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奶奶,为啥他们要找我娘啊?我是我们家男丁,有啥事儿找我就成!”
那知道,少年陈四娃小胸脯一挺,往前一步,把何月娘挡在身后,眼神很勇敢地看着里正娘。
“瞧瞧,瞧瞧这娃儿,小小年纪就知道疼呵你娘了啊?大年家的,不是我说,这天底下待人最真情不掺假的就是孩子了,你进了陈家门,没个男人护着,却有一帮视你为主心骨的娃儿,你啊,没白辛苦!”
里正娘子说着,眼角都湿润了。
她也是女人,自然懂得后娘不好当,古人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可这陈家的娃儿亲爹后爹都没有,就一个后娘,彼此间近乎的比亲娘都亲!
何氏不易啊!
“四娃,娘没事儿,是你里正爷爷
“我陪娘一起……”
陈四娃还是不放心。
“听话,先回去,大人的事儿小娃儿别掺和!放心,娘没事儿!”
“嗯,那好吧,娘,您可早点回来!哦,若不,半个时辰后,我跟大哥他们来接您吧!?”
说着,陈四娃也没等何月娘答应,就快速地往家里走去了。
“大年家的,这孩子对你多上心啊,这都给规定出时间了,我可得跟我们家那口子说说,跟你商议啥事儿都不能超过半个时辰,不然你家那几个护娘的娃儿来了,我们可怕着呢!”
说着,里正娘子就笑起来。
何月娘也笑,“婶子,四娃就是个孩子,他的话不用在意的。”
话是如此说,但何月娘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其实,被里正娘子拦下来时,何月娘就知道陈贤彬要跟她商议啥!?
不过,进屋一看,里头还坐着几个人,分别是陈家族长陈通,张家族长张兴,张兴年纪没陈通大,跟陈贤彬差不多,刚过五旬,不过,这人是个干瘦干瘦的体质,往哪儿一坐,身子略微佝偻着,远看真像是一只学人说话的猴子!
当下,陈家庄能让村里这几个头头脑脑聚集在一起的,也就张路生那点事儿了。
“我看这事儿陈家家里的,你得管!”
张兴率先发难,一双三角眼瞪着何月娘,脸上表情阴鹜而冷漠。
“张老哥,这事儿按理说……”
陈贤彬是有些倾向于何月娘的,毕竟以往何月娘救过他家儿媳,又帮过他家小孙子,这两回恩情他不能忘!
“里正的意思是,这事儿你可以管?”
陈通恨陈贤彬,更恨何月娘,人参那回事,把他俩孙子都给折腾进了大牢,虽然后来他多方使银子求人,两人是放了出来,但陈耀明在惠通货栈的掌柜职位没了!
那个叫赵富贵的管事还回京都总部,把陈耀明告了一状,说他处理事情的能力太次,这才让自己身陷囹圄不说,还连累了惠通货栈分部!
总部当即空降了一个新的掌柜的下来,顶了陈耀明的角儿!
陈耀明从此一蹶不振,什么事儿也不做,天天在家里混吃等死!
这可把陈通给急坏了。
但他想尽了办法,就是没有把陈耀明的斗志激发出来,如今这俩孙子都成了一无是处的懒汉,陈通成天唉声叹气,死都闭不上眼了。
听了陈通的质问,陈贤彬沉下脸,以里正的威严冷冷怼了陈通一句,“我听说,当初要张路生从村民中借用钱财的主意是你出的?现在,张路生出了问题,你这个出主意的是不是也该承担一部分的责任?”
陈通一惊,他怎么知道的?
但他毕竟是老狐狸,很快掩饰住心里的惊慌,倒是一脸无辜地道,“这是哪个长舌妇乱嚼舌根?这种馊主意,我能出吗?张路生跟咱们不是一族的,但赵氏可曾经是陈家的媳妇,我怎么会害她呢?”
“呵呵,你说没有就没有?”
陈贤彬今天就没打算跟陈通善了!
这个老东西倚老卖老,唯恐天下不乱,张家出事后,他就去张兴家走了一趟,在他家嘀嘀咕咕了一上午,下午就跟张兴来陈贤彬家了,说什么,这事儿单凭张家一族是解决不了的,必须陈家一起帮忙才行!
张路生的借贷事件,陈家庄几乎是全庄覆没,除了陈大年家没参与,其实也算参与了,因为住在陈大年家的林翠娥参与了。
“那还能你说有就有?陈贤彬,今日咱们聚在一起为的是解决张路生的问题,怎么你老跟我对着干啊?”
陈通老脸一黑,就怒斥陈贤彬。
陈贤彬也不客气,一拍桌子,“你若还是陈家的族长,就不该张家出了事儿,你拉着张家族长来陈家搅闹?怎么你觉得自己财大气粗能管得了这事儿?那好啊,就由你出钱,把张路生欠全庄子人的钱都还了吧?”
