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被抓回妖艳楼之后,已经是气息奄奄了。

    老鸨子问胡三,“怎么回事?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臭女人有旧疾,我找到她时,她就变成这副德性了,我半道儿找了个郎中给她瞧了瞧,那郎中说她这是恶疾,通过血液能传染,想要治好她得七八十两银子,我手头也没带那么多钱啊,只好将她给拖了回来。”

    胡三很是嫌恶地往一旁躲了躲。

    “妈……妈妈,救……救救我,我好了之后一定……好好做事,给妈妈多……多赚钱!”

    躺在门板上的莺儿满脸灰蒙蒙的,眼睛里一点神采没有,就是露着的手背上都长满了深紫色的瘢痕。

    “她这病传染?”

    老鸨子往后退了几步。

    “妈……妈妈,您不用担心,郎中说了,通过血液才会传染,我……我……”

    莺儿说着,忽然急吼吼地咳嗽起来,越咳嗽越厉害,眼见着都给憋得透不过气来,她猛的一张嘴,一口鲜血对着老鸨子就喷了过来。

    啊!

    快把这个扫把星弄走!

    老鸨子吓得失声惊呼,胖脸上涂抹得厚厚的脂粉都险些被她的喊叫给震掉了。

    莺儿被关在妖艳楼后院的小黑屋里。

    本来老鸨子对于她隐瞒病情卖进妖艳楼十分恼火,想要找人痛打她一顿。

    但楼里的打手们都听到了胡三的话,知道莺儿那女人的病是会通过血液传染的,他们谁都不肯去打莺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女人的血液沾到自己身上,好死不死的自己某处又刚巧破皮出血了,这血对血,那不就传染上了。

    气得妖艳楼的老鸨子跳脚大骂,这回在莺儿身上算是赔本了。

    “老板娘,不然你就花钱请郎中给她治一治呗?”

    胡三坏笑着近前出主意。

    “放你娘的狗臭屁!七八十两银子花在这个女人身上?她年纪大了,又生养过孩子,咱们这楼里吃的可是青春饭,她还有几年青春能给老娘赚钱?到时候老娘不是赔的更多?”

    老鸨子恨不能踹胡三一脚,这个倒霉玩意,他这就是盼着自己口袋里的银子往外流啊!

    “那咋办?你就养着她?”

    胡三问。

    “养她?”

    老鸨子阴险地冷笑,“老娘还想找人养着呢!”

    “不然发卖了?”

    胡三继续出主意。

    “卖?”

    老鸨子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谁买啊?就算旁人不知道那女人有可怕的恶疾,就看她现在那半死不活的样子,谁瞎了眼才会买个瘟神回去?

    “万一有那不长眼的呢?咱们放出风去,碰碰运气呗!”

    胡三倒好像觉得有戏。

    “那你去张罗张罗,不管多钱,把她给卖了,实在没人要,干脆弄死丢乱葬岗去,可别留个瘟神在楼里,万一传染着其他姑娘们,老娘真就赔大了!”

    老鸨子无比厌恶地挥挥手,要胡三赶紧去办。

    果然不出老鸨子的意料,消息散播出去三天,有意向要买莺儿,也到楼里来看的人是有的,但只要一看到莺儿那副样子,就都打退堂鼓了。

    花银子买个将死之人回去,那得是傻子。

    这可怎么办?

    老鸨子急得直跺脚,真就送乱葬岗去,她可就人财两空了。

    第四天上午,楼里的姑娘们还没起来呢,妖艳楼的大门就给人敲响了。

    胡三在前厅,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问了一嗓子,谁?姑娘们还没起呢,你晚上来!

    这是吃了什么起劲的药了,天才刚这时分,就来逛青楼?有病!

    “我听说你们这里要卖姑娘?”

    外头的声音挺苍老的,而且是个男人。

    老鸨子刚起,正在自己个儿的屋里喝茶呢,忽然听到这话,忙出来,“胡三,去开门。”

    门一开,果然进来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他样貌一般,穿戴倒是干干净净的,而且看衣裳的材质比一般人家的粗布要好一些,应该是个做小买卖的商人。

    “你要买莺儿?”

    老鸨子这几日被莺儿这事儿给搅闹的头疼,巴不得有人赶紧买走她,管他是什么人呢!

    “对,我没孩子,想娶个女人回去传宗接代,一般的女人我瞧不上……”

    男人的话险些没把胡三给逗乐了,敢情一般的良家妇女你瞧不上,就盯着青楼里的姑娘?老兄你这眼光也够特别的呀!

    “你出多少银子?”

    老鸨子急着出手。

    “我得先看看人。”

    男人倒不急不缓的。

    “胡三,带他去!”

    老鸨子一听要见莺儿,心里就凉半截了,她开妖艳楼也有年头了,什么男人没见过?就这种既想要美色,还不想多花银子的男人最惹人烦了。

    她料定见了莺儿那病得快死了的样子,这男人得撒腿就跑,兔子都是他孙子。

    时辰不大,那男人跟胡三从后院回来了。

    男人径直走过老鸨子,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老鸨子心拔凉拔凉,心道,破财就破财吧,等下就让胡三把那贱女人弄死送乱葬岗去,省了留在家里还得给她吃。

    “老板娘,这女人她病得厉害啊,能不能生孩子都不知道……”

    男人快到门口时站住了,话语间似乎在犹豫。

    希望又从老鸨子心里陡然升腾起,她顿时满脸堆欢,“哎哟喂,大爷啊,您可别这样说,她那就是一般的受寒了,只要你买回去好好将养几天,病就好了,她啊,一看屁股大就是个能生养的,到时候,你想要几个,她还不撅撅屁股就给你生了?!这等好货色,错过这个,可没下回了!我啊,唉,就是可怜她,不然……”

    “嗯,看着倒像是个能生养的!”

