锵地回荡,清心咒一圈一圈地铺开,贡山广场的怨煞缓缓消散,君泽的修为在消减,除了君泽,冷悯然的修为也在消减。
墨南华逐渐占据上风,他终于有机会问,“冷悯然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冷悯然依旧不应声。
闪电停了,雷声小了,天地间扯开了雨帘,天上的黑云慢慢清亮起来,各司其职的仙盟众人隔着怨煞和纷纷扬扬的大雪模模糊糊看到了诏罪台上打斗的人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冷忏,看到了被怨草刺穿身体挂在半空的夏秋秋,看到了躺在诏罪台下已经僵死的墨璇。
“墨璇仙君!”云亦大喊一声,忙令身后弟子出阵查看。
墨南华被喊声惊动,匆匆往台下看,一眼就看到了身上已无半分灵气的墨璇,“璇儿!”气急攻心,墨南华呕出一口鲜血。
只这一瞬,君泽的九霄架上了墨南华的肩膀。彼此君泽神志亦不清明,可他还是犹豫了,因为神霄再落,这人必然失去性命。他记得,好像曾经有个人对他万般叮嘱,此生别再杀人,不要做魔,一定成仙。
“杀了他!”瞥见君泽将刀架上墨南华肩膀的洛云帆急喊一声。喊完这句,洛云帆自己都懵了。君泽若杀了墨南华,那么北寒与墟蜃从此结为死敌,再无回环余地。杀墨南华分明是个馊主意,可为何自己忽然就喊了这句,难道是因为自己杀了墨璇,担心墨南华找自己报复?!自己原来竟是如此懦弱吗?!
十年前,因为西域昆仑宗主冷悯然长女冷清衣偷取玲珑玉,致使明镜神君被困蓬莱山无法返回的事,墟蜃仙山与昆仑结为死敌。前些日子,在蓬莱阁,夏秋秋诛灭南洲小洞天宗主裘千金,导致南洲与墟蜃仙山交恶。今日,若君泽再杀墨南华,那么,墟蜃仙山从此将孤立无援。倘若有朝一日,鬼蜮再次兴风作浪,当如何?
“不能杀人!”无定宗宗主云亦急喊一声,他指着清心咒压制君泽的怨煞戾气,可琴弦却断了。
眼看君泽的刀就要没入墨南华的血肉。心急如焚的夏秋秋操纵神识挣脱了身体,摇响了的并蒂清铃。
清脆铃声如和煦春风吹袭,她轻声恳求,“君泽,不杀人。”
君泽墨玉般的眸子里多了清明,他收了刀,换了掌,掌风疾劲,墨南华胸前筋脉断尽,往后飞出,砸落在诏罪台下。
君泽收了分/身,打算全力对付冷悯然,可却闻得远远一声铃响,白光疾风般铺开,所到之处怨草化作飞灰。
白光散去,诏罪台的两个冷悯然都不见了踪影。诏罪台下龙琼羽和裘愿破开了囚阵,重获自由。
君泽怀中的并蒂清铃发出一声嗡响后,碎成流光湮灭了。
大雨倾盆落下,夏秋秋坠落在坍塌的诏罪台上,鲜血从她的灵脉中渗出,被雨滴化开,她活像倒在了血池里。
“师父!”
“师姐!”
“夏前辈!”
洛云帆最先到了夏秋秋的身边,他扶起她,将灵力源源不断灌向她,紧接着是龙琼羽、裘愿,他们拼尽全力,倾尽所有。
君泽立在原地被人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一双墨玉的眸子猩红,却没有落一滴泪。他远远看着他们,一双拳头握紧再握紧,指尖没进了掌心,鲜血滚落。
大雨淅淅沥沥,墨南华跪在僵死的墨璇身旁,痛哭失声…
两名昆仑弟子跑向诏罪台,想要抬走冷忏。可却在君泽投来目光后,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师父!”洛云帆痛哭呼喊,他悲伤难抑,仰天长啸,“啊——”
洛云帆疯了,他松开了夏秋秋,将她平躺后,握着朔月站起了身,他冷眼扫过台下所有人,“你们!全部陪葬!”
灵力暴走,洛云帆手中朔月化成燃着赤火的重弓,他满眼仇恨,拉开了长弓。
萧瑟凤鸣随着翎羽箭矢发出。
诏罪台下众人惊恐,谁也不怀疑这箭会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千钧一发之时,有一人从天而降,他挡在他们面前,那人松木身姿,面庞如青山冷峻。他双手挥刀,一刀劈裂了凤翎羽箭。两股力道相撞,惊天动地。
除了雨声,四下无声,众人噤若寒蝉。诏罪台上洛云帆和诏罪台下君泽目光交汇。
洛云帆冷声道:“既然本座师弟为你们求情,本座就宽恕你们。来日,谁若再敢为恶,死!”
君泽掀起衣摆,单膝跪地,铿锵道:“多谢洛师兄。”
仙盟众人跟随应声,跪倒一片,“多谢洛仙君。”
隔着雨幕,墨南华抬眸看向台上,台上的年轻人器宇轩昂,颇有几分他年轻时的风范,他无声嗟叹,自己老了。
“君师弟,带上师父,我们回家。”洛云帆说完这句,眼泪再次滚落。
君泽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登上诏罪台,他的腿有千斤重,他不愿面对,也不愿相信夏秋秋死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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