这话让陈通的老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气得身体微微发抖,可是硬是没说出来一句反驳陈贤彬的话。
本来嘛,事情是张家人惹得,那只能是张家来平,或者说,张家族长出面平,他一个陈家族长跟着搅和啥?这让人不得不猜测他就是见不得陈家好,想要拉陈家下水!
“里正这话差矣!”
张兴想要隔岸观火的,但眼见着两人都要吵起来了,他怕吵大劲儿了,两人再甩手而去,那他今天就白来了,所以,他接了话茬说道,“里正,事儿看似直接出在张路生家里的,但仔细想想,张路生一家跟陈家还是有关系的,说的就是赵氏,有赵氏在,陈家跟张家之间就有说不清理不尽的关系!所以,张路生的事情既然张家解决不了,陈家就应当应分的站出来帮忙,不然岂不是让人耻笑陈家一一窝娃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他说着,目光就直逼何月娘。
何月娘都要给这个张兴鼓鼓掌了,您说的太对了,您说的太有理了,您说的太特么的不是人话了!
她冷冷一笑,“张家跟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是在陈大年被赵氏带着嫁给张路生之初,陈大年喊张路生一声继父,但是后来呢,张家跟赵氏是怎么做的?全庄子无人不知,他们把陈大年赶出去了,要他小小年纪自己过,可怜陈大年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文钱,没有一口粮食,不是刘家庄左邻右舍怜惜他,分他一口吃的,他能活下来吗?现在,张家出事儿了,你们想起陈大年了?陈大年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谁对他好,他要报恩,谁对他不好,他要报仇吧?
“你……你说的都不是真的!陈大年已经死了,当初的事儿也过去了,具体是怎样的,谁说的清楚?你说全庄子的人都知道,你去喊他们来,让他们说说,事情是你说的那样吗?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同意你的话的!”
张兴的脸上显出一抹得意的神色来。
当下的陈家庄一庄子人都被张路生欠了债,他们若是还想要自己的钱,那陈大年家就是他们能抓住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他们怎么会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帮何氏?
其实,说白了,也不是他们真就坏透了,不知仁义道德是何物!?主要是家家户户都给张家坑了,那掏出来的都是他们赖以活命的血汗钱,他们不能也不敢放弃啊!
“那你的意思,现在的陈家庄就你张兴的嘴巴大,大到说什么是什么,想害谁就害谁呗?”
何月娘也不恼,甚至她边说还边对着张兴微笑。
张兴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娘们笑得怎么那么诡异啊?!
“大年家的,你甭怕,这事儿我说了算,张路生一家子搞出来的事儿跟你们陈家没关系!
陈贤彬真是听不下去了。
怪不得张家没出啥好货,原来根儿在张兴身上啊,就他这狼心狗肺的德行,能教出个仁义良善的族人才怪呢!
何月娘感激地冲着陈贤彬福了一礼,“叔,谢谢您主持公道,我们家大年若是知道您今日的所言所行,一定会亲自来跟您道谢的!”
啊?
“大年媳妇,大年亲自来道谢就算了,我也上了点岁数,禁不起他的重谢啊!”
陈贤彬尴笑道。
“叔,我们家大年是个好人,即便做了鬼,那也是好鬼,您对我们娘几个的好,他一定会深谢的!但对于那些处处想要算计我们一家的人,大年是不会罢休的!那些人今天晚上就等着做噩梦,被鬼掐脖子,抽筋剥皮,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吧!”
“啊?不用这样惨吧?”
陈通跟张兴两人脸色骤变,一个比一个哆嗦的厉害。
这娘们说的也太吓人了吧?
“那好,既然里正你认为陈大年一家不需要为张家这烂事儿买账,那好,我回去跟村民们说,让他们要账都来找里正,里正你主持公道,你不偏不倚,你就帮他们想法子,把张家的这事儿给平息了吧?”
张兴气呼呼地道。
“我没钱替张家还债!”
陈贤彬险些气笑了,这张兴还真敢开口,他的族人惹的事儿,他当族长的不管,推到里正这里干啥?
“那也成,随便你,不过,你可别怪我没给你提个醒儿,若是村民们闹腾起来,让岳县令知道了,你这里正的头衔可就要给撸了!你别后悔!”
说完,张兴恶狠狠地剜了何月娘一眼,就要起身离开。
陈贤彬的脸色越发难看。
倒不是他就贪恋这个里正的位置,只是,即便要不干里正了,那也得是他自己辞掉,换成是县令大人给他撸了,这事儿好说不好听啊!
“我倒也不是不能管!”
何月娘看看陈贤彬,猜透他心中的忧虑,她略一思索,开了口。
“哦?你管?那好啊,这是账单,一笔一笔的都清楚着呢,总数是……”
张兴一阵惊喜莫名,马上从袖袋里掏出来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人名以及钱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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