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姐,您咋去?您以什么身份去啊?”

    柳绿这会儿也焦急了,一把拉住穆静姝央求,“老爷还关您禁足呢,您可别气老爷夫人了!”

    穆静姝又跌坐回椅子,是啊,自己以什么身份去找陈四娃呢?

    自己跟他根本就啥都不是啊!

    可他那师姐却是货真价实的师姐,是他日日都能见,还日日都厮混在一起的,哎呀,我怎么办啊?

    “小姐,还有一点,他那个师姐是和离过的,身边还带着个刚出生的小儿,以奴婢看,那陈夫人未必肯答应儿子娶那么一个女子!”

    桃红头一回动了脑子,认真地想过后,如此说道。

    “对呀,她是二婚再嫁,一般人家的婆婆不会接受的!”

    柳绿也赞同。

    “可……这个陈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婆婆,而且,万一小陈老板想要对师父报恩呢?这也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桃红又一番话,泼凉水似的浇了穆静姝满头满脸。

    “桃红,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别惹小姐焦急了。”

    柳绿给桃红使眼色。

    桃红瘪嘴,那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我……我去找他……找他订做衣裳,这总成吧?”

    穆静姝又站起身来。

    “哎呀,小姐这都日落西山了,您就是去,也得等明天啊!”

    柳绿忙又把穆静姝给拉住了。

    结果这一夜,穆静姝折腾一溜够,主婢三人谁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穆静姝顶着个黑眼圈就要出门,刚出听荷苑,就被迎面赶来的穆夫人拦住了,“这急匆匆的又要去哪儿?你爹不是不让你出门吗?”

    穆夫人故意板着脸。

    “哎呀,娘,我……我这天凉了,我怕冷,想出去买几件衣裳!”

    穆静姝扯着她娘的袖子撒娇。

    “你少跟我矫情,没用,你爹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何况是你?乖乖留在听荷苑里,不然你的事儿,我们可都不管了!”

    我的事儿?

    “哎呀,娘,我有啥事儿啊?”

    穆静姝面色微红,但嘴上还倔强着不肯承认。

    “走吧,进屋,娘仔细跟你说。”

    穆夫人心中叹气,看起来真如她家老爷说的,她这好闺女啊,是留不住了,这急吼吼的样子,别人看了,恐怕是会怀疑她家的姑娘有什么隐疾,这是怕没人娶,上杆子要嫁陈家小哥了。

    进屋后,把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穆夫人拉着闺女的手,两人坐在床边,“静姝,你也大了,及笄过了,就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娘问你,你是不是瞧上那个陈四娃了?你跟娘说实话……”

    “哎呀,娘,我……我一辈子都不嫁……”

    “你可拉倒吧,我怎么瞧着只要人家陈老板肯娶,你今时今日就要嫁过去呢?

    穆夫人白闺女一眼,拆了她的谎言。

    “娘……那……那我就是觉得他不错……长得不错,为人也不错,还有啊,他会做大衣,以后冬天您跟爹都不用担心我会受寒生病了。”

    穆静姝在亲娘跟前也没啥好隐瞒的,羞羞答答地把心里话说了。

    你怕冷就得嫁皮货店老板?

    那咱府上厨子饭做的好吃,你咋不嫁他呢?

    穆夫人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但嘴上还得哄着,“娘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就不用多想了,好好在家里等着,有你爹呢,他会帮你把事情解决的,娘可得跟多一句,你也看出来了,陈老板是很孝敬他那后娘的,他那后娘也是个重规矩的人。

    如果你真嫁过去,那可就得听陈老板的,对他那后娘毕恭毕敬,别到时候,你因为她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就有了轻慢之心,到时候惹得陈老板不高兴,那你这日子可就不好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爹娘尊重,也赞成,主要是陈老板着实人不错。

    但是,你若自己以穆家大小姐的架子去拿捏人家,适得其反,得了不好的后果,到时候可别怪爹娘不帮你!”

    “娘,我知道了。”

    穆静姝也很郑重地点点头,“嫁夫从夫,女儿还是懂的,女儿也听说他那后娘的确是个好的,陈家本来日子不好的,是她带着他们辛辛苦苦地创家业,这才有了今日,娘,如果女儿真嫁了陈四娃,女儿也一定跟他一起孝敬何氏!”

