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娘家去刚进院,三娃就迎上来,“娘,咱家的母鸡今天又下了四个蛋哦!”
他摊开手掌,果然掌心里是四枚鸡蛋。
何月娘先是一怔,而后就惊喜地问,“三娃,你……你好了啊?”
原本三娃可是啥都不明白,如今竟能把鸡蛋的个数数得很对,这不是进步是什么?
“娘,秀儿说,一个加一个是两个哦!”
他看向秀儿。
秀儿眼圈微红,“嗯,三哥真的好聪明呢!”
“真太好了。”
何月娘眼角也湿润了,她自打进陈家门,最担心的就是三娃,怕他一不留神被人拐走了,或者根本就是因为记不住回家的路而走丢了,那三百年的人参果然是有奇效的,搭配了本草堂的药,这孩子真就好了起来。
她摸摸三娃的头,“好小子,娘就等着你给咱们陈家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了!”
“娘,您……您说什么呢!”
三娃还没说啥,秀儿却一脸绯红,娇羞不已。
“哈哈,有啥好害羞的,生儿育女,这是人间至美好的事情,娘啊,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了,你们俩要努力啊!”
她笑着直到把秀儿给逗得扭身跑进厢房了。
不到中午,陈大娃就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不但有李芬的七个哥哥,还有十几个他们同村的青年人。
何月娘不解地看向陈大娃。
陈大娃挠挠头,憨憨地说,娘,是他们非跟来的,他们也想来应工!
“大嫂……不,婶子,您就让我们来也上工吧,我们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一定好好给您干活!”
带头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先是想喊何月娘大嫂,但陈大娃叫她是娘,又改口叫了婶子,这叫法有点别扭,在他们眼里,这个女子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吧?
“我是想多招几个人,但你们可得想好了,我这个人一向都很认真的,如果发现谁不好好干活,我是不会支付工钱的!”
何月娘说道。
“婶子,您放心,我们都是出苦力的,活儿干得好才有脸拿钱!”
那个男子又说道。
对,对。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不过,真的如李壮说的那样,一个月一百五十枚铜钱吗?是月月发钱吗?”
男子语气颇为疑虑。
“工钱说定了,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枚铜钱,而且我还准备招几个长期稳定的,一月一百八十文钱,年底有奖钱!
“真的呀?一个月多三十文钱,一年下来就多赚三百六十文啊!”
有人惊叹。
“我,婶子,我可以做长期工的!”
“还有我……”
几个人同时喊起来。
连李芬的几个哥哥也眼神热切地看向何月娘。
何月娘微笑,道,“这个呢,是要根据你们日后的务工情况来定的,我要看看你们做工怎样,也要看看你们的人品如何?”
“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干,婶子,留下我吧!”
十几个男子齐齐地喊道。
“大年家的,你这不对啊,咱们都是一个庄子的,你雇工怎么也该紧着我们同庄子的人吧?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舍近取远地从外村雇人,不是没把咱们庄子上的人放在眼里啊?”
闻讯赶来的陈家庄人里有人不满地喊道。
“我做事很公道的,不管是谁,要来我这里干活,都可以报名,经过筛选,我才会决定谁留下!”
何月娘倒是没料到,事情会这样。
不过,她本就盘算着要多雇几个人,趁着开春是播种的好时机,早早地把金银花给栽种好。
她还打算在山腰平地上盖一个房子,将来金银花成熟了,整片山都是要人看护的,看护的人夜里就可以在小房子处歇歇脚。
至于旁的,她已经在山脚下河边那里找出一大块空地,她准备盖一个用来晾晒的工棚,所谓的工棚就是四面墙壁垒砌起来的一座宽敞的大房子,不过,里头是不需要间隔的,但每一面墙壁都要留几个大窗子,以保证大房子里的通风是良好的。
将来晾晒金银花的时候,难免会遇上下雨阴天,只需要把没晾晒好的金银花搬进大房子的空地上,继续阴干就可以了。
四面的窗户通风,也就能保证金银花不被霉烂。
大房子外头一侧还要碾压出一大块方方正正的空场,就跟打麦场一样,要干干净净的,用碾子碾压得实实在在的,等日光大盛时,金银花晾晒在这样的空场上,有几个晴天就能晒好了。
这些都是要同金银花的插种一起进行的。
所以,她招收的工人里头,最好同时也是个泥瓦匠。
这个条件一列出来,有些人就摇头了。
他们很多都是空有一身蛮力,却并不会手艺活儿!
“我……婶子,我也想报名,成吗?”
就在众人紧张有序地在一旁排队,准备应答何月娘的提问时,一个身量瘦弱的女子过来,她看样子也就十六七岁,脸色不好,菜菜的,她怯生生地,甚至都不敢跟何月娘对视。
“我这里招的是有力气的青壮男丁,你不太适合!”
