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才知道,原来城里所有砖瓦窑在听说黄师傅是给陈家庄的何氏购买砖瓦时,都不肯把砖瓦卖给他。
黄文虎不信那个邪,跟几个砖瓦窑的老板都吵了一回,他是常年做瓦匠活儿的,跟这些砖瓦窑的老板打交道不少,有些还是经常凑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些人也不肯把砖瓦卖给他,理由只有一个,你用砖瓦怎么都成,陈家庄的何氏用,对不起,不卖!
何月娘也没想到,在把那些个老头子赶走后,事情还会如此?
原本她是想息事宁人,只要能把四娃的皮货店开起来,旁的她都略过了。
但看来,背后算计她的那人,却不肯就此罢手了!
“陈家大嫂子,你说吧,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黄师傅说道。
“这事儿,您切容我好好想想。”
何月娘安抚了黄文虎一番后,把他们送走了,商定好,明日再来,相商具体的做法。
陈家一家子再次陷入愁云惨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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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城里得月楼二楼最东面的一间包间里,砰砰砰,一阵的砸破杯盏的声响,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怒吼,“赵富贵,你这是仗着你主子的势,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还是你们主子要你在外头落尽我的颜面?”
“姑爷,小的怎么敢落您的颜面啊?小的这回来,其实也是例行公事啊,您也知道,主子在外头是有那么一批人做着一些不可说的事儿,这回这部分人到了这里,住进了那个家具铺,小的这才去的家具铺,这期间压根没人告诉小的,您跟那家具铺有什么关联啊?”
赵富贵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浑身抖若筛糠。
他可是知道他家主子的这位夫君,那是面热心冷的人物,看着是个热心肠,其实动起手来,不亚于大漠草原上的孤狼,残忍狠厉!
如果惹恼了他,在这个小城他要了自己的性命,那主子也不会把他怎么着的,毕竟,他只是个下人,而姑爷那是主子中意的人,不,是主子执拗地想要攥在手心里的人,只可惜,这位又非是一般的软柿子,可以由着主子揉捏!
“世峻,我看这事儿非得你回去跟你们家那位姑奶奶解释清楚不可,不然就陈家庄这一家子能被那位姑奶奶算计死,还到死都不明白是怎么死的?!
则无在旁边摇着扇子,一脸鄙夷地看向赵管家。
其实就是陆世峻也明白,赵悦然这就是得了信儿了,知道他对何氏动了心,所以扳倒醋缸,想要谋害人家陈家一家子。
这还只是前奏,不让人家得偿心愿开买卖铺子。
如果陆世峻不管,那下一步大概就是派了武林高手来,把陈家一家子都给悄默声地灭了吧!
赵悦然手里的人命还少吗?!
陆世峻的眼底划过一抹冷厉,“你马上传信回去给她,告诉她,在我抵达京城之前,如果她再要对陈家对何氏做出一点小动作,那就别怪我无情,哪怕是拼了一死,也要金殿面君请皇命休妻!”
“啊?休了主子?姑爷,不可啊,你们可是皇上赐婚的……“
赵富贵吓得面如土色。
“闭嘴,马上去做,再啰嗦一句,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陆世峻狠狠地一脚踹翻了赵富贵,很快就有俩劲衣打扮的壮汉进来,把赵富贵拖了出去,“把他好好看管,明日一早就带着这狗奴才回京城!”
“是。”
那俩劲衣壮汉恭顺地应声后,捂了赵富贵的嘴,将人拎野狗似的拎了出去。
“你看看吧,我就说,你不要害人家陈家大嫂子,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你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就罢了,却连累人家陈家一家子啥事儿都不顺当,还险些给一帮的无德老人赖上……“
则无不满地瞥了陆世峻一眼,这男人的脸色铁青,眼底杀机尽显,“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赵悦然不听你的,非要对付何氏呢?”
“休妻!”
这俩字是从陆世峻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可得想好了,你族里那些老家伙恐怕是不会同意你那么做的,还有你母亲,她对赵悦然可是一直都挺好的,她会答应你休妻吗?”
“那我就云游四方,永不回京城,让赵悦然独守空房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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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娘当晚就知道了为啥那些砖瓦窑的老板不肯把砖瓦卖给他们家了。
消息是死鬼陈大年带回来的。
他夜里去了距离陈家庄最近的一个砖瓦窑,偷听了那老板跟他娘子的谈话。
他娘子说,“当家的,你干嘛不肯把砖瓦卖给黄文虎啊,他可一直都挺照顾咱们生意的,万一你因这回得罪了他,以后他只给东家们介绍旁的砖瓦窑的砖瓦,咱们不是干瞪眼吗?”
“你放心吧,就咱们这里全部的砖瓦窑都不会把砖瓦卖给他!这可不是冲黄文虎,而是冲着他这回的东家,就陈家庄那个姓何的小寡妇,是她啊得罪了人,人家背后要算计她,不让她修整屋子呢!”
