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侯府。
西乡侯魏骁从宫里回来,阴沉着脸,进了女儿的院子。
魏金兰被公主派人送回了府,就和西乡侯哭过一场了,后来,西乡侯被皇帝召见,她坐立不安地等着消息,此时见他进来,急忙迎上去,问道:“阿耶,怎么样?”
“安国公拿到了供状,你的侍女指认,她是受你指使,借口送花,蓄意伤人。陛下命我带着你去赔礼道歉。”西乡侯压抑着怒火,说道。
“胡说八道。”魏金兰大声嚷嚷。
“闭嘴,你说谁胡说八道?”西乡侯瞪了她一眼。
“阿耶,我早就说过了,我的侍女是不小心摔倒,根本不是蓄意伤人,这分明是血口喷人。”魏金兰不服气地说道。
“你的侍女招供了。”西乡侯冷冷说道。
“他们肯定动刑了,三木之下,我的侍女熬不过去,什么样的供状拿不到?”魏金兰还是不服。
“就算动刑了又如何,安国公拿到了供状,陛下信了,这就是定论。你这些时日就待在府里,哪里都不许去,给我好好反省。”西乡侯又瞪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阿耶!”魏金兰跟着他走了几步,见他不肯回头,只好跺了跺脚,回了屋,一个人生闷气。
第二日,有宫中的内侍到了西乡侯府,没有进府,在门房留下了一个人,就离开了。
西乡侯收到这个消息,简直难以置信,一时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因为被送回来的就是惹事的那名侍女。他原以为侍女不可能活命,听女儿的意思,她并没有让侍女伤人,福慧公主却把这样的供状交给了安国公府,这里面恐怕还有屈打成招之嫌,现在侍女却被活生生地送回来了。
“把人带到正院,我问问。“他吩咐来人。
“郎君,半路碰到小娘子,小娘子把人带走了。”来人回道。
西乡侯听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起身向女儿住的院子走去。
他赶到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正闹成一团,魏金兰在高声叫嚷:“你这背主的奴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还有脸活着,为什么不当场一头碰死?”
“住手!”他大喝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进了院门,就看到女儿骑在一名侍女的身上,掐着她的脖子,使劲摇晃,他怒喝道,“都看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拉开小娘子!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院子里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几个人一起上前,把魏金兰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耶,我早就说了,他们是在冤枉我,你还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他们动了大刑,还不是想让她说什么,就得说什么,这样的口供,根本当不得真。”魏金兰扑到西乡侯怀里,痛哭起来。
她就让侍女去撕烂杜紫草的衣裙,根本没指使她去伤人,现在却冤枉她蓄意伤人,这不是在欺负她吗?
西乡侯看着侍女血迹斑斑的衣裙,知道她受了大刑。
“说,怎么回事?”他盯着侍女,怒问。
侍女躺在地上,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了气,才道:“郎君,不是奴婢背主,奴婢实在受不过大刑,才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她本来对魏金兰忠心耿耿,一开始也不愿背主,后来实在熬不过,才顺着他们的意思说。昨日她被关在兴庆宫里,一夜无眠,本以为小命难保,却不料,今日就被人送回了府。她本以为逃出了生天,悬了一夜的那颗心,安稳放回了肚中,却没想到,宫里的人没想要她的命,小娘子反而想要她的命。
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忠心也就没剩多少了,不愿再扯不相干的事,只咬定,她是被屈打成招的。
“谁审的你?”西乡侯又问。
“公主的人在,太子的人也在。”侍女回道。
西乡侯沉默了下来。
“阿耶,我早就说了,他们就是欺负人。”魏金兰见他不说话,又哭上了。
“欺负你又怎么样?”西乡侯看着她,厉声说道,“你可以仗着阿耶的势欺负人,别人当然也可以仗着他们阿耶的势欺负你,懂了吗?”
魏金兰有些傻眼,显然没想到西乡侯会这么说。
“你在福慧公主的春日宴上闹事,公主难道不生气,太子让福慧公主在花萼相辉楼办春日宴,是为了哄公主高兴,你闹事,太子难道不生气?”
