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急忙说道:“那大夫说,小姐这是心病,估计是心中烦闷抑郁导致胸中郁结,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沉睡之后就会恢复身体和平日里倒是并未有差别。”

    烦闷抑郁?孙冰倒是觉得左听雪这般性子的人,能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烦闷?向来只是她左听雪给别人不痛快,倒是第一次听见她自己的抑郁了。

    大夫听了之后也皱起了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大夫的样子确实不懂,沉思了许久才问道:“敢问给郡主看病的是哪个大夫?老夫倒是想见识一番,虽然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病例。”

    小敏嘴角一抽,但还是答道:“是侯爷请过来的,具体是什么大夫奴婢并不知道。”

    听到是侯爷请来的大夫,众人倒是一愣,侯爷请来的大夫那很有可能就是御医了,若是御医都这般诊断,那便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可是孙冰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左听雪,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只能道:“好好照顾你们小姐,我们先告退了。”

    终于孙冰打发走了,小敏松了一口气。

    然而孙冰并没有走开,而是躲在一处隐蔽之地,想要看看怎么回事,就在她聚精会神查看,就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脸一看,吓得尖叫一声,一只一百斤左右的白色猛虎朝她走过来,她吓得拔腿就跑,而小白虎则认为孙冰想要跟自己玩,急忙追了过去。

    孙冰吓得拼命跑出清远候府,看到门口的守卫她大声喊道:“有老虎,救命。”

    守卫早已和小白虎混的滚瓜烂熟,而这孙冰不招人喜欢他们也知道,所以他们并没有理。

    孙冰拼命的跑开了,由于太过匆忙摔倒崴了脚,她吓得心惊肉跳,回头一看却看到小白虎在跟守卫戏耍闹着玩。

    孙冰也听说过左听雪养老虎,她只是不信,如今看来是真的,看着守卫那种眼高手低的样子,她只能气冲冲的离开了。

    人都走了,左听雪苏醒过来,小敏不满的说道:“这个孙冰,到底想干什么?”

    左听雪微微一笑,她之所以装病,就想看看这孙冰会怎么做,果不其然她有计谋。

    左听雪转头看着窗外,红色的晚霞映照着整个院子都是有些黄,像是扑上了一层金粉。

    “以后小心提防她就好。”左听雪只是淡定的说了一句。

    这时左云枫走进了房间,“听雪,你醒了。”

    “父亲?”她轻唤了一声。

    左云枫脸色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左听雪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不说话,她也就沉默。

    半响,他才说道:“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吗?”

    左听雪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值的是什么事情。

    左云枫继续说道:“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左听雪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道:“女儿知道。”

    “那你好好休息……还是别睡太多了,多出去走走,和其它人打打交道。”

    左听雪乖巧地点头。

    左云枫见她兴致不高,话也不多,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左听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莫名还是有些感动的,即便表面看起来很不在乎,但是怎么说也是父女,还是很关心她的。

    左听雪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不愿多想。

    光阴如水,岁月如莲,时间过得太快,让人不知所措,只好望着那曾经觉得美好的发呆,努力回忆着以前的日子,但记忆的容量是有限的,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一丝痕迹。

    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即将到了大婚的日子,清远候府里热闹非凡,而陈钰则是非常不满,气的都许多天没有去见左听雪。

    清远候府上下,人人都在忙着,你来我往的没个停歇。但是在左听雪的院子中,气氛却是安静得很。

    左听雪只是随手捡了本书来看,如此安静地就过了半日。

    小敏和九儿劝着她试嫁衣,劝了两次,见她没有试穿的心思,也就不再劝下去了。

    明日是她出嫁的日子,但此时左听雪的心里,却是无喜亦无悲。

    清远侯府中是如此忙活着的,誉王府中自然也是如此。只是风锦奕这一日都不在府中。

    风锦奕在宫里陪着萧妃用了午膳,出了宫,便直奔淑女坊喝花酒。

    如此玩儿了半日,回到府中,已是过了晚膳十分,天色漆黑。

    看到府中已经装饰完毕,处处是大红灯笼,树上、屋檐上、门窗上,都缠着红绸。

    风锦奕被这景象所感染,竟有些想起苏云婳的面容来,看到这景象,第一个涌入他脑海的,是苏云婳的面容。

    他之所以这种心情,是因为他从左听雪身上看到了苏云婳的身影,而苏云婳却早已不在人间。

    风锦奕有些醉了,推门进了屋。

    早已等在府上的孙冰迎了出来,见风锦奕有些醉意,忙吩咐着底下的小丫头去做醒酒汤。

    她想要扶着风锦奕到里间床榻上躺着,但风锦奕却推开了她,去小书房的椅子上坐着。

    风锦奕昭贤院的正屋里,分着三间小屋,以两个雕花月门隔着的。中间的是平日里会见亲近客人和用膳起居的一个宽敞的方厅。方厅东侧是寝房、西侧是一间小书房。

    风锦奕坐在小书房内的长桌旁,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一张雪白的宣纸。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半晌也没有提笔作画或写字的意思。但他的目光,却始终在那宣纸上。

