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变幻,再出现在酒吧,荀慕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

    熬到早上七点,换上了自己那件不知道怎么又开了一道口子的羽绒服,撒着鸭绒出门。

    荀慕狭长的眉眼像没睡醒般半闭着,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他走着自己常走的酒吧后巷。

    突然,路上蹦出一只三花。

    荀慕停在原地,等着它过来。

    三花走近,将嘴里叼着的小猫崽放进荀慕身上。绕着他蹭蹭嗅嗅好一阵,才“喵呜喵呜”蹲在一旁。

    荀慕顺着手上小猫的胎毛,跟它玩儿了会儿还给三花妈妈。

    三花尾巴盖在脚上,仰头看了看他。接着叼起面前的崽崽转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荀慕习惯了时不时被猫狗拦个路,但没习惯被七八个壮汉拦。

    他缓缓起身,盯着巷子尽头一群凶神恶煞的保镖。棕黑的瞳孔中冷意一闪而过。

    荀慕只道一声晦气,转身就跑。

    可前方乍然又出现六个保镖。

    荀慕冷漠的皮囊被阴狠替代,像发怒的豹子,挥拳迎了上去。

    “慕少爷!”保镖急道。

    荀慕只想速战速决。他瞬间偏头,将将躲开横擦过来的拳头。

    长腿绷紧,极具爆发力地侧踢到人的侧脸,将人掀翻出去。

    屈膝后退,精瘦的腰后弯出几乎九十度的弧度。手肘后击在来人的肋骨,发出轻微的喀嚓声。

    不一会儿,巷口的人快步跑过来汇合。

    荀慕刚撕开一道口子,肩膀被打了一拳。

    人多势众,都是部队里出来的好苗子。荀慕再厉害也抵不过十多个人的围打。

    最后,双方两败俱伤。

    荀慕被绑着塞到车里,嘭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荀慕对上那道貌岸然的男人的视线,嫌恶地偏过头去,手在后背悄无声息地解绳子。

    “荀慕,见到长辈不叫人,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荀慕当他是空气。

    穿着膝盖破了几道口子的烂裤子跟烂衣服,加上凌乱的头发,显得好不落魄。

    荀鸿见他不理睬自己,轻蔑地在他身上扫视:“虽说你跟着你妈走了,但到底姓荀不是,叫我一声爸爸,兴许我还能养你。”

    荀慕咬牙:老不死的,哪儿找来的保镖,这么会绑人。

    解不开,荀慕摆烂瘫在椅背,任他随便说。

    说了半天,还没谁让荀董事长这么丢过面儿。他怒道:“荀慕,你要记得你还姓荀!”

    哟呵!软的不行,来硬的。

    荀鸿直接道:“我给你找了门婚事,婚期安排在二月六号,在此之前,那边要求新人见一面。”

    “明天九点,你直接去渊渟集团大厦二楼咖啡厅见人!”

    说道这儿,荀慕才抬起头看了荀鸿一眼。蔑笑道:“见老子有用就来找老子了。”

    “啪”的一声,荀慕偏头躲过。

    荀鸿打在椅背上,险些倾身倒下。他手指哆嗦,虎目圆瞪:“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妈?我不是捡垃圾送的嘛,哪儿来的妈?”荀慕真诚发问。

    荀鸿:“放你娘的狗屁!”

    荀慕嘴角一撇:“嘁。”立马恢复那副什么事都不关心的样子。

    他半点不待见这两人。

    荀慕渣娘渣爹是联姻。生下他后,双方家族企业也稳住,两人就迫不及待离婚去追求真爱。

    可荀慕没谁想要,被踢皮球般最终踢到人贩子手中。

    有幸在猫咪的帮助下成功逃脱,一路摸爬滚打,靠着在福利院过活。

    五岁那年,他就不再认这便宜爹妈了。

    可没想到大学后,遇到那小白莲儿不知怎的把自己认出来了,荀鸿搞到亲子鉴定又惺惺作态凑上来想当爹。

    也不想想,爹有那么好当的。

    “你要是不去,你那狗窝我让人给砸了!”荀慕扯扯领带,意味深长道:“你快毕业了吧。”

    荀慕无所谓耸肩。

    “你那福利院院长据说已经六十了吧,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吓……”

    荀慕肩背放松,对着他露出犬牙,藏在眼底是悄然升起的恨意。他咬着后槽牙笑道:“去。”

    “这才乖嘛。”荀鸿自认为道高一丈,心中郁气一散而空。“明天上午九点,记得准时。”

    “可以松绑了吧。”荀慕道。

    荀鸿敲敲车门,荀慕那边被拉开,保镖拎着他两胳膊带出去。

    等车驶远,荀慕的双手才解放出来。他捏着手腕,盯着空荡的巷口良久。“狗杂碎。”

    不知这公司倒了,荀鸿会不会笑得更开心。

    身上被挨了几拳,荀慕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到住的地方。

    开门的声音传来,阳台一阵窸窣声。

    荀慕关上门,将自己摔在卧室床上,双眼发空地望着虚空。大脑飞速转着。

    联姻?怕不是自己尝了这甜头,要来第二次。

    “老子愿意结婚的对象都还没投胎!”

