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现在也不饿，要不……”
李氏不舍得她爹娘刚来就要走，忙央求地看向何月娘。
何月娘沉下脸，“你不饿，我孙子还饿呢！让你吃你就吃你的，操什么闲心？”
一时李大两口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倒不是生气何氏说这话，只是觉得他们来没给闺女带点啥好的，却还惹得了亲家生气，连累了闺女。
这都怪褚氏！
李老太太暗暗磨了磨牙，心里道，看起来回去还得好好收拾收拾褚氏，她仗着肚子里有货，已经越来越嘚瑟了，可不能由着她，让她肆意妄为！
“秀儿，你再去蒸一碗鸡蛋糕，堵上外头那张嘴！”
何氏说着，就又拉住李老太太，“亲家，你们忙里偷闲来一趟也不容易，晌午别走了，让林氏跟秀儿做点好吃的，把李壮他们也叫回来，咱们两家人凑在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那可太麻烦了！”
李老太太瞅了一眼外头要求得逞正得意洋洋地嘱咐秀儿，给我蒸的鸡蛋羹里要加香油哦，对了，最好再撒点小虾米里，那才更嫩更鲜美呢！
“没有。”
秀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要饭吃还挑三拣四的，你哪儿来的大脸？！
吃过晌饭，李家老两口要走。
褚辛辛却说啥都不想走了。
“我要跟我娘住几天，我想我娘了。娘，你也挺想我的，对不？”
我想你？臭丫头，银子都给你男人了，你现在知道想我了？老娘可懒得想你……
不过，林翠娥终究还是褚辛辛的娘，知道她闺女这是在李家受苦了，想赖在陈家吃点好的，当下也就点头道，嗯，是呢，我年纪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还真是不方便！
啥？娘，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我照顾你？你是我亲娘老子吗？
褚辛辛不满地腹诽，但嘴上却不敢跟她娘怼，只一个劲儿地点头，“嗯，娘，我真的很想多孝顺孝顺您，不然等您没了，我后悔都来不及呢！”
这话险些把林翠娥给气死！
臭丫头，你这是咒我呢？！
娘俩正大眼瞪小眼地互怼呢，却听陈大娃说话了，“不成！表妹，你不能留在我们家。”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看向陈大娃。
褚辛辛是恼怒，林翠娥是惊疑，何月娘则是一脸的玩味，她对着自家大娃儿笑笑说，“说说看，为啥你表妹不能留在咱们家呀？”
她本来就想直接拒绝褚辛辛，没想到，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陈大娃就把话给接过去了。
“我们家里正在忙着建大屋，山上的还在忙着种地，晌午二弟妹跟三弟妹都要忙着做饭，我家娘子这会儿刚怀了身孕，张老大夫说了，头仨月是很要紧的，不能动气，不能累着，得好好静养，所以，我们家里已经有个需要照顾的孕妇了，表妹就不能留下，不然，搅闹了我家娘子，我绝不答应！”
这话说的一点客气劲儿都没有，直截了当，连个回旋的余地都没给褚辛辛。
“大表哥，你怎么这样狠心啊？我可是你唯一的亲表妹啊！我……我还是你舅子哥的娘子，你看在那一头儿都不能这样无情啊？呜呜，娘，我不管，我就要留下，我不想再回……”
褚辛辛话没说完，手腕子已经被李老太太狠狠地攥住了，老太太也是个面黑心冷的，她冷冷地对褚辛辛说道，“褚氏，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我……
褚辛辛立时就被李老太太眼底那明晃晃的威胁给镇住了。
她现在已然是李家妇，就是真的能在陈家住下，但总归还是要回李家的，如果这回儿她任性地忤逆了李家老两口，把老两口气走了，那有一日她回到李家，不知道要怎么被打被骂呢！
想想新婚第二天她就被婆婆暴打了一顿，她男人当时想要劝架的，但是被老爷子狠狠甩了几巴掌，又往他心口上踹了一脚，直接踹晕过去了，然后小两口就被人抬回了屋，天黑时，他们才悠悠醒转，结果呢，李老太太又来了命令，不许任何人给他们两口子留饭，不肖子孙吃饭都是浪费！
想及此，褚辛辛战栗了。
把李家老两口他们送走后，何月娘召集起家里的四个娃儿开了个会，陈四娃在皮货铺里当学徒，晚上是留宿的。
这个会上，何月娘重点表演了陈大娃。
“大娃，今天做的好！以后都要像今天这样，只要是有损害你娘子，孩子的事情和人，你都要毫不客气地反击，管她是谁呢！谁都大不过你的家人！这一两银子呢，是奖励给你的，好好表现，以后呢，这个家终归是要交给你们大房掌管的，你作为未来的一家之主，忠厚老实是基本，但手段强硬，脑子灵活，也是必须！”
