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安从楚毅站起来开始,就知道这事不好。
楚毅这个人,说好听点叫直爽,说难听点就是蠢笨,他被溺爱着长大,做事情从不知收敛,从他可以在家宴指着楚泽晏说他永远比不上楚泽渡就可以看出一二。
而现在,气急了的楚毅果然开始口无遮拦起来,刚开始为苏芷伸冤式的痛诉也就罢了,说着说着开始指责叶淮九已经算是过界,但好在最近一向暴躁的叶淮九竟然忍了。
不过叶淮九的忍让没换来楚毅就此作罢,说到气头上,他竟然敢指着楚泽晏骂他忘恩负义,骂他不如自己的兄长,骂他是个贪图美色一事无成的昏君。
这些话,很多人私底下也会说,因为在他们看来,楚泽晏就是比不上一直被当成储君来培养的楚泽渡,要不是老天不开眼,他大楚的兴旺也落不到一个毛头小子身上。
但话私下说了也就罢了,放到台面上来却是万万不可。
哪怕楚泽晏有一万个不是,他也是皇帝!
下面坐着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尤首辅一拍桌子,那架势竟然是想要替楚泽晏抱不平。
但有人比他更快。
叶淮九一脚踹飞了面前的桌子,碟碗碎了一地,食物和酒水混合到了一起,泥泞又糜烂,叶淮九就踏过这些,气势汹汹走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冲了下来,她一把扯掉了头上碍事的凤冠摔在了地上,珍珠美玉散落一地,荒唐的就像是这场晚宴。
更荒唐的还在后面,她红着一张脸,伸手就去拽楚毅的头发,在楚毅痛苦哀嚎的时候,狠狠给了他一拳。
“我让你他妈的管不住你这张臭嘴!”
叶淮九泄愤的又打了楚毅两拳,用了死力气,然后将他推到在地上,伴随着四周的尖叫声,楚毅猝不及防的倒了下去,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他听不到身边杂乱的尖叫,只看得见叶淮九。
这个披头散发,脸红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的人,眼里的狠厉让楚毅回想起来被刀架在脖子上时候的惧意。
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站起来,站起来,否则会…死。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又被狠狠的踢了胸口。
叶淮九一只腿跪在地上,一只腿压在他身上,将他按在地上,伸手就来撕他的嘴。
“我…本宫跟你说过吧,让你老实点,老实点大家就都有日子过。”
“看来你是把本宫的话忘了个干净,又开始犯贱了。”
“既然你非要挑事,那大家都别过了,本宫还怕你个贱人?”
“你骂本宫也就算了,谁给你的胆子敢骂本宫的哥…额夫君,”叶淮九手上用了死力,气不过还对着楚毅的脑袋来了一拳,“你敢骂他?你敢骂他!”
“忍你很久了,你这个蠢驴。”
“本宫今天就割了你的舌头,撕烂你这张臭嘴,你这个贱人!”
楚毅被叶淮九按在地上打得连连哀嚎,隔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人回过神来,叶淮鸣一个箭步上来就从后面抱起了叶淮九。
“娘娘息怒,娘娘!”
即便叶淮鸣这身材魁梧,也没把叶淮九拉起来,他只得气沉丹田,用了大力气,这才把叶淮九拉了起来。
“今天本宫非得教教你这个贱人,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叶淮九被拉着还伸腿去踢楚毅,那模样比起泼妇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臣们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大喊荒唐,有些古板的当即跪了下来,说这是不祥之兆,甚至痛哭流涕,场面乱的就像是正在开演唱会的偶像突然宣布结婚生子并且要退圈一样。
“陛下,陛下,”苏尚书指着叶淮九,痛心疾首,“娘娘疯了啊!”
