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晏面上对弗离情根深种,整个宫里都有所耳闻,但跟在他身边的周全来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比如皇帝一项不喜欢和弗离共处一室太久,而他则需要适时地去叫人。
楚泽晏一路拐弯,找到了楚泽安。
楚泽安正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吃着寒瓜,身边站着俩个宫女,正在给她扇风,见着楚泽晏来了,她也不起身,只是懒懒的招了招手。
“什么风把您这大忙人吹来了?”
楚泽晏挥了挥手,屏退了宫人。
“你又和弗离起争执了?”楚泽晏坐了下来,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一点都不像兴师问罪的样子。
“怎么,这么快就找皇兄告状了?”楚泽安嗤笑一声,“没用的东西。”
“你何故为难她?”楚泽晏也笑了笑,“节外生枝。”
“我为难的人多了,怎么就她哭天喊地要死要活?”楚泽安放下手里的叉子,拿帕子擦了擦手,“心比天高,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妖言惑众的东西。”
“平日里在宫中仗着圣女的身份为所欲为,那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怎么我说她两句,她就受不了了?”
“都说我刻薄,可这阖宫上下,就她紫玉宫的宫人最受苛待,挨打更是家常便饭,就她那德行还想做皇后?异想天开。”
“怎么,皇兄真的动心了?”楚泽安冷笑,“别是假戏真做了?”
“那皇兄这眼光倒是真出问题了,要论相貌人品,叶淮九可甩那邪教圣女八百条街,”楚泽安想到了什么,嘴角带上了笑意,“而且失忆之后的叶淮九,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动心?”楚泽晏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想说,如果杀心也算动心的话,那是的。
“灵法教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楚泽晏催促着,“朕让你找的人,找了?”
“当然,再过不久,就能进宫了,”楚泽安胸有成竹,“两个圣女,弗离可要闹了。”
“那不是最好?”楚泽晏也笑了,“闹得越大越好。”
“那这宫里可要闹翻天了。”
“不破不立。”
兄妹俩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转天叶淮九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需要到太后那请安之后,也没人叫她早起了。
但今儿屋子里没有昨日起来时的闷热,叶淮九起来一看,是有冰了。
“这是哪来了?”她靠近大桶,将手伸进去,然后舒爽的长叹了一口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在叫嚣着快乐。
“娘娘,小心冻着。”梦舟拿了个帕子来给她擦手,“这是大少爷从宫外送来的,还送了好些水果来,说让娘娘消消暑。”
“谁?”叶淮九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啊,大哥?”
梦舟嘴里的大少爷,也只能是叶淮鸣了,想不到这高高大大的人,心思这么细腻。
“今儿不吃那些了,要吃水果,冰镇过的最好。”
“还是喝点粥,再吃生冷的,可好?”梦舟跟哄小孩一样哄她。
叶淮九犹豫了一下,做出了让步。
但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她刚吃了饭,就得了消息,说过两天宫里要设宴,宴请群臣,来问她有什么需要的。
叶淮九想了想,说想要做两身不那么厚重的衣服,内务府那人却说时间来不及。
真是要啥啥没有。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倒也没有人来烦她,她每天都轻松自在。
她不知道的是,宫里关于她的流言早就满天飞了。
以前的弗离和楚泽晏,那还是遮遮掩掩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少数人知道,可这几天弗离有事没事就会去御书房陪驾,而楚泽晏对她更是体贴入微,连曾经最爱的叶淮九都抛诸脑后。
众说纷纭,有人说帝王薄情,有人说是邪教下蛊,说什么的都有,短短两天,从后宫到前朝,都有所耳闻。
但叶淮九不知道,她只是问为什么陛下不来了,梦舟笑着安抚她,说陛下忙,把那些流言蜚语挡了出去。
苏芷倒是来过一次。
“妹妹可要看开些,不是什么大事。”
“帝王之家向来如此,大度点好,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好好相处的。”
“妹妹可不要跟陛下闹,反而让陛下为难。”
苏芷边说边观察叶淮九,她本是想叶淮九知道弗离的事情,转而和皇帝闹的,或者说她是来看笑话的,但叶淮九听了她的话,只是乖巧的点头,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苏芷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泄气的走了。
“娘娘,慧王妃跟您说什么了?”梦舟小心翼翼的问。
“她让我大度点,别跟楚毅和太后生气,说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叶淮九不满的撇撇嘴,“还让我不要跟陛下闹,说让陛下夹在我和太后之间为难。”
叶淮九想了想,“就这些。”
梦舟松了口气。
这属实是天然克腹黑,驴头不对马嘴了。
再次见到楚泽晏,已经是晚宴当天了,楚泽晏来扶阳宫接她。
叶淮九穿着厚厚的衣服,又把她那豪华头面顶在脑袋上,走路像是顶着缸。
“你心情不好?”俩人坐在轿撵上,叶淮九放低了声音说悄悄话。
“很明显么?”楚泽晏一愣,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是啊,”叶淮九点点头,“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这话属实大逆不道,但楚泽晏倒是习惯了,反而觉得叶淮九这样子很可爱。
“淮王写了信来。”楚泽晏决定,话只说一半。
