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香茗身后跟着两名宫女,疾步来到门口,见小忠子看着她,不知道想着什么,表情古怪复杂,她猛地停住脚步,对他一笑。

    这一笑,容色照人,丽色无边。

    小忠子只觉得眼睛扎了一下,立马回神,连忙见礼,“奴才见过公主。”

    叶香茗双手握于小腹,手中拿了一个锦盒,显然是走得急,有些许气喘,平复了一下笑着问,“小公公方才见了我,表情甚是奇怪,可否告知为何如此表情?”

    小忠子心神一醒,连忙赔笑说,“公主之美,连奴才都为之所倾,是以多看了几眼,公主恕罪。”

    叶香茗眼睛直看入他眼底,“公公欺我,刚刚定不是这个。”

    小忠子闻言垂下头,后背的汗又湿了一层,他怎么能告诉人家刚刚是在拿她与花颜对比?还是觉得花颜好?这可不能说出来,连忙恭敬地说,“公主明察,您既有要事儿见我家殿下,殿下就在殿内,请进吧。”

    叶香茗闻言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再纠葛,点点头,迈上了台阶。

    小忠子连忙挑开帘幕,侧身请她入内。

    叶香茗迈进门槛,一眼便看到了厅内黄梨花木的桌子前坐着的云迟。

    云迟一身青山色春裳,锦绣云纹,腰束玉带,一枚玉佩挂于腰间,宽肩窄腰,秀雅挺拔,容色倾世,闲闲而坐,若不看他神色寡淡凉薄,眉眼淡淡威仪,若不知他尊贵的身份,任谁见了,还以为这是哪个世家贵裔府邸的翩翩公子。

    叶香茗脚步一顿,眉眼染上一抹异色,长裙尾曳随着她拖进门槛,她来到云迟近前,深施一礼,“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前来打扰,实非我所愿,实在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望您恕罪了。”

    云迟寡淡地看了她一眼,温凉的嗓音如清泉洒落,“公主免礼,不知有何要事儿令公主这般觉得要紧?不惜此时前来。”

    叶香茗直起身,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云迟,“太子殿下看过这个就知道了。”

    云迟没接。

    小忠子连忙跑上前,接过锦盒,打开先验过,没有异常,才将之递给了云迟。

    云迟见锦盒里放着半块令牌,他拿起来瞅了一眼,扬眉,“南疆励王军虎符?为何不是完整的?只有一半?”

    叶香茗凝重地说,“本来是完整的,但是一个时辰前,父王想到近日太子殿下要对外运兵,父皇如今倚仗太子殿下平定西南乱局,所以,权衡再三,还是想无所保留地帮助殿下,也算是帮了我们自己。但拿出虎符时方知,这虎符被人盗走了一半。”

    云迟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叶香茗看着他说,“励王军的虎符与父皇隶属直编营的虎符不一样,父皇隶属直编营的虎符只有五万兵马,但这励王军虎符有二十万兵马。历来由励王叔掌军,励王叔手中有帅印,而我父王手中有虎符,南疆兵制的规定,父王若是拿出一半虎符送去给励王叔,就是对他调兵。所以,如今虎符失了半块,也就是说,有人私自盗走虎符,去调励王叔的励王军了。二十万兵马一旦得用,恐怕这是大祸,所以,父王才命我急急来找殿下。”

    云迟听罢,眉眼一瞬间沉了下来。

    叶香茗继续道,“昨日,父王就在犹豫想给殿下虎符,所以,曾拿出来看过,那时是午时,虎符还是完整的,但今日一个时辰前,当父王下定了决心,再拿出虎符时,便不是完整的了,失了一半,父王已经命人彻查了,但是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查不出是什么人盗走了虎符,所以,还请殿下尽快定夺。”

    云迟捏着虎符,凉声问,“王上和公主觉得,什么人有本事从王上身边盗走这个虎符?”

