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回到将军府,天色已微亮。
他正欲稍事休息,却听得门外来报,说山阴来人,要见大将军。
浙江山阴,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的家乡。
84岁的陆游正在他的家乡养病。
赵白对陆游一直怀有敬仰之心,听到山阴来人,顾不得自己已经十分疲倦,连忙让人将来人请到了客堂。
来人正是陆游的孙子陆元廷。
“大将军。”
陆元廷一见赵白,就跪了下来,双后奉上了一张写满诗文的诗稿。
赵白颤抖着手接过了那诗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洲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翁。”
赵白的眼睛定在这短短的四句诗上,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太明白陆游此时的心情了。
任何一个爱国之人,都不甘心中原就这样被金国夺走。
任何一个爱国之人,都渴望着北伐的胜利,家园能回归,祖国能统一。
但,就如陆游所说一样,九洲不同,也只能暗自伤悲。
赵白的眼睛湿润了。
“老人家的身体可好?”
“回大将军,爷爷的身体已是越来越差。”
陆元廷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忧伤。
“爷爷几月前听说战神回来,精神大振,嚷嚷着要来临安,投入到战神的麾下,为北伐出一份力。”
陆元廷又道:“爷爷听说赵将军做了这临安知府,还破了好几起大案,当时就感慨到,临安有福了,但,大宋的福气在哪里呢?”
陆元廷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埋怨,赵白却感觉到浑身难受。
他知道自己放弃沙场杀敌,来当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伤了无数想要北伐的爱国之人的心。
“老人家一心还记挂着大宋的未来,实在让赵白感觉到汗颜。元廷兄,还望你回去转告老人家,老人家的这一首诗,赵白会永远珍藏在身边,什么时候,赵白将异族赶出我中原大地,赵白一定亲去看望老人家。”
陆元廷一听,俯身又拜:“赵将军,爷爷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还请赵将军能让在爷爷在离去前看到九洲能同,不要真如爷爷这首诗所说,等到家祭才能知晓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送走陆元廷后,赵白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天,他刚刚受到银蛇郎君所训,让他感觉到他这段日子将自己困在临安,困在对小兰和孩子的担忧之中是多么地肤浅。
众人想尽办法,让他恢复神智,不是让他来做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的。
他的赵家军还在等着他振臂一呼,直捣黄龙。
而他这几个月的所为,也许只有一个史弥远会拍掌称好。
不,他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他要找个机会,北伐。
夺回那被金人掠去的土地,夺回那被异族践踏的尊严。
“大将军,六王爷来了。”
赵白连忙说了一声请。
秦少白穿着锦衣卫指挥史的衣服走了进来。
“六王爷,你这是……”
赵白一边问着,一边已将秦少白引进了密室。
“少白,为何一身官服?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秦少白将身上那套厚实的官服直接给扔到了椅子上。
“这衣服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真他妈繁琐,快要闷死我了。”
“皇城司的衣服已经很是轻便,主要是方便你们行动。”
赵白解释道。
看着秦少白一脸的疲倦,又问道:“少白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连我也没有支会一声。”
“不要谈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悲惨的情景,真正称得上是炼狱啊。”
“何谓炼狱?”
赵白不解地问道。
“炼狱呢,是但丁三部曲里的一部。”
秦少白话一说出口,就笑了起来,“你不要问我但丁是谁,他就像我们大宋的苏东坡,陆游一样,是个有名的文人。”
赵白一听到陆游,又哀叹了一声。
他将陆游的那首绝笔诗拿给了秦少白看,自己却挽起双手,踱着步子,缓缓吟诵起来。
这首示儿,秦少白小学时就会背,也听过无数人吟诵过它。
但人感觉,今天所听最为动人。
“是啊,谁都想祖国能统一,赵将军,大宋偏安一隅,并非长久之计,就算是困兽,我们也要做一做那困兽之争。”
赵白安静地听着,突然握住了秦少白的手。
“少白,我知道你有预知能力,你能否说一说我们大宋的未来。”
秦少白差一点冒出元灭大宋四个字了。
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到天地一片黑暗。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大宋还是有救的,尤其是赵将军您的苏醒,就极有可能是老天给大宋的一个机会。”
秦少白只能这样含蓄地说,他相信以赵白的聪慧,是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少白也认为现在到了时机了吗?”赵白话是在问秦少白,眼神却落在远处。
很明显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不我待,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面前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金国,背后也许还会有一个……”
“少白,你把话说完,大宋的背后还有什么威胁?”
“攘外必先安内,大宋现在就是满目疮痍,我出去的这十几天,看到的全是百姓的流离失所。”
“百姓流离失所?”
见秦少白点头,赵白却是一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昨晚我和皇上去视察民情,明明看到大街上热闹非凡,百姓欢声笑语,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流民。”
“赵将军,你要去和皇上巡街,这事真的很保密吗?”
“少白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家乡,一旦要来个大人物,家乡的那些长官,就会来打个预防针。”
“什么叫预防针?”
“简单的说,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们都准备些什么?”
赵白继续问着,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比如说把路上的乞丐全都赶走,把脏乱不堪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找一些志愿者,装扮成幸福美满的市民……”
“岂有此理,这岂不是欺君犯上,有蒙蔽皇上龙眼之罪。”
“赵将军说的得真是可笑,我们家乡的那一套,还不都是跟着历史学来的,大宋贡献的最为丰富多彩。”
“少白的意思是说,我们昨晚所见,全是假的,是史弥远刻意的安排?”
“赵将军都能安排一场民意祭祀的好戏给皇上看,史弥远为何不可以安排一个国泰民安的好光景给皇上看呢?”
“史弥远,你真的想一手遮天吗?”
赵白怒吼着,拳头砸向了身旁的茶几。
可怜那茶几瞬间断裂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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