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笔记了吗?”
他擦干净小心翼翼躺在我身侧,我问道。
“我抄了一遍。”翔阳回答,笑道,“因为我可能没办法一次背熟……”
“嗯。”
排球场异常安静,我却盯着高高的天花板睡不着,侧头,同样盖着校服外套的翔阳睁着眼也直愣愣看着天花板。
我:“你高中要去哪儿?”
翔阳一愣:“啊,可能是乌野?我想去那里,参加排球部。”
“小绘呢?”
我实话实说:“不知道。可能也是那儿吧。成绩差不多就够上,然后也不是跑步特训生。”
“如果是一个学校就好了。”翔阳侧过身,暖暖笑意。
“对啊。”
重新宁静。
午睡完锁门回班级。
我坐回座位,老师刚好也在说升学的事情。
“马上要到升学考试——所有人都给我绷紧那条绳!不准迟到早退!”
我正听着,前桌的田村就悄悄问我:“爱野同学要去哪所高中?”
我才和翔阳中午讨论过,下意识道:“应该和翔阳一所吧。”
“……”田村十分哀伤地看我一眼,就转过去了。
右边的女同学也凑过来:“爱野,是哪所?音驹吗?我好想在东京上学啊。”
我:“是乌野。”
“宫城县那所?不错!”
……
直到我去田径社,教练竟然也在问,我面无表情回答。
不愧是国三,氛围很足。
下午和翔阳一起回去,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一直学习,直到升学考试结束。”
“啊,当然!”
我:“所以先不谈恋爱了。”
“???”
翔阳灰败了一张脸,惨兮兮的,眼巴巴望着我。
我迟钝地意识到话有歧义:“我的意思是说,先不一直在一起,不是分手。”
翔阳肉眼可见地恢复:“可以啊。也是,万一小绘退步了怎么办?”
路上,他甚至在哼歌。
到我家门口,我停下:“对了,我周末没有跑步了。可能到高中再开始吧。”
“嗯嗯!再见小绘!”
“再见。”
我回到家,晚上老妈敲响我卧室的门,我才打开她就挤身进来:“快看!你考完试我就带你去这里玩!”
她把一张大纸在我桌面上摊开,是世界地图。
世界地图………
我:“?”
以我浅薄的地理知识勉强认出老妈指的地方是非洲,靠近赤道,目测是刚果。
我:“好热啊,不想去。”
老妈:“……”
她换了个地方,“那这里!”
美洲,巴西……不还是很热吗?!
我:“就不能去凉爽的地方吗?”
老妈诚恳道:“我认识旅行社的人,就这两个地方给我打折。”
我瞬间被说服,并且十分赞同:“原来如此,挺好的。”
老妈顿时露出成功画完大饼的表情,再三叮嘱我好好保持成绩就退出去。
我写完作业,洗漱完躺床上,猛然回想。
翔阳的话,是不是也可以给他画大饼激励一下?老师老妈常用的手段,小学时非常管用。
说做就做,我第二天早上和他跑完步就把家里的世界地图带过来,摊在操场上。
翔阳好奇凑过来。
我认真道:“记得要保持成绩。”
“嗯嗯。”他抬眸看着我。
我开始画大饼,指了指刚果,再指了指巴西:“你喜欢哪个?”
“巴西吧,领土更大?”
我刚要开口,发现好像没什么大饼。
又不是带翔阳一起去,还可能整个假期都不会见面——因为我要和老妈待很久,就算回国了也可能在其他地方玩。
老妈已经提前请了长假,毅然决然要陪我玩。
也就是说我不仅没有大饼,还会在长假里和翔阳相隔两地。
我盯着地图狠狠沉默了:“……”
翔阳:“怎么了小绘?”
我勉强找了个饼:“……如果考得好的话,我给你…我给你几张我在巴西的照片……”
……我都说不下去了。
我:“还有土特产!”
虽然不知道巴西土特产是啥。
翔阳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地图。
然后抬头看我。
然后再低头看一下巴西。
再抬头。
我努力绷住脸,“…怎么样?”
他一定发现了盲点——比如我们身为情侣可能整个长假都不能见面。
但是翔阳没有说,他只是安静了几秒,用手指点了点地图,再划一圈把巴西的国家范围准确地划分出来,问:
“这么大,小绘要去哪里?”
我回忆了一番,点了一个地方:“大概这里?”