    看荀鸿的样子,还能专门找上自己来。而不是让他家里的宝贝儿子上。

    “好事儿会到我头上吗?”荀慕问。

    拿他二十一年的经历来说,那是肯定不会的。

    荀慕就这样瘫着,等身上的温度逐渐冷却。才扯着被子一角打个滚,将自己裹成茧。

    半山别墅

    蔺朝正坐在客厅,看着唐枳实拿来的检测报告。

    唐枳实斜靠在沙发道:“朝朝,你这失眠看样子有好转。”

    蔺朝瞥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报告。

    唐枳实举起手:“行,不叫朝朝。”

    “这草没什么问题,正正经经的大麦草,纯天然不刺激,你吃了都行。”

    唐枳实想到昨晚蔺朝被别的男人抱着睡得熟,可到了这边后,他还没挪人进屋呢,人就醒了。

    他狐疑:“我这好歹给你跑了一趟医院,你说说昨晚怎么睡着的?”

    昨晚看他进屋后直接上楼,不想打扰这难得的睡意。

    今儿上午,他拿了连夜赶出来的报告就过来。就想知道发小是个什么情况。

    蔺朝想到见到那人后,浓烈的睡意顷刻间将他掩埋。对唐枳实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要不叫我爸来看看,或者咱去医院查查。”

    唐枳实的爸爸是蔺朝的主治医师,从他得了这个病后,就是唐枳实的爸爸一直在负责。

    “你不上班?”蔺朝挽着袖子起身。

    “哎,你别转移话题。”唐枳实跟着他身后。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切。”唐枳实知道套不出话,抓着衣服急吼吼出门。“我上班去了啊!”

    “慢走,不送。”蔺朝道。

    人走后,蔺朝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

    “总裁。”

    “查查昨晚周二家酒吧,二楼走廊抱……”蔺朝顿住,眉心微动,语气平缓继续道,“跟我肢体接触那个男人。”

    说着,他补了一句:“长得……最漂亮那个。”

    “好的。”

    助理电话才挂,蔺朝的手机急促响起。

    蔺朝视线落到爷爷二字,轻抿下唇,还是接了。

    “爷爷。”

    “阿朝啊,这些天睡得好不?”

    蔺朝眼睛落到葱尖上,道:“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爷爷有什么事吗?”

    “这个呀,爷爷上次不是跟你商量的结婚的事儿嘛,爷爷知道你忙,结婚前还是见一面不是?”

    结婚……

    蔺朝忽然想起,上次去老宅,自家爷爷拿着两张照片给他看,让他选一个。

    “爷爷,结婚的事儿我……”

    “爷爷时间都给你约好了,知道你忙,就明天在咱公司咖啡厅,见一面不耽误什么的。”

    “……好。”与其跟老爷子说,不如明天当着那人说清楚。

    “哎,好,那你忙着,有空回老宅来啊。”

    “对了,是上午九点啊。”

    “知道了爷爷。”

    蔺朝等那边挂断电话,润泽的眸子落到小香葱上。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不要也像周二那样弄个结婚协议出来什么的,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爷爷给他张罗这事儿也不少时间了。

    唯独这次自己在混乱时做了决定,让爷爷误以为自己看上了人家。

    他轻叹,该是说明白的。

    蔺朝上班时间不太固定,因着平日里可用的时间多,工作大部分都忙得差不多。所以九点就坐在咖啡厅,也是他难得来这么早的一次。

    蔺朝找了个有绿植挡着的地方,躲个清静。

    因此,等荀慕到时,险些没瞧见人。

    渣男:“到了吗?”

    荀慕半点兴趣都没有,慢悠悠打字:“到了,谁?”

    渣男:“我看看照片。”

    荀慕:“中指jpg”

    这渣男没告诉自己见谁,只说了时间地点,想想都有坑。

    荀慕杵在那儿,很快就招来了几个忙碌打工人的目光。

    面若桃李,柔顺的头发落在眉眼间,刚好遮住凶狠的眉,只留下狐狸眼勾魂摄魄。

    冷白的肌肤泛着莹莹白光,比得过上好的白瓷。要不是他那身要破不破的羽绒服,反倒像哪家送进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那边不知道是不是被膈应了,隔了会儿发来个名字。

    荀慕收起手机,站在门边往空荡的咖啡厅瞅了几眼。找了半天,才看见个男人藏在绿植后头。

    他大步而去。

    蔺朝嘛,a市谁不知道。渊渟的大老板,打工人的梦中人。

    虽不知道长个啥呀,但只要带上这名字搜一搜,财经新闻能出来一大片。

    凭借荀慕的眼力见儿,是那人准没错。

    荀慕粗粗扫过男人发旋。

    保养得挺好,没秃。

    这刚一坐下,猝不及防对上人的脸。荀慕呆愣。

    碰瓷的!

    荀慕眼神瞬间变幻,直勾勾盯着男人。不到三秒,荀慕面无表情伸出手护住男人脑袋。

    “见面磕头,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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