他这话音刚落,叶淮九猛的吐了口血,为这场闹剧,收了尾。
第二天要求废后的折子跟雪花一样递到楚泽晏的手里,从天象到人伦,无一不在说着叶淮九不能再做皇后,她或痴或疯都不重要了,在她做出了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之后,只能从后位上下来。
而且众人也都以为,在楚泽晏和那灵法教圣女情投意合之后,对叶淮九大概也已经没了兴趣,就是叶序知,叶淮九的大伯也不曾为她说什么话。
他是个读书人,自认为无法如为如此荒唐的事情做推脱。
楚泽晏一直对此保持沉默,两日之后在群臣激愤之时,才给了说法,他说皇后是被人下了毒,这才做出了如此失礼的行为,将叶淮九的问题撇了个干干净净。
叶淮九当场吐的那口血,也大大印证了楚泽晏的说辞。
尤家不接受,将叶淮九以前的桩桩件件罗列出来,势要将她从后位上拖下来,叶家得了这个理由,便也有了为叶淮九声张的理由,于是从御花园落水一事开始掰扯。
一边要证明叶淮九毫无一国之母的德行,一个要证明叶淮九是被奸人所害,两方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候楚泽晏又做了个让人不解的行为,将叶淮九送去了茹慈庵,说是让皇后去那静养。
茹慈庵,那是个犯了错的妃子该去的地方,说着青灯古佛休养生息,其实不过是萝卜白菜过过苦日子。
尤家这正高兴呢,没半天,又听说皇帝给叶淮九准备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什么绫罗绸缎,什么珍奇古玩,甚至还派了俩厨子去给叶淮九做素菜,那样子到不像是清修,反而像是去修养。
一时间谁都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但叶淮九还是被楚泽晏送出了京城。
尤家,苏家,叶家包括太后都在猜,但楚泽晏的理由却又很简单。
“弗离的事情,这段时间就要了结,到时候宫里不知道什么样子,还是把她送出去吧。”楚泽晏对楚泽安倒不会瞒着。
“她在不是更好么?以她现在的火爆性子,到时候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有意思。”楚泽安兴致缺缺,她不喜欢叶淮九,却又喜欢看乐子,只要不损害她和楚泽晏的利益,事情闹得再大也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吧,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楚毅,说他是个贱人,这可都是我们皇后的功劳。”
楚毅那一副为苏芷生为苏芷死的蠢样子,早就惹得好些清流人家瞧他不起,再加上他平时嚣张跋扈,也许大家不敢当面说他什么,背后里还是可以嘲讽二三的。
楚泽晏只是看了楚泽安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开心?”楚泽安倒是看出了些苗头,“皇兄,不是吧?她不过是一把剑,是一枚棋子,皇兄可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
“到底,她还有用。”
楚泽安怀疑的看着楚泽晏。
“有人在她的酒里下毒,”楚泽安解释,“还不是一个人。”
“哦?”楚泽安似信非信。
“这次是阿九命好,两种毒互相排斥,最后一口血吐了出来,倒是救了她的命,”楚泽安平静的说,“但她不会每次命都这么好。”
“她可以死,在我让她死的时候。”
楚泽安这才了然,棋子要死,也该死在关键的时候。
她又和楚泽晏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路过的时候正巧遇见了进来的韩卜弋和周既明,楚泽安微微点头示意,脚步轻快的就走了。
“公主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你都看得出来?”周既明惊讶。
韩卜弋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周全来替他们关上了门。
“陛下把袭田派给娘娘了?”
楚泽晏点了点头。
“袭田可是从小就养在陛下身边,武功高强,比飞扬都要厉害上不少,”周既明不赞同的摇摇头,“袭田不在,陛下身边便要多加派些人手才是。”
“皇后去的是茹慈庵,袭田又为女儿身,她跟着去最合适,”楚泽晏这些话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再者说,皇后身边也需要留个耳目不是?”
周既明和韩卜弋怪异的对视了一眼。
耳目?袭田虽为女子,但身高八尺,孔武有力,跟陆飞扬一样,是个莽夫,让他们干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很合适,做耳目?就袭田那脑子,还能做耳目?怕不是分分钟被策反。
但俩人没把这话说出口,总不好当面拆皇帝的台。
而话题中心的那位,已经躺在茹慈庵的床上,无聊的打饱嗝了。
晚宴那天的事情,她其实记不太清楚,她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难受的很,但是教训楚毅她还是记得的,这傻逼就是欠收拾。
指着她骂也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让楚泽晏难堪,这能忍?
没有人能当着我的面,骂我的哥哥,如果叶淮九忍了,就是对毒唯二字的侮辱,再者说她看楚毅不爽很久了,这孙子他就是贱,蹬鼻子上脸,不揍他一顿都对不起她这十几年的素质教育。
揍了也就揍了,多大点事,叶淮九实在理解不了,就这事怎么就十恶不赦了?
她杀人放火了?她欺名盗世了?她奸淫辱掠了?
都没有吧。
就揍了楚毅一顿,放现代那不就是调解一下,在这那些人好像恨不得砍了她的脑袋。
叶淮九嫌弃的咂舌,迂腐过头了喂。
楚毅胡言乱语不算什么,她揍了他一顿就道德沦丧了?这里人的点也太奇怪了。
楚泽晏说送她出来躲躲,其实她是不乐意的,作为楚泽晏的事业粉兼毒唯,胆小怕事可不行,但看着楚泽晏那苦口婆心的样子,叶淮九还是没忍住点了头,没办法,那张脸的杀伤力太大。
哎,颜狗。
她被送到了茹慈庵,住在独立的院子里,吃喝不愁,这日子过了三天,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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