老板压低了嗓音继续说,“我也知道赚钱要紧啊,可是命更要紧啊,有人来窑里威胁我了,说只要我敢把砖瓦卖给何氏,那他们就杀咱们全家!我原本并不当个事儿,可是,王老五前天晚上来窑里找我,问及这事儿,他也说,他的砖瓦窑也去了几个穿黑衣的人,那些人凶巴巴地要挟他,不让他卖砖瓦给何氏,不然就杀头!我跟王老五琢磨了半天都觉得,那些人不是本地的,他们是从上头下来的,也就是说,这事儿背后的主谋是天子脚下的重要人物,咱们啊,可开罪不起!”
“真的啊?那还是当家的你做的对,咱们不能为了赚钱丢了性命啊,咱们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老板娘子声音里都瑟瑟发抖。
说到这里,陈大年皱起眉头,“要说你得罪了人,那也就是张家,再早些的是林家,可是,他们都没这样大的能耐啊!”
“你说,会不会是刘家?这回为了五娃上学的事儿,我们可是把刘家给得罪了个彻底,就是刘丰贵想来这边上学,我都没答应!”
说到这里,何月娘心里没底了。
“可似乎也不可能啊!陆世峻还在山上学堂当先生呢,刘家就是真的要报复我们,最起码也得等陆世峻走了吧?不然陆世峻是不会让他们那么做的!”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万一呢?要不,我去刘家瞧瞧?”
陈大年说着要飘走。
“你站住!”
何月娘情急,伸手去扯他衣袖,却一下子扯了个空,她不由地恼怒地跺脚,“哎呀,你好不容易能让我看出个人模样来了,还要离开下头给你限定的范围,你是不是还想我给你太爷爷是烧纸啊?”
刘家庄距离这里可是不近,远远超出了陈大年鬼魂可以活动的范围。
“你是担心我了?”
陈大年的脸上显出一抹笑意来。
“滚一边去,我才懒得管你呢,我是……是怕以后再有啥事儿,你不能帮我去听壁脚了!”
她白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滚滚滚,我只要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就行了,其他的事儿我明天会去处理好,用不着你嘚瑟!”
把陈大年赶走,何月娘却一夜没睡。
不是她不想睡,实在是心里有事儿,睡不着。
想了半宿也没想出个实在主意,但天亮时分,她打定主意要去砖瓦窑一趟,怎么也要打听出那幕后主使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哪怕知道个姓名,她也好想办法应对啊,如果那人真的是京城的,那她就要去一趟京城,怎么也要找到这人,当面问问她,到底想干嘛?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把铺子卖了,重新再买一家。
但问题是,若那背后的人就想要针对她或者是陈家,那她就是换一家,那人也不能罢手,所以,去病就得去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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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食时,一家子娃儿都盯着何月娘看,看着她黑眼圈都出来了,明显是没睡好,每个娃儿心里都不好受。
尤其是四娃,那眼睛都红红的,眼泪都要落了。
“我还没死呢,一个个弄那么丧气的表情出来是想气死我??”
何月娘啪一声把筷子拍桌子上,“都不许说话,吃饭,谁不吃,以后不许叫我娘!”
这话一说,一窝娃儿,连最小的大树,都紧忙拿了筷子,低头吃饭。
用完饭,她丢下一句,该干嘛干嘛,天塌不下来后,就叫上大娃,驾车去了陈大年昨晚上说的那家砖瓦窑。
看到有客上门,老板胡友财马上迎了上来,“这位小嫂子,你是想卖砖瓦修缮房子吗?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砖瓦,木料,这样说吧,只要是修缮房子能用得上的东西,我这里全有,你一气儿购齐了,都不用到处跑!“
他看看何月娘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又忙加了一句,“我们可是送货上门的,不收你们的运费呢!”
何月娘直等他把话说完,这才缓缓地开了口,“我娘家姓何,夫家姓陈,我是陈家庄的……”
这自报家门后,胡友财脸上表情一怔,一丝尴笑就浮出嘴角了,“呵呵,我看着小嫂子这样聪慧,就知道一定不是一般人!”
“把你说好听的那一套收起来吧,你很清楚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这个……其实,小嫂子,这事儿还真不怪我,你说我是开门做生意的,我还怕钱多了咬手吗?只是,这人命跟钱,我不敢选钱啊!”
胡友财的话说的跟陈大年听来的没什么区别。
不过,何月娘还是有些疑惑,本来她还担心这个老板会不肯告诉她实情,没想到,他竟也是个直爽的,马上就告诉她,不卖砖瓦给她,实属无奈!
“那就请胡老板告知我,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对方凶神恶煞一般,我哪儿敢问啊?胡友财的脸上表情都是极为难看的,“他们一来,就把我按住了,有个人还踢了我两脚,险些把我的肋骨给踹断了,所以,我知道那些人是有腿脚功夫的,就更不敢不听他们的了!这一点,还请小嫂子你多多宽宥啊!”
“那你现在就不怕了?”
何月娘对他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了真实情况,很有些疑惑。
“现在?现在我怕啥啊?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一个人,他说了,要我把砖瓦直接给您送到家,不会再有人阻拦了!这不,我刚吩咐伙计把砖瓦以及木料都给您装车了,还没出发,您就来了!瞧瞧这巧劲儿!”
胡友财说着,对何月娘露出一脸讨好的笑。
“那人是谁?”
何月娘更是疑惑了,“就是前几日的那黑衣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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