    “王爷?”孙冰有些担忧,轻轻唤了一声。

    风锦奕眉心一簇,显然孙冰的话,打乱了他的思绪。

    原本是想要画出苏云婳的样子的,可是想了半晌,却怎样也想不起她面容上的细节来。

    自一年半前见过她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接触了左听雪之后,他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她做事的作风,她的一举一动都和苏云婳那么相似。

    想不仔细了,风锦奕便索性不再去想。许是真有些醉了,想着明日要娶左听雪过门,他便去安睡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还没亮左听雪便起了,向外看了眼,却见早有九儿和小敏一本正经的、恭恭敬敬的、带着几个使唤丫等在门外。

    这俩丫头,可少有这么正经规矩的时候。

    见小姐开了门,九儿道:“小姐,可梳洗么?”

    “进来吧。”左听雪道。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九儿和小敏进来的,共有六个使唤丫头。端盆儿的、拿帕子的、递水的……每人盯着一件事,各司其职。

    在小敏的伺候下洁牙、净面、穿上了那身誉王府送来的红嫁衣……

    九儿将誉王那日一并送来的首饰端到梳妆台去,由府上手最巧的苏妈妈伺候她梳头。

    忽而听得门外侍立着等吩咐的小丫头们唤了声:“老爷。”

    是爹爹来了。

    “女儿,爹爹进来了?”左云枫道。

    “爹爹快请进。”左听雪说着,起身去迎爹爹。

    左云枫进了屋,看到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女儿,瞬间红了眼眶。忙压住了情绪,扶着女儿起身。

    “没什么事儿,为父就是过来看看你。”左云枫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见女儿还未梳头,左云枫道:“为父在这里瞧你一会儿,你继续着,莫要耽搁了时辰。”

    “是。”左听雪向父亲施了一礼,应了一声。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苏妈妈手中的梳子,从头顶,落在发尾——

    “一梳梳到尾……”

    苏妈妈边念叨着,梳子又再一次回到头顶,缓缓从头顶落在发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苏妈妈的手再次从发尾回到头顶,声音有些哽咽:“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左听雪在铜镜中看着坐在床前圆凳上的左云枫,见父亲正偷偷拭着眼角儿……

    不觉间鼻子一酸,眼眶也有些红了,但却忍住了,将这欲要流出的泪,又倒着流了回去,咽尽了。面上,又恢复了平静。

    她不想让父亲为她担心,也回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场景。

    苏妈妈从头到尾,缓缓地梳着,梳完了,便开始盘发髻。

    苏妈妈手很巧,这莲花髻盘得美极,且又与誉王府送来的那几个纯金和红玛瑙的头饰极配的。

    左听雪这才发现,誉王倒是细心,这发饰竟是配了一套的,而且还有一副红玛瑙镶金耳坠,同这嫁衣的颜色和头饰的颜色、盖头的颜色,都是极配的。

    苏妈妈梳完,镜中,已经是一个待嫁的新嫁娘了。

    “小姐,奴婢为小姐上妆?”苏妈妈道。

    左听雪轻轻点头。

    苏妈妈知道自家小姐素来不愿浓妆艳抹的,因而只是给小姐化了个淡妆,未失小姐原本如清水芙蓉一般的面色。但毕竟是出嫁,妆容太简单了,却也显得不够隆重。因而用胭脂活了水,在梳妆盒中找了支未用过的画眉笔,沾着这胭脂之色,在小姐的眉心,画了一朵红色的梅花。

    “苏妈妈手真巧呢”九儿凑上来瞧,笑道,“这梅花坠在小姐饱满的额头下、如黛的秀眉间,竟如同鲜活的一般。”

    左听雪瞧着这妆容,也是极其满意的。

    瞧了片刻,微微笑了:“苏妈妈化得真好……”

    “是小姐生的好啊”苏妈妈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儿,已是挪不开眼,“能娶到小姐这样的绝世美人儿,真是誉王爷的福气呢……”

    左听雪的笑容中,有些苦涩……

    这发髻很好、妆容很好,这嫁衣也很好,一切都很好……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就欢喜不起来呢。奇怪的是,却也没有悲凉。

    左云枫缓缓起身道:“听雪啊,也用些早饭,这一上午有得折腾,为父先回前院儿去,许是宾客都到了。”

    左听雪起身送别父亲,左云枫已经不敢看女儿。

    他的女儿,今日就要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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