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找了一天,刘氏踪影皆无。
晚饭,何月娘不想吃,几个娃儿就眼巴巴地看着她,谁也不动筷子,就连懵懂不知的三娃都拿了一个馍馍往她手里塞,“娘,吃饭,娘不吃,秀儿也不吃,三娃就不吃!”
娃儿简单的思想就是,一切看娘,他看秀儿的。
“是娘不好,把你的救命药弄没了!”
何月娘眼角湿润了,她的确心里懊悔,她其实是了解刘氏的,知道她不是个好的,可还是一时疏忽,把人参拿到西厢房里了,她真的没想到,刘氏胆子如此大,能把三叔救命的东西偷走。
陈二娃头都要低到桌子底下了,“不怪娘,都是二娃的错,二娃就不该娶她,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该娶回这样一个女人!”
唉,现在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娘子,你跟娃儿们吃饭,我去想法子!”
脑海里忽然传来陈大年的声音。
眼泪瞬间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死鬼,你还知道回来啊?家里出大事儿了!
“我……“
陈大年欲言又止,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你放心,人参我一定给找回来……
一直等到夤夜时分,陈大年虚幻的身影才从角落里飘了出来。
“怎么你……”
何月娘发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端倪,惊问。
“我没事儿。”
陈大年苦笑,“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滚走吗?现在看来,我离滚走不远了,你该高兴了吧??”
他没说,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浅淡,最后淡到无,那就是他必须离开阳间的时候了。
“对,我不再被一个死鬼缠着,不该高兴吗?”
她没好气地说道,接着想起来,“刘氏呢?找到了吗?”
“我去查访了别的游荡在陈家庄附近的鬼,有鬼说,他曾在昨天夜里见到过刘氏,见她急匆匆地往村西头走去,但鬼跟她也只是擦肩而过,并没有跟踪她,看她到底去哪儿了?陈家庄村西头就是大河,往西再没别的村子,刘氏不可能出村了,可西头有七八户人家,我不确定她去哪儿了,今晚上就在西头等,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陈大年的话让何月娘来了精神,“你一定发现什么了,对不对?
他的身影出现这样的变化,一定是有原因的。
“嗯,我后来看到陈耀祖了!他正是住在村西胡同最末端的,他跟我们同族,是族长陈通的第二个孙子,他大哥在镇上惠通货栈当掌柜的。我瞧着他一路悄摸地离了村子往镇上去,我就跟着去了……”
等等,你不是说,你的魂魄不能离开村子五里地之外吗?
陈家庄到镇上可远远不止五里的距离。
陈大年苦笑,“若不怎么办?我即便是魂魄消散也不能放弃给三娃治病啊!”
他在半空中飘着的身影似乎又浅淡了几分,已经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
“你……痛吗?”
何月娘的眼圈红了。
她虽然处处表现得很霸道,狠厉,但实际上,她不是个狠人,她不知道对于鬼来说,如果做了违背禁忌的事儿会是什么后果?!
陈大年又笑了,“别胡说了,鬼哪儿会疼啊!我没事儿,顶多就是一个滚走,合了你的心愿罢了!”
“我没有非逼着你……”
何月娘的话没说完,陈大年就阻止了她,“我跟着陈耀祖去了镇上,他果然是去找他大哥陈耀明的,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声音很低,隐约能听到刘氏怎样怎样的话,刘氏是他们外祖家的表亲,她能嫁给二娃,还是族长娘子当时给介绍的,唉,我也是觉得族长德高望重,他家娘子的亲戚不能错了。没想到……”
“他拿出人参了吗?”
何月娘急急地问。
陈大年摇头。
“也没见刘氏跟他一起?”
陈大年又是摇头。
何月娘急哭,“那怎么办?捉贼捉赃啊,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刘氏跟人参在哪儿?”
“我等下会去陈耀祖家,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睡着了,我会在梦里问他的,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飘忽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这一晚,陈大年没再说话。
何月娘压低了嗓音问了几次,都没见回应,就知道他没回来。
他不会是因为犯了做鬼的禁忌,被下头的大佬怎样了吧?
她隐隐的担心。
早上起来,她洗漱停当,就拿了一包点心出门了。
村西头,陈耀祖家。
隔着门缝,俞氏看到何月娘,吓得一个激灵,她男人从窗口那里探出头来,问,谁?
“哦,是六叔家的六婶来了呢!这可真是稀客啊!”
俞氏说话间,对着她男人做了一个要小心的手势,接着就把院门打开了。
陈大年在陈家同族的兄弟中排行老六,同族的小辈儿都喊他是六叔。
自然,何月娘就是临危走马上任的六婶儿了。
“我是有点事儿来求耀祖帮忙的。”
何月娘进院的同时,就把手里的点心包塞到俞氏手里,“一点吃食,给家里孩子当零食嚼咕。”
“六婶儿,这怎么好意思呢!您是长辈,有事儿吩咐就行了,怎么还用拿这个呢!”
俞氏面上的表情略略有点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唤儿子大壮过来,把点心给他,“臭小子,还不快点谢谢六奶奶!”
大壮人如其名,胖墩墩的一个小子,眼睛盯在点心包上都拔不下来了,嘴里嘟哝了一句,谢谢六奶奶。
说完就去拆纸包,拆开了也不顾旁人,径直拿了点心就吃起来。
“六婶儿,真是谢谢您了,我爷爷跟我们说了几回了,说您是六叔家的救星,不教您啊,六叔家的几个孩子都得破落了!”
俞氏话说的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地飘向窗口处。
“耀祖,我是真有点事儿求你!”
何月娘没心思跟俞氏在这里瞎墨迹,说话间就撩开帘子走进正屋了。
陈耀祖家是一个连三间,一明两暗的格局。
陈耀祖坐在正屋的炕上,炕对面摆着一对儿木椅,一个茶几,算是会客厅。
“六婶儿,有啥事儿我能帮上?我这个人呢,也没啥大出息!”
陈耀祖开口就是婉拒的语气。
不,你出息大着呢,不然敢惦记一株三百年的人参吗?
何月娘腹诽,但嘴上却说,“耀祖,我家里呢,有一件,怎么说,算是多少值点钱的物件,想拿出去卖了,可我又怕人坑我,所以就想请你帮我问问你大哥,那物件是什么行情,你放心,只要能帮我卖上个好价钱,我不会忘了你们兄弟俩的!”
“真的呀?那六婶儿,我能问问,那好物件是啥不?”
陈耀祖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这表情变化落在何月娘的眼底,她知道,这个人心里绝对有猫腻,她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一株三百年的真-人参……”她在“真”字上加重了语气。
陈耀祖的脸色勃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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