    男人竟莫名其妙地上了老鸨子的套儿了。

    老鸨子都要乐疯了。

    “那大爷您就买回去吧,早早抱着睡一宿,没准儿明儿个她就有了呢!”

    “真能那么快?”

    男人一脸认真的问。

    老鸨子险些笑场,这就是个棒槌啊,但她竭力忍着,“那当然,一炮就中的事儿我可见得多了!不信你就买回去试试啊!保准的。”

    “那……”

    男人似乎真动心了,但还在犹豫。

    哼,真是个抠门的老混蛋!

    老鸨子也明白,他这是不舍得掏钱呢!

    “本来我这姑娘啊国色天香的,怎么也得卖给百八十两银子,但看在大爷你这样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便宜便宜,五十两银子,我忍痛割爱,怎么样?”

    “啊?”

    那男人像是被蜜蜂蛰了似的,浑身一哆嗦,紧跟着举起俩手指头。

    “啥意思?”

    老鸨子不解了。“你打算给两百两银子?”

    男人白她一眼,“二两!”

    啥?你说啥?

    老鸨子惊得眼珠子险些从眼眶子里掉出来,她认为,这是她活这把年纪听到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不成啊,那算了,我回去还得给她治病,那也得不少银子呢,我去买个丫鬟凑合凑合吧!”

    男人说着要走。

    “妈妈,你……二两也是白捡的啊!”

    胡三在一旁急得扯老鸨子。

    老鸨子狠狠甩开他的爪子,“我……扣你仨月月俸!”

    “啊?为啥啊?”

    胡三惊了。“我又没做错事儿……”

    “你闭嘴,我说了算,爱干就干,不干滚蛋!”

    老鸨子气急败坏地冲着那男人背影吼了一嗓子,“二两拿来,人你赶紧弄走!

    占老娘便宜,老娘祝你吃啥啥馊,干啥啥不成,大白天走路往沟里掉!

    --

    日落西山,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码头上,一艘往东北方去的大船已经装好了货物,再有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奶,那船船好大呀!”

    二宝跑在前头,身后是牵着何月娘手的大树,大树扬起脸看着何月娘,“奶,大树也要坐船!”

    “好,等树儿长大了,奶就带着你坐船,咱们去看看江南水乡的景色!”

    何月娘弯下腰,在大树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真是奶的乖孙儿,乖孙儿,奶渴了,你去给奶买碗绿豆汤喝,好不好呀?”

    “嗯嗯!好。”

    大树接过何月娘递过去的两枚铜钱,小短腿儿蹬吧着就往不远处的茶摊子跑去了。

    “姐,我们喝绿豆水哦,甜甜的,可好喝了呢!”

    小家伙倒是懂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跑到摊子前,还不忘招呼他二姐。

    “哎,好。”

    二宝也乐颠乐颠地跑了过来。

    茶摊子门帘子后头,一个女人哭得满脸泪水。

    这都是她作死作的啊,不然丈夫,儿子,女儿,一家四口过和乐安生的日子不好吗?非到了如今,她还得厚着脸皮求了何月娘把她从妖艳楼里救了出来,人是得救了,可她却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她得离开,不然被老鸨子发现,这就是一个圈套,她一定会让人把她打死的。

    原来,那日正是胡三给何月娘出了一个主意,要莺儿也就是刘淑珍装病,还是很可怕的那种病,如此,老鸨子就不得不卖她,而且卖得一定比白菜价还要低。

    刘淑珍临走前想见见孩子。

    何月娘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刘淑珍跪在地上不起来,她哭着说,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就算是临终一别吧,求何月娘成全她。

    何月娘嘴硬心软,刘淑珍作妖时,她恨不能痛打她一顿,可她在自己面前哭得那么凄惨可怜,她又于心不忍了。

    于是,她答应了刘淑珍,但只能是刘淑珍偷偷见俩孩子,俩孩子不能再见她了!

    何月娘的理由也很简单。

    刘淑珍这个亲娘对于俩娃儿来说,那就等同于没有了。

    她走后,俩娃儿还得跟着二娃与林氏过日子呢,如果俩孩子一直惦念着刘淑珍,那林氏再怎么善良大度也会生气的,后娘心里有怨气,就不能十成十地对继子继女好,何必为了见刘淑珍这一回,毁了俩娃儿以后的幸福生活呢?

    载着刘淑珍的大船缓缓驶离了码头。

    陈二娃从车子后头走了出来。

    他看着远处的大船,船边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曾经是他的枕边人,给他生下了一双儿女!

    可……

    唉,这能怪谁呢?

    “行了,回吧!天晚了。”

    何月娘带着俩娃上了马车。

    “娘,谢谢您,我是替着俩娃儿谢您的。”

    车外头,陈二娃说道。

    如果何月娘不把刘淑珍从妖艳楼里弄出来,等俩娃儿长大,总归是会知道他们的娘是个风尘女子,到那时候,无论是二宝出嫁还是大树娶妻,都会被人诟病,即便俩娃儿能顺利出嫁成亲,那无论是二宝在婆家,还是大树在岳丈家里,都将是抬不起头来的那个!

    “净废话,他们是我的孙儿孙女,我不为他们着想我为谁着想!?快点走,老娘饿了!”

    马车里传来何月娘没好气的一番话。

    陈二娃的脸上却露出了笑,他看着西面的天空,默默地在心里念叨,爹,您放心吧,只要有后娘在,我们陈家就一定能过得顺顺当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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