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白在叫人将那枯井里的一切都捞上来的时候,秦少白正在王府里盯着小兰的灵位发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门了,头发蓬乱,胡子竟长满了下巴,完全没有了先前那风神俊朗的模样,竟是和乡间丧妻的农夫并无二异。
他变得十分沉默,终日里只知道静坐在小兰的房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连乐好几次想要来劝他,却都被他抬起来的那双眼睛给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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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睛里的忧伤几乎能将人完全地湮没掉。
连乐没办法,只好去找赵白来劝说秦少白。
谁知道赵白却说,小兰死了,他比秦少白还要难过。他这一个失魂之人如何去劝另一个落魄之人。
说是这样说,赵白却还是跑到了王府,在小兰的灵位前把瘫软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秦少白给拉了起来,狠狠地挥出一掌,直打得秦少白往后退了好几步。
赵白也不言语,打完那一拳就直接离开,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扔下了一句话:“窝阔台只不过给你带来了一个人头,你就认为小兰的仇已经报了。
你是忘记了,小兰想要的是把望乡楼的案子给结了,让那些无辜受辱的女孩们能得到公平。
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小兰在天之灵也不会看得起你的。”
这话说得很狠,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被这话惊醒。
可是这样有份量的话对秦少白一点作用没有,就像一片羽毛飞进了汹涌澎湃的海水之中,瞬间就没了踪迹。
赵白走后,秦少白也只是缓缓地站起身,轻轻地擦拭着小兰的灵位,一声也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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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乐没办法,只能去找两位老先生。
李小林和毕再遇也来劝过他,他倒是没把两位老人家拦在屋外。
只是两位老人劝说了半天,他却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继而又将目光停留在小兰的灵位上。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赵白为了望乡楼的事情在与史弥远唇枪舌剑,他更不知道望乡楼的后院发生了火灾,当然也知道赵白盯着那被捞上来的十几具尸体呆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的颓废一直持续到窝阔台的到来。
窝阔台当然不受王府的欢迎,只可惜,王府里最高的高手连乐也打不过窝阔台。
“六王爷,你就这样躲在这里,每天里看着小兰的灵位,算是对小兰表达最深的爱意了吗?”
窝阔台一进门,就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了秦少白,嘴角噙着一缕嘲讽的笑。
谁知道秦少白根本不理他,依然呆立在那里,看着小兰的灵位。
连乐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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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显,她刚刚是败在了窝阔台的手下,嘴角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脚步也有些踉跄。
“窝阔台,你不要趁人之危,这可不是英雄的行径。”
就算自己已经清楚地明白不是窝阔台的对手,连乐依然将剑横在胸前,挡在了秦少白的面前。
“趁人之危?连乐姑娘,你看看眼前这个人,还需要趁什么人之危吗?随便一个什么人就可以将他给打趴下了。可怜了我的兰儿,她要是知道她最爱的那个人变成这样子了,不知道要有多失望呢。”
秦少白转过脸,冷冷地看着窝阔台,眼神里的冰冷几乎将空气都凝固起来。
窝阔台是被看得心头一慌,竟是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谁知道秦少白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下窝阔台,就转过身去,拿起一支香,点燃,插在香炉里。
“六王爷,你还真是让我窝阔台刮目相看。窝阔台真是没想到,大宋朝廷唯一称得上是汉子的六王爷也会变成一个孬种,我看你们大宋是没有什么人了。”
窝阔台等着秦少白的反击。
可是这次,秦少白连回头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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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起自己的袖管,细细地擦拭着小兰的灵位。
香气缭绕,竟让秦少白的一头黑发显出几丝灰白,说不出的颓废。
“看来,我选择离开大宋,是正确的,这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窝阔台看得上眼了。”
窝阔台长叹了一声,话语里竟有一丝不舍。
秦少白的肩头微微一抖,却依然没有回头,而是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对着小兰的灵位深深地祈祷。
“六王爷,不,秦大人,你算得上是我在大宋看得起的几个人之一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要不了多久,我就会重回临安,到时候,我们也许会以另一种身份在另一个地方见面,希望那时,你不要让我失望。”
窝阔台在秦少白的耳边说完这些话后,大笑着往外走。
刚跨出房门,窝阔台又回过身来。
“对了,六王爷,我还送了一个大礼给你,我想用不了几天,我的那份大礼就会来找你了,你尽管收了这大礼,不用感谢我对她的救命之恩。”
秦少白一愣,马上就想到了那死而复生的木清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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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木清怡能从那密室出来,是因为窝阔台的帮助
“王爷,王爷,望乡楼出事了,赵将军让你现在就去望乡楼呢。”
一个皇城司的察子奔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
连乐连忙问道,神情十分地紧张。
“望乡楼后院失了火,房屋全都倒塌了,兄弟们在那后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口枯井,枯井里竟然有十几具女孩的尸体。”
秦少白先是一愣,突然,他感觉到一股亮光在他的脑中一闪,竟像是惊雷将沉睡中的自己的给打醒了一般。
别人只知道他这些日子沉迷于悲痛之中,谁也不知道他只是在思索着问题,思索着窝阔台这些年来来大宋究竟是什么目的。
他不可能只是为了收买几个朝廷大员,他一定还有更加恐怖的目的。
此时,秦少白只觉得眼前一亮,他这几天窝在这屋子里想的那些问题似乎都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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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为窝阔台说要离开,是因为窝阔台害怕赵白,害怕赵白总有一天会找出那名单,害怕赵白将他和望乡楼的后院扯上关系,从而坐实了望乡楼用美色要挟朝廷重臣的事实,这无疑会让蒙古人在天下人面前蒙羞。
所以,窝阔台用了一把火,是想要毁尸灭迹。
但现在,他明白了,窝阔台不仅不想毁尸灭迹,窝阔台想要的可能还是主动贡献出线索来,将望乡楼的秘密给揭露出来。
试想想:
如果窝阔台怕这十几具尸体被发现,他完全可以用另外的方式来处理掉这些尸体。
那一场火,极有可能就是窝阔台的杰作,而他这样的做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让人发现这口枯井,发现这枯井里的尸体。
但窝阔台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有他既然将木清怡救出来,木清怡既然能假扮小兰来骗自己,应该也是在表达对窝阔台的一份忠心。
木清怡虽然没有武功,但她对历史的了解,还有那些现代人独有技能对窝阔台绝对是有帮助的,窝阔台为何不将木清怡带回蒙古去?
难道,窝阔台竟不知道木清怡是现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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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窝阔台却是知道自己就是秦少白,这个秘密,只可能由木清怡来告诉窝阔台。
一个个问题像一只只吸血虫子,几乎要将他的精血都给吸干了,他只觉得脑中一片晕眩,竟是感到头疼欲裂。
“王爷,王爷,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望乡楼看一看?”连乐小声地问着。
“好,我们现在就去望乡楼看一看,我倒要看一看这蒙古三王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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