    “嗯,那就好。”

    穆夫人摸了摸闺女的头,娘俩又说了些体己话,这才走了。

    “小姐,吃饭吧,您昨儿个晚上就没吃!”

    见夫人把穆静姝给按住了,她不闹着出去了,柳绿跟桃红把饭菜端了进来。

    “嗯,你不说我还真饿了!”

    穆静姝坐下刚吃了两口,却忽然又看着桃红说,“不成,还得出去……”

    “啊?小姐,您不能出去,夫人刚在院子里吩咐了,这半个月都不让您出去……”

    柳绿急了。

    “我不能出去,并不代表桃红不能出去呀!”

    穆静姝笑嘻嘻地道,“桃红,你去,去他铺子里给我定几件皮袄,对了,还有皮靴,皮帽子啥的,总之他铺子里有的,你多定几样儿!

    “小姐,您衣柜里冬衣都放不下了啊!”

    桃红嘟囔,“再说了,这以后要真的您跟他成为了一家人,那时候再做不成吗?还省了工钱了!”

    “净废话!那时候再做,他还赚啥啊?现在做,是穆家花钱,反正穆家有的是钱,都留给壮壮,他一个人也花不完,我帮着花点,咋你还不乐意啊?”

    桃红对于她家小姐这番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典型的吃里扒外呗?

    这还没嫁陈家呢,就里里外外的替着陈家赚穆家的银子?哎呦喂,我的好小姐啊,你这些想法夫人老爷知道了,会哭不?

    --

    何月娘带着俩儿子没直接回铺子,而是去了马记皮货店。

    后脚又去得月楼定了几个菜一壶酒,也都送去了马记皮货店。

    孩子交给吴妈妈看着,马家父女俩跟陈家娘仨一起吃喝起来,何月娘说,这是为了庆祝四娃把穆家的事儿顺利解决了,他终于不能背负着外债过日子了,以后,生意要做,身体也要顾,不能再蛮干了!

    而且,她已经决定了吴妈妈伺候完马英子月子后,也不用回陈家庄了,就留在何氏皮货店里给四娃操持铺子里的卫生洒扫以及做饭。

    陈四娃要说话,被何月娘一眼瞪过去,闭了嘴。

    陈大娃拍拍四弟的肩膀说,你就不要扭着娘了,吴妈妈不留在这里,娘就要日日操心你的吃食,你这不是孝顺,是给娘添累!

    “谢谢娘,四娃懂了,娘说啥就是啥!”

    陈四娃眼圈泛红。

    “娘也有不对的时候,娘不对你就可以不听,别愚孝!”

    何月娘一口喝了杯里的酒,说道。

    “愚孝四娃也乐意。”

    陈四娃的话又把何月娘气着了,“我说你这脑子怎么就是不开窍,就跟那穆小姐一样,她都那么做了,你还懵懵懂懂的啥都看不出来……”

    “娘,穆小姐?她咋啦?”

    陈四娃还真就不懂。

    这把何月娘弄得硬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好吧,以后再说。喝酒,喝酒。

    谁都没看出来,马英子在听何月娘提及穆小姐时,眼底闪过一抹忧伤。

    这回何月娘又喝醉了,是被陈大娃背上马车的。

    陈四娃不放心,也跟着回了陈家庄,所以桃红带着她家小姐的命令兴冲冲赶来何氏皮货店的时候,吃了闭门羹。

    问了下左右邻居,说是去马家喝酒后回村了,今儿个铺子不开门。

    等桃红把消息带回去,穆静姝又郁闷了,他没事儿老跑马家干吗?不知道马家有个和离的女人吗?这和离女子门前是非也多好不好?臭四娃,你跟我脑子不开窍,咋跟你师姐就那么开窍呢?哎呀,我身体不舒服,桃红去跟我娘说,我得出去溜达溜达,不然吃不下去饭……

    穆静姝这一溜够的折腾,把穆夫人都给折腾头疼了,这一天,穆家母女都没吃下饭。

    --

    何月娘第二天酒醒看到陈四娃还在家里,顿时就瞪眼了,“你不去开门营业,跑家里干嘛?”

