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此话一出,赵白锐利的眼神已经迎了上去。
“大汗对史公不是一向都很看中吗?为何突然间掉戈相对?”
铁木真微微一笑:“我铁木真要的是铮铮铁骨的朋友。”
这话说得慷慨,倒是让赵白心中腾起一股敬意来。
却见铁木真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赵白的身旁:“其实我这次来临安,不是为了史弥远,而是为了你,战神赵白。”
赵白没做任何的反应。
“当年,你沙场受困,吼声震天,你的座骑更是负伤前去救你。”
“完颜永济让所有的弓箭手朝天空射箭,你那坐骑身上受了几十支箭,却依然将你带飞了战场。”
“那件事在江湖盛传,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赵白竟是有些动容。
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受伤后的那段记忆。
他知道大个是因为他而受伤,但他没有想到,大个竟然有如此壮烈的举动。
“那时,我正在草原挥杀。”
铁木真显然有些激动,他竟情不自禁握住了赵白的手。
“那时,我就在想,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一条蛇如此忠心?”
“直到我在凤凰城下遇到你,对了,那时候还不是真正的你,我才明白,为什么一条蛇愿意为了你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铁木真的手摸到了赵白的脖子上,又摸向了赵白的锁骨。
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却是不动声色。
“大汗,你说这些话让赵白汗颜。”
赵白也站起身来:“其实赵白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以前是,现在更是。大汗你是抬举我了。”
铁木真大概没想到赵白会说出如此地丧气的话来,当下目光一凝。
“我素来听说镇南王赵白杀伐果断,为了大宋的未来不惜一切代价。”
他竟叹了一口气,“为何现在却是如此模样?”
赵白笑了起来:“大汗,若是别人如此义正词严,我也许还会感动,但,大汗,你不要忘记了,你根本不是大宋的人,你的那颗心真的是为大宋着想着吗?”
铁木真大笑起来:“大宋也好,蒙古也好,不都是华夏子孙?”
他停了一下,目光犀利地看着赵白:“只要天下百姓俱安康,这江山到底是谁的,又有什么说法?”
赵白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看着趾高气昂的铁木真,听着铁木真那发自内心的得意的笑,心头是说不出的疼。
铁木真说的话很狠。
但是,赵白不得不承认,铁木真说的正是老百姓想要的。
老百姓要的只是一个生活安康,至于是谁坐了这江山,他们真的不在乎。
可是,铁木真也是低估了这大宋的百姓。
他们可以让任何汉人来坐这江山,却绝对不会愿意让异族人来统治他们。
想到这里,赵白的心中又腾起了希望。
赵氏江山,还有得救。
而攘外必先安内。
也许铁木真说的很对,现在是到了要将史弥远这恶瘤给除掉的时候了。
铁木真见赵白不语,可那眼神却开始变得坚毅,不由地心头产生一丝惧怕。
大宋的现在,他已经研究得清清楚楚。
从他的角度来说,让史弥远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把持住朝廷才是一件好事。
他之所以会想着借用赵白的力量来打击史弥远,其实也就是想看一看赵白的实力。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日后的心头大患。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无话可说。
门突然被敲响,孙兴走了进来。
“镇南王,孙兴带铲屎团全体将士前来拜见赵将军,请镇南王为兄弟们说几句话,壮一下士气。”
赵白正想找个机会离开,一听,连忙走了过去。
他走出房门,就听得一声大喝:“铲屎团所有将士向镇南王行礼,向战神致敬。”
赵白还没说话。
那院子里的几十个男人竟都放下手中长剑,然后伏地就拜。
赵白的眼睛竟是湿润了。
他记得清楚,这是他的赵家军最尊贵的军礼,是用来表示自己对最高统帅绝对的忠诚。
“战士们,大宋的勇士们,大家请起。”
赵白说着,身子已经一跃,落到了楼下。
众将士也都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
赵白发现,这些人身上穿的竟都是他赵家军的盔甲。
“镇南王,我们好想你,你回来吧,回来带着你的赵家军为国杀敌。”
一个四十左右的老兵突然间喊了出来,瞬间老泪纵横。
老兵的声音刚落,整个院子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吼声:“镇南王,我们想你了,你回来吧,回来带着你的赵家军为国杀敌。”
在这群男儿的嘶吼声中,孙兴捧着一件盔甲走了过来。
是用金丝线织成的,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使得这原本看起来沉重的铠甲多了几分灵气。
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那盔甲在前行,终于都落在了赵白的身上。
赵白发现自己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眼前那闪闪发光的盔甲,感觉到心在一点点地被揪疼。
“镇南王,这是你留在杀场的盔甲,当时已经支离破碎,我们请来了最好的织补匠,将破损的地方一一一补起。”
孙兴单膝跪下,将那盔甲高高地举起:“请镇南王换上盔甲。”
众人一起齐呼:“请镇南王换上盔甲。”
赵白接过那盔甲,对着满院单膝而跪的将士们。
他很想高高举起这盔甲,他也很想像平常一样,穿上这盔甲,然后振臂一呼,带着他的赵家军冲上杀场。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赵白。
赵白却是缓缓地蹲下来,将那盔甲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众人眼中的失望情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赵白给湮没了。
赵白站起身,目光在众将士的身上巡视着。
“我知道大家都想镇南王回来,可是,你们得正视这个现实。”赵白说着,声音淡淡的,好像一杯没加任何作料的清汤,“就在不久,皇上已经封我为护国大将军,这个世界,不再有镇南王。”
院子里鸦雀无声,继而,竟然有人小声地抽泣起来。
“孙将军,各位将士,现在的大宋虽然南迁到了临安,但大宋现在也称得上国泰民安,大家应该守好这一份安宁才是。”
赵白的目光落在了那依然闪着光芒的盔甲上:“已经破损的东西,就算请再好的织补匠,也是无法让他回到从前的。赵白只能说一句,赵白愧对各位的厚爱了。”
说着,赵白竟弯下腰,对着满院的将士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满院都是哭泣之声。
赵白干脆不再看这些人,一个轻跃,又上了楼。
“赵将军的一番话的确是让人深思啊。”
铁木真说着,眸子里放出冰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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