何月娘的话很直接。
“婶子,求求你了,就收下我吧,我保证他们干啥我干啥,我不惜力……”
女子双膝一软,就要给何月娘跪下,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了,“我求求您了,婶子,我若是……找不到活儿,我的家人就要饿死了!”
“唉,这姑娘叫春华,是林村的,她是跟着她老娘改嫁到林村的,她娘来了后,又跟后爹生了俩闺女,那俩闺女如今也不过一个四岁,一个六岁,可怜呐,一场大火把他们的爹娘都烧死了,若不是春华不离不弃,她那俩妹妹早就饿死了!”
旁边有人认识春华,小声叹息。
何月娘耳尖,这些话她都听到了。
看着跟前穿着单薄被凛冽的春风冻得瑟瑟发抖的春华,她问,“你的棉衣呢?”
“我……我不冷。婶儿,求您了,您给我个机会,我试试,若是您不满意,那您就赶我走!”
她说着又想哭,但可能是怕何月娘反感,又忙不迭地抬袖子去擦眼泪,样子真真可怜得紧!
“唉,因为家里太穷,买不起冬衣,她为了不冻坏那俩妹妹,把自己的棉衣改成俩小的,她这不就只能穿着秋衣了!”
那知根知底的人又低低地说道。
何月娘心窝酸酸的,她转头跟李芬说,“大娃媳妇,你去把我那一套蓝底白花的冬装找给春华姑娘,当做是她的工作服!”
“婶子,您的意思是雇我了吗?”
林春华激动地问道。
“不过,你的活儿是烧火做饭,一个月一百文钱,工钱少是少了点,但活儿不累!”
何月娘说道。
“不,我只要五十文钱!够我跟俩妹妹嚼咕就成,婶子,我……我谢谢您救了我们!”
说着,她又要下跪。
被何月娘一把扶住,故作生气地说道,“我这里,不兴下跪,你再这样我就不用你了!”
“好,好,我不跪,我会日日为婶子祈福的,您是个大好人!”
林春华眼圈又红了,不过,她这回应该是高兴的。
“娘,我刚好做了一双鞋,我穿有点大,春华姐姐能穿,就是不知道她嫌乎不嫌乎?”
秀儿也是苦孩子出身,看着林春华脚上那双鞋,脚后跟都破得不能补了,她就只好像是穿夏天的拖鞋一样拖拉着。
“我……我这真是遇上了一家子的好人啊……”
林春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鞋子跟衣裳都是用来给你工作的时候穿的,你不用谢来谢去的,好好做事就成!”
何月娘跟秀儿对视了一眼。
“嗯,我明白。”
林春华也知道,再推辞,那就是不知好歹了,当即跟着李芬进屋,时间不大,就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还真是人是衣裳马是鞍,这会儿再看她就秀气多了,上衣是蓝底白花的棉袄,下,身黑色棉裤,脚上的绣鞋也是棉的,而且是全新的。
来到何月娘跟前,林春华嘴张了几张,又想说什么,被何月娘摆手制止了,她转身又去忙招聘那些男工了!
林春华看看院子里的水盆中泡着一堆衣裳,她挽起袖子就洗起来。
李芬阻拦,她很是诚恳地说道,嫂子,你就让我干点活儿吧,不然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见她如此,李芬也只好由着她了。
招了二十几个工人,其中有四个长得很是健壮,据说都是练家子。
这四个,何月娘是打算培养培养要来看家护院的。
将来金银花卖得好了,她这片山可就是座宝山了,难免会有得红眼病的,到时候就需要这样的壮汉子出头了。
如此一想,她又觉得半山腰的小房子不能建得太小了,正屋两边最好带厢房,那样看山的就能在两边厢房住,正屋呢,其中一间就当做是客厅,另外的暂时还想不出用处,以后再说。
工人招好了之后,她就把人打发回去了,让他们明天一早来上工,饭食她暂时是不负责的,需要他们带着午饭来,至于以后管不管饭,她还没想好。
李家的七兄弟,她倒是没让他们马上走,中午李芬做了一顿好的,对于乡下的这些肚子里缺油水的汉子们来说,所谓好的,那就是大鱼大肉地乱炖,每人再来上三两四两的烧刀子酒,酒后再一人吃上一个杂面馍馍,那这顿饭可就赛过年夜饭了。
当一大盘的红烧肉、一盘红焖鱼端上来,七兄弟都傻眼了。
他们知道妹妹嫁的陈家是一般人家,过日子也是精打细算,陈大年在世时,他那手可是紧的很,有几回他们七兄弟来探望妹妹,陈大年会留饭,不过,吃的都是清汤寡水的稀饭,一盘子切成细丝的咸菜,一锅黑面馍馍,就这样的饭菜也比李家要好。
但今天,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他们七兄弟真真是惊呆了。
咋几天不见,陈家发了?
再看看那个年纪比大娃还要小几岁的后娘,七兄弟都猜度着,一定是这后娘带过来的嫁妆可观,陈家这才得以吃香的喝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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