    “娘,您头疼不疼?我嫂子给您做了汤,您喝一点……”

    陈四娃端过碗来。

    “我自己会喝,你快点回去吧,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挤在这里干嘛?我喝醉了,又不是病入膏肓了……”

    “哎呀,娘,您不能乱说,快呸呸呸……”

    秀儿跟李氏几个女的都喊起起来。

    “哎呀,好,我呸呸呸!”

    无奈,何月娘只好跟着呸呸呸了几声,算是解了她浑说的咒。

    当下,她刚把陈四娃赶走,简单洗漱了一番,头的确有点疼,她靠在炕边的高枕上歇着,外头就听秀儿说,“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是有事儿来跟陈家大嫂子商议的。”

    听声儿是则无先生。

    何月娘忙起身,修整好衣衫好,出门去迎人。

    谈了一会儿,弄明白了,则无来是想跟何月娘商议,是不是再寻一位教书先生,山上学生不少,自打陆世峻走后,就则无先生和五娃忙着教学生,五娃的学业也忙,今年秋上的县试则无先生想让五娃下场试试,所以就不想再耽误五娃的时间。

    何月娘当即就答应了。

    这本来就是早就该办的事儿,这段时间因为四娃铺子里的波折事儿太多,她一直没抽出身来办这事儿。

    跟则无先生说好了,三日后,她一定把先生请来。

    其实,何月娘之所以能说的如此肯定,是因为她心中对于所请的这个教书先生,早有了预定人选,那就是秦英!

    秦鹤庆一直在山上忙活,帮着管理金银花,顺便不忙的时候也给私塾做做洒扫,是个懂事又勤快的。

    他的父亲声名也是极好的。

    若不好,他就不会主动请辞不再教五娃,他若是昧着良心,只想赚陈家的钱,完全可以闷着头教五娃,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知道五娃将来成就一定非凡,他的学问不够,怕耽误了五娃,这才亲自请辞不做五娃的先生。

    这件事儿,让何月娘对秦英的人品十分的尊重。

    何月娘让陈二娃把秦鹤庆从山上叫下来,跟他说了实情,要他陪着自己一起回秦家去请他的父亲出山。

    秦鹤庆自然是高兴非常的。

    不说陈家给的工钱一定不能少了,但就父亲自己,秦鹤庆知道,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因为每次他回家,父亲都要详细地打听关于则无先生是怎么教书,怎么行事的,还屡屡嘱咐儿子,一定要跟则无先生好好学,哪怕不喜欢做学问,也要学先生的为人,则无先生可是高人哪!

    父亲对于则无先生可是顶礼膜拜的!

    如果父亲知道,自己可以跟则无先生一起公事,相信他会高兴得梦里都要笑出声来的。

    更何况,何月娘许诺,如果秦英答应来陈家私塾做先生,她就会让人在私塾旁边再盖个小院儿,单独给他们父子居住!

    这种条件,任是谁家也不会给的。

    何月娘之所以要秦鹤庆带自己回去,主要还是因为她寡妇的身份,如果单独上门去找秦英,他又是个鳏夫,这寡妇鳏夫的一见面,没事儿也给人说出事儿来了,所以她就带了陈二娃和秦鹤庆,有这两人在,话好说,事儿也就能顺当了。

    果然,事情一说,秦英马上高兴地应下了。

    但他也有点为难,那就是他现在还带着七八个孩子教授学问呢,他突然走了,那这几个孩子咋办?

    何月娘说出一个法子,则无先生可以出题考试,这几个孩子若是谁能合格了,那也跟着去陈家私塾读书,若是不合格,那就只能放弃,这谁也没法子!

    第二天,秦英就把七八个孩子带去了陈家私塾,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这七八个孩子的父母,他们都盼着自己娃儿能通过考试,到陈家私塾跟着则无先生读书,则无先生那可是大儒啊,成为他的学生,即便不能高考得中,那以后去做工应聘,去求娶佳丽,说出是则无先生的学生,那也是一种优势啊!

    考试结果,有五个孩子通过了则无先生的考试,这其实在则无先生的意料之外,原本他觉得能有三两个通过就不错了,这同样也说明秦英是个好先生,并没有荒废这些孩子的学业。

    没通过考试的学生,秦英也把他们推荐给了自己的好友,邻村的一位姓董的私塾先生,算是有始有终地把自己的学生都安排好了,这才清清爽爽地到陈家私塾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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