    叶香茗摇头,“自从西南境地起了动乱,父王将这虎符都随身带着,十分妥帖,这几日,未曾有妃嫔侍寝,身边人经过数日前除了荆吉安私自调兵之事排查后,都是信得过之人。实在想不到是何人有此本事。”

    云迟不再言语。

    叶香茗看着他,“当然,除了太子殿下您有这个本事外,但我想,定然不是您所为。毕竟,您若是要用励王军,定然会直接找父王拿虎符了。您若是要,父王定然会拿给您,您犯不着如此费力气。”

    云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凉凉地一笑,“王上和公主倒是了解我。”

    叶香茗只觉得他这一笑叫人有通身上下凉透了的感觉,心下微紧,说,“父王与我不是十分了解太子殿下,但就事论事来说,相信殿下不会如此做为。”

    云迟点头,“你说对了,南疆的励王军,我是要用的,但是暂且还没想着急用,料定王上近日会将虎符送与我,但是我没想到王上这般没用,动乱之际,竟然在决定将虎符送我与之前,却护不住地先失了。”

    叶香茗垂下眼睫,“父王在太子殿下来到南疆后,一切都指望太子殿下了,有您在,他宽心了许多,想着连蛊王宫您都派了人看护,便放松了警惕,不成想,出了这事儿。”

    云迟看着她不再说话。

    叶香茗盯着云迟道,“如今说什么也晚了,还是尽快追查虎符下落要紧,或者是,做最坏的打算,殿下要想办法控制励王叔的二十万励王军万不可被人利用。否则,南疆就危矣了。”

    云迟冷然地摆手,“此事我知晓了,公主回去吧。”

    叶香茗一怔,没想到云迟只一句知道了便要打她,立即问,“不知殿下打算怎么做?”

    云迟淡漠地说,“本宫怎么做,公主不需要知道,公主回宫后,只需与王上看顾好自己就好,别连自己也丢了。”

    叶香茗面色染上羞愧之色,“父王与我是没用了些,但也不是如殿下想象的一般全然没用。殿下自从来了南疆,万事便不需父王与我插手了,敢问殿下,我与父王,如今可能做些什么?”

    云迟寡淡地说,“守好蛊王宫,看顾好自己,其余的,不需要你们。”话落,见叶香茗还要再说,他已经不耐地站起身,对小忠子吩咐,“送公主出行宫。”

    说完,走进了内殿。

    叶香茗立了半晌,咬唇转身出了殿门。

    小忠子想着这么美的公主,也不能让殿下稍稍的假以辞色,从小到大,唯十三岁时一个赵清溪,偏偏被殿下弃了。唯如今的临安花颜,偏偏弃了殿下。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送叶香茗出行宫。

    走到行宫门口,叶香茗停住脚步,转身对小忠子问,“小公公,那临安花颜,她是何模样?”

    小忠子一惊,看着叶香茗,“公主怎么问起了她?”

    叶香茗面色隐在暗影里,说,“太子殿下来南疆都城已经有十多日了,未见其笑过,我想知道,那临安花颜是他亲自选的太子妃,他对着她时,是否笑过?”

    小忠子想着太子殿下对着临安花颜时何止笑过?虽然相处的时日不多,唯一年前在临安花家七日,再就是她来京的那段短短的日子,但殿下在她面前,就如换了个人一般,哪里和如今这样?

    但是他怎么能说?他可以与6之凌叨咕几句,但是面对叶香茗,却是不能了。

    于是,他模棱两可地说,“奴才也不知,太子殿下平日里朝事儿繁忙,与前太子妃相处时日不多。”

    叶香茗恍然道,“是了,我听闻了,那临安花颜有不育之症,南楚的太后下了悔婚懿旨,她与太子殿下已经没瓜葛了。”

    小忠子不吭声。

    叶香茗追问,“你还没说她是何模样?”

    小忠子琢磨了一下,说,“花家小姐不拘礼数,行止随意,行事任性张扬,不像是闺阁小姐,是以不得太后喜欢。再加之有不育之症,自然就引得太后下了悔婚懿旨了。”

    叶香茗闻言,顿时笑了,“这么说来,也不见得多得殿下喜欢了?”

    小忠子不知该怎么回答,憋了憋,说,“殿下是顶尊贵的人,素来以江山为重。”

    叶香茗抿了一下嘴角,霎时有一抹异样的风情,“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说完,上了马车。

    小忠子看公主凤驾走远,空气中还弥留着袅袅香风,他汗颜地瞅了半晌,匆匆转身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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