“兴师问罪?”叶淮九了然。
楚泽晏耸了耸肩,默认。
叶淮九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腿,也不在说话了,她感觉被自己一身衣服装饰禁锢了,整个人都不太能有大动作。
楚泽晏则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大概是头上的凤冠太重,叶淮九嘟着嘴,时不时的就要摸上一摸,像是怕它掉下来,还会嘟嘟囔囔的不满穿的这么厚重。
只这一眼,他心里的浊气仿佛烟消云散。
叶淮九身处在漩涡之中,她来自异世,可以说的上举目无亲,只是听了自己那些话,只是为了和她不相识的叶家,便愿意待在这里,待在这个随时都能吃人的皇宫里。
她真勇敢,无知而无畏。
希望她可以一直这么勇敢。
楚泽晏伸手拉住了叶淮九的手,“不会掉的,别担心。”
叶淮九朝他笑了笑,然后抽回了手搓了搓,她有些紧张。
楚泽晏怅然若失的也收回了手,不再看向身边人,而是直视前方。
她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了,等他们走进,大家都站了起来行了礼。
这阵仗显然吓到叶淮九,她浑身一抖,然后下意识的靠近楚泽晏,楚泽晏安抚似的牵起了她的手,往前走。
等他们落了座,楚泽晏大手一挥,下面的人也就坐下了,楚泽晏说了一段客套话,就宣布宴席正式开始。
楚泽晏说话的时候,叶淮九将周围的一切看了看,小皇后的父母兄长都坐的比较靠前,但皇帝皇后左侧是泽安公主,她也不看人自顾自的喝着酒,带着她镶在嘴角的嘲讽微笑。泽安公主旁边是楚毅,楚毅黑着脸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右侧是苏芷,苏芷旁边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叶淮九不禁多看了两眼,因为这女子的额间有一点红,长相也很有异域风情,挺让人眼前一亮,最关键她穿的看上去就很凉快,不像自己这一身的厚重,叶淮九眨了眨眼,还有些羡慕呢。
但下面的人,显然误会了,他们以为这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
弗离挑衅的看了眼叶淮九,然后站了起来,施施然的上前两步。
“陛下,阿离敬你一杯。”笑容带着得意,眼神里仿佛有钩子。
楚泽晏有那么瞬间的不快,但还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弗离笑着喝完,又看了眼叶淮九,然后迤迤然的坐了回去。
梦舟害怕叶淮九难过,于是赶忙给她布菜,楚泽晏也有些局促,他举起酒杯朝着叶淮九示意,请她喝上一杯。
叶淮九别无他想的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然后被辣的皱起了眉头。
“不喜欢?”楚泽晏被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了。
“好辣,”叶淮九赶忙恢复了表情,幸亏是朝着楚泽晏,下面的人只能看到个侧脸,否则就丢脸了,“菜菜菜。”
她连吃两口牛肉,才把那冲脑袋的感觉压下去。
“去给皇后换上果酒。”楚泽晏侧过头吩咐,周全来立刻小跑着下去,再上来的时候,拿了个新的酒壶,给叶淮九倒了一杯。
叶淮九在楚泽晏鼓励的目光下喝了一口,“嗯,好喝,再来点,跟果汁一样。”
“好喝也不要贪杯,”楚泽晏叮嘱,“否则明儿该头疼了。”
“了解了解。”叶淮九朝他比了个ok。
下面的人神色都是一变,竟然有些搞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这皇帝皇后看着亲昵非常,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啊?
韩卜弋坐在末尾,不屑的撇了撇嘴,周既明却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弗离坐的近,将他们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心里顿起怒意,这两天谁都知道陛下更钟情她,这皇后是何意思,在这地方和陛下故作亲昵,故意下她弗离的面子?
“阿离妹妹别难过,陛下肯定是喜欢你的,只是你也知道,皇后如今失忆了,陛下仁义,总不好不管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苏芷安慰已经被楚泽晏宠坏了的弗离,“你也别生皇后的气。”
“皇后也是听到了那些消息,肯定是有些小脾气的,”苏芷欲言又止,在弗离的疑问下继续说,“你就让她撒撒气,”
“皇后是故意给我难堪!”弗离听了苏芷的话,越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可是情爱之事本就不可强求,陛下喜欢的是我,她凭什么给我难堪?”
“因为她是皇后,”苏芷叹了口气,“你看,叶家还在下面坐着呢。”
弗离右手握拳,锤了下腿,苏芷连忙拦着她,“妹妹可别冲动,出事了不好交代。”
弗离一推她,“没什么不好交代的,陛下最喜欢我任性。”
她是灵法教的圣女,教众数不胜数,就是尤太后对她都很敬待,凭什么让一个乡下来的丫头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叶淮九已经占了属于她的皇后的位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猛的站了起来,所有的人目光都看向她,楚泽晏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握拳,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圣女这是怎么了?”关键时刻,楚泽安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开口,“是这菜不和胃口,还是这酒你不满意?”
楚泽安盯着弗离,眯起了眼睛。
弗离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她不怕叶淮九,但是怕楚泽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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