西乡侯终于想明白,侍女为什么会被送回来了。
魏金兰知道是屈打成招,公主和太子也知道是屈打成招,而且不怕旁人知道,因为就是要给魏金兰一个教训。
“来人,去请个郎中,给她好好看看。”西乡侯指着地上的侍女,吩咐身边的人。
“阿耶,不许给她看,她背主,还给她看病,凭什么?”魏金兰愤愤不平地说道。
“既然公主和太子,让她活着,她当然得活着。她有什么不妥,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西乡侯忍着不耐,和她解释。
“这不就是欺负了我,还要让我笑着说欺负得好吗?”魏金兰更加不忿。
“我还以为你傻,原来你不傻,你说得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西乡侯见她终于明白了,又说道,“你收拾一下,待会儿,我就带你去赔礼道歉。”
“阿耶,我不去,我病了,哪儿都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魏金兰不愿意。
她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现在阿耶还想让她丢更大的脸,她不干。
“这是陛下的命令,我都不敢说不,哪容得你说不。你不去,我就绑着你去,更有诚意。”西乡侯要打磨她的性子,免得她闯下更大的祸事,不肯再纵容她。
魏金兰没有办法,只能换了件素净些的衣服,跟着西乡侯去赔礼。
他们先到了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的人,冷着脸,把他们带到了正厅,请他们等着,说是说去请国公,过了许久,却不见安国公的人影。
“阿耶,安国公府的人,太没有待客之道了,连茶都不上一盏。”魏金兰小声嘀咕。
“你是来赔礼的,还是来做客的?”西乡侯问她。
魏金兰这才不说话了。
西乡侯知道安国公心里有气,故意晾着他们,老神在在地等着,等了好半晌,安国公杜询终于出现了。
他急忙站了起来,对着安国公行了一礼,姿态放得很低:“杜国公,小女无礼,惹是生非,是我教导无方,今日特地登门赔礼道歉,还请杜国公看在同殿为臣的份上,宽恕则个。”
说完以后,他又对魏金兰说道:“金兰,快向杜国公赔礼道歉。”
魏金兰垂着头,咬着牙,也行了一礼。
她还没说话,却听到安国公说道:“魏侯,你的赔礼我受了,不过令嫒的歉意,恐怕要对苦主说,才更有诚意吧。”
“杜国公此言有理,那就请出贵府小娘子,让小女向她赔礼吧。”西乡侯显得很好说话。
他既然上门道歉了,礼数自然要周全,苦主就算要为难他,他也得做到让苦主满意。
魏金兰有意见,可惜,现在轮不到她做主,所以她的意见,就是不存在。
安国公吩咐了左右一声,不一会儿功夫,杜紫草就进了客厅。
她先对安国公行礼,柔声道:“伯父唤紫草来,可有事?”
“西乡侯的小娘子,有话对你说。”安国公回道。
魏金兰咬着牙,不想开口,却被西乡侯推了一下,眼中饱含威胁之意,显然她不听话,以后没她的好日子过。
她只能低头,对着杜紫草行了一礼,生硬地说道:“这事是我不对,让妹妹受惊了,还请妹妹宽宏大量,原谅我。”
杜紫草看着她,突然,扬起手,给了她一巴掌,迅速说道:“不用道歉,这下,我们扯平了。伯父,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她打完就跑。
魏金兰捂住了脸,根本没想到她会挨打。西乡侯也没想到,看起来娇弱的杜紫草,竟然会打人,等他反应过来,只看到杜紫草的背影在门边一闪,就跑出去了。
“杜国公!”他没法保持冷静了。
安国公倒是很冷静:“魏侯,我的侄女受了惊吓,一时激愤,有些失礼,还请魏侯宽恕则个了。”
西乡侯明白,和安国公府扯下去,就是一笔糊涂账。而且,这事,真正对西乡侯府不满的人,是公主和太子,安国公只是他们用来发泄不满的道具,所以他最后什么都没多说,带着女儿离开了安国公府。
接下去,他又去了定远侯府。
定远侯夫人倒是很好说话,没怎么为难他,就接受了他的歉意和礼物,不过她借口杜若病着,没让他们见到杜若。
“阿耶,我不管,我不会放过杜紫草。”魏金兰自幼就被西乡侯娇纵着长大,西乡侯都没打过她,何尝受过今日这样的委屈,她和杜紫草之间的仇,简直要不共戴天了。
“你不要再去招惹杜紫草。”西乡侯命令她。
他今日见了杜紫草,就知道女儿为何要去欺负她了,有些他想不通的事,也摸到了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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