“诶——好啊,请务必带给我照片!”他笑起来。
我松口气:“嗯。”
接下来全线进入沉浸式学习,不断的考试,小测,考试,小测。
一周一次的交换日记变成我唯一放松的东西,因为翔阳总是写得很有趣,比我有趣多了。
繁忙中只能抽空写几行日记,我和他都没有每天写,有时候可能交换的只是一周写了一天的日记。
即便如此,他也写得很有趣,好厉害。
几个月后的一天。
我中午啃完面包,慢吞吞裹了裹加棉外套,走出去。
冬天了,就很冷。
天空下着小雪,白色花似的一朵一朵旋转着落下,冷气侵袭,直往衣服里钻。
我走到排球场门口,里面传来砰砰的声音。
几个月以来都是如此,翔阳打完球打累了就睡觉,现在是冬天,很少睡,就打完坐着看书。
我推门。
吱呀——
“小绘!”他停下,立刻转向我,朝我挥手。
难以想象他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薄长袖,上次我冷得缩成一团,而翔阳也一身短袖。
他的外套全裹在我身上了。
这次也不例外。
我压根不想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只点了点头,往里走。
“很冷吗?”翔阳笑道,他走过来。
我木着脸:“超级冷。”
冬天我连早上的跑步都停止了——一口一口吞冷风真的很难受!
骑自行车都是勉勉强强,全副武装。
翔阳笑出声。
他出了汗,整个人热气腾腾。
“我出去也是裹成一团的,只是现在打球打久了打热了而已。”翔阳解释。
最近我来的很晚,一般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是应该到休息的时候,翔阳没有再捡球。
我伸手,他一顿,顺从地靠近,抱住。
“小绘身上带着冷气。”翔阳说话蔓延出的热气洒在我脖颈处。
“你带着热气,我很喜欢。”我说道,脸非常心机地贴在他的侧颈。
才运动完的少年简直是个大型火炉,心脏跳与脉搏很有存在感,似乎是打排球后的余韵。
差点冻僵的脸被翔阳的皮肤一暖和,开始回温。
与此相对的是暴露在空气中的手逐渐冰凉。
翔阳的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
这种拥抱从起初的僵硬到现在的习惯,翔阳好像越来越喜欢。
等到我的手快要冻死了,我才松开。
坐到窗户边哆嗦着打开书。
翔阳穿上外套,坐过来,也打开书。
安安静静,我看着看着身子一歪,依靠在翔阳身上。
他稳稳的没有动。
我眼睛依旧在看书:“我后天有最后一场比赛。”
“欸?我能来吗?”翔阳问道,他微微侧头看向我,下巴差点撞上我额头。
我:“要来吗?”
翔阳:“对啊。我想来。”
我:“好,那早上你过来?就在体育馆。”
“嗯嗯。”
过了一会儿,该休息,我头枕在他肩膀上差点睡着,但是太冷了我又被冷醒。
我起身,把书放好,窗外的雪一直下,窗台堆积了一层皑皑白雪。
我走过去盯着窗外。
排球场的外面是一片树林,现在光秃秃的压满积雪,树枝低低。
白茫茫一片,很快窗户玻璃因为我的靠近起了雾,我眨了眨眼,用手指画了个圆。
玻璃倒影映出少年的橙色发。
翔阳也贴着玻璃,一双猫咪似的眼睛盯着我画的圆圈,呼出的热气和我的交缠在一起,白雾范围扩大。
“小绘决定了吗?”
“什么?”
“去乌野。”
“嗯。”我再画了一个圆。
翔阳笑了笑,反而转向我:“我们在同一个班就好了。”
我看着玻璃:“我会祈祷的。”
翔阳闷笑得更大声,肩膀贴上我的肩膀。
我终于看向他,翔阳离得很近,我一转头满眼都是他。
他长长的睫毛,圆圆尾部上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与我对视。
很专注,也很入神,仿佛全身心都被我捕捉了似的。
空荡的排球场,窗外的簌簌雪,冰凉空气围绕周身。
翔阳顿了顿,盯着我出神。
下一秒,他好像在无意识缓慢地靠近。
热气接近。
他慢速度眨了一下眼睛。
我没有动:“……?”
随即,我直接出声:“你干嘛。”
翔阳猛然停住,表情空白了一瞬:“……”
“我…我……”他卡壳。
我疑惑皱眉。
“抱歉,我错了……”翔阳没有回答,诚恳认错,才褪下去的红晕重新染上脸,他抿唇。
我:“?”
我:“没关系?”
我手实在太冷,冬天休息又不睡觉。
“唔……我不能这样的……”翔阳似乎很懊悔,自己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耳朵红得滴血。
我偷瞄他一眼。
翔阳就像缩进壳里,头一点儿也不抬,估计现在内心戏很多。
我故意清了清嗓子。
他一动不动。
嗯,很好。
我冷得冰块一样的手悄悄缩进翔阳的外套下摆,没有掀开,就停在腰那里,外套与长袖之间。
他僵硬了一秒,抬起头,变成侧头靠在臂弯里,没有说话,任由我取暖,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我,安安静静我看不出里面的情绪。
源源不断的热量。
我坐近了一点儿,翔阳眨了一下眼睛。
好暖和……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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