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刚刚上了车,一条浑浊巨龙咆哮而下,水浪冲天而起,拍打到岸上,山体滑坡的泥石被席卷而下,卡车差点被掀翻。
司机死死踩着刹车才稳住,车上的人一个个都脸上煞白,呆呆在看着河床中咆哮暴涨的水流,谁也发不出声音。
且在这巨响中,所有声音都被盖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黑了,水流冲击减缓,终于有个声音开口问道:“宁主任,我们还往山里开吗?”
“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宁国锋双眼通红地嘶吼道。
司机浑身一震,立刻踩了油门,轰地一声冲破水浪往前开。
暴雨击啪啪打在玻璃窗上,一侧是咆哮的河流,另一侧的山体随时可能砸下泥石和大树,车子开得极为艰难,车上的人都心情沉重,但谁也没有退缩。
终于,隐约看到了水坝轮廓,宁国锋吩咐司机加速。
可车子开到坝上,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巨大的水浪,跳下车的宁国锋腿脚一软,差点摔倒。
这时,水坝的观测塔上忽然射出一束光,穿透雨幕照在宁国锋身上,刺得他眼泪都流了下来。
“姓严的,你是不是在上头,你给老子滚下来!”宁国锋仰头冲着观测塔愤怒吼道。
在水流巨大的咆哮声中,宁国锋的声音根本传不上塔,但塔门打开了,走出了几个人,领头正是严柏,浑身泥水却身姿挺拔。
宁国锋踏水迎上去,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胸口上:“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那我怎么跟弟妹交代啊。”
严柏被很砸一拳也没变的脸色,听到老宁提及田宁,脸色微变,抓住他问道:“你跟她说了?”
“还没说,但要是今天没找到你,我肯定得给她报丧。”宁国锋阴阳怪气道。
严柏松了一口气,与道了声谢就赶人:“这里危险,你们先回去。”
宁国锋一把拉住他,眼睛都瞪眼了:“你不走?”
“我得留下来观察情况。”严柏回道。
宁国锋急了:“这还有什么好观察的?十年一次的大暴雨,谁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也不知道这水坝能不能顶得住,你留下来不怕死在这?”
严柏还未回应,一旁的邱工先不依了:“老宁你这话就过分了啊,这水坝是我和老严一手设计建造的,别说是十年一次的大暴雨,就是百年一次的暴雨,它都顶得住!”
邱工抬着下巴叫喊,被雨水打湿的干瘦身体透着倔强,还有不容置疑的自信和骄傲。
宁国锋不想与他争论,敷衍点头:“行,就当它百年暴雨都能顶得住,但你们是血肉之躯,留在这肯定是危险的,赶紧跟我走。”
说完挥手让同事拉人。
严柏却伸手挡住说道:“就如邱工所说,我们建造了它,就得对它负责,得留下来记录它第一次经受暴雨冲击的数据,才能在暴雨之后进行有效的修整维护,以及总结经验。”
宁国锋急得跺脚:“你就不怕遇上万一?不怕你媳妇和孩子孤苦无依?”
严柏神色一怔,抬头望向北边的方向,半响之后拍了下宁国锋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朝观测塔走去。
邱工以及数名技术人员默默跟上。
坝上就留下了他们这几人,其他数百人早在今天上午就转移了。
宁国锋哪里还不知道严柏和邱工等人的决心,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赶忙上车收刮东西给他们留下。
手电、衣服、雨披、打火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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