“嗯，知道了，娘！”
陈大娃喜滋滋地接过了一两银子，脑子里就已经盘算着，明天去码头拉脚的空当儿，要在城里给李氏买个珠花戴戴，李氏嫁进陈家这些年，吃苦耐劳的，从来没跟他提什么要求，这回要给他生娃儿了，他可得好好地待她！
“你们几个也都给我记住了！以后都要像你们大哥这样，护着家里人，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只要你们做到了，娘这里就有奖励！”
何月娘的话让陈二娃他们几个齐齐地点头应下了。
夜里，几个已婚的陈家娃儿回各自屋里，把何月娘的话分别跟自己娘子说了。
陈家的儿媳妇们个个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婆婆对我们真是太好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也要好好孝顺娘！”
第二天早上起来，何月娘正在给六朵梳小辫，林翠娥探头探脑地进撩开帘子，往里看。
何月娘也没稀得看她，知道她来就没啥好屁。
“那个……”
林翠娥见人家不理她，她待了一会儿，只好厚着脸皮进来，讷讷道，“那个后表妹啊，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不知道。”
何月娘手头上忙着把一根红头绳缠绕在六朵的辫梢儿上，嘴里回了她一句。
“我这都没说啥事儿，你就不知道？”
林翠娥不满地瞪了何月娘一眼。
“你除了张家的事儿，还能问啥？”
何月娘一句话戳破她的小心思。
林翠娥一怔，但转而就又挤出一脸的笑来，道，“怪不得我那表妹夫临死非要娶你过门呢，你这聪明劲儿，真是上天……”
“打住，没事儿你可以出去了。”
六朵的小辫子梳完了，她从何月娘的跟前站起来，扭头看林翠娥，“表姨，我从来可没见着进了我奶家里的钱能再出来……上回我们家的两只母鸡丢了，我娘找遍了全村，后来在我奶家找到了，我奶非要留下，我娘央求了半天，求她把母鸡还给我们，那时候我三哥病重，需要吃鸡蛋，后来好说歹说，里正爷爷都去了，我奶才答应还给我们一只母鸡，就这还得那只母鸡把肚子里的鸡蛋下出来，她才肯把母鸡还给我们呢！”
“那……你说的也不对，你奶她这不是还了一只母鸡给你们呢！你咋说你进了你奶家里的钱就吐不出来了呢？”
林翠娥找出了六朵儿话里的漏洞。
六朵儿看看她，眼神颇为同情，那意思，你咋那么天真可怜呢？
“没出三天，我奶就趁着我爹娘出去干活，来把剩下的几只母鸡都抢走了。我爹娘回来后去他们家要，他们家的院门关了三天三夜都没开！”
啊？
这……还搭上了剩下的几只？！
林翠娥瞠目结舌。
“出去吧，还留在这里干啥？”
何月娘没好气地道。
“你这还没回答我呢！”
林翠娥死乞白赖地道。
“我闺女不都告诉你了吗？说的那么明白，你听不明白啊？”
何月娘说着，把她推了出去。
院子里，林翠娥呆立了一会儿，又嘟嘟囔囔道，往张家送钱的也不止我一个人，那有的人把儿子娶媳妇，盖房的钱都送去涨利息了，我那点钱儿不……不算啥的……钱多的人不焦急，我……我焦急啥？反正……反正她不敢不还我们本钱吧？
傍晚陈大娃回来，气呼呼的说了一件事儿。
他今天在码头上接了个拉大米的活儿，整整一船的大米都是送往城里醉香楼的。
这醉香楼可是城里最大的青楼，南来北往到了这里的富商老板没有不去醉香楼逛逛的，有些呢，逛着逛着就把千金万银的留在醉香楼了。
那是人人皆知的销金窟。
往常陈大娃这种老实汉子经过那里时都是绕着道儿走的，不然被门口的那些拉客的青楼女子们扯住了就往醉香楼拽。
今天送米，陈大娃不得不去了醉香楼。
他们卸货都是走的醉香楼的后门，有俩小伙计从里头出来，张罗着陈大娃把米袋子往里搬，多数米都搬去了仓库，只有最后两袋子，小伙计让他搬去前头的厨房。
陈大娃扛着米袋子，穿过几道月亮门，经过一处长长的回廊，眼见着就到了厨房了。
却在这时，一个人从回廊一边的一个屋里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在说，“小美人，你等……等老子一会儿，老子去……去方便方便，回来……好好亲亲你那小嘴儿，亲……亲一回十两银子……不……不贵，老子有的是……钱……”
这人说话的声音很耳熟，陈大娃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就见那人果真认识，是他那同母异父的兄弟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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