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心善。”周嬷嬷笑着。

    也就是她们公主,帮了人还会嘱咐护卫好生送人回家了,别个可没这样的软心肠。

    和慧公主一笑,不置可否。

    想及刚刚来道谢的莫姝,不禁叹:“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姝色。”

    才她瞧见莫姝时,纵使同为女子,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虽裙沾尘土,鬓发微乱,却半点未损颜色,只叫人心生怜爱。

    周嬷嬷帮公主锤着腿,笑说一句:“颜色是好,早前京中盛传章家新寡人间绝色,老奴还想,能好看到哪去?”

    “才一见,到是确实称得上的。”

    又道:“她如今被刘立临缠上,以后怕是不能顺遂了。”

    那女子为章府新寡,长得这样好相貌,却被嫁到章家冲喜,想来家中是靠不住的,娘家靠不住,夫家那边,章家也不知道会不会为她与成国公家作对。

    所以周嬷嬷才认为,莫姝往后的日子怕是波折多了。

    和慧听此,略一想,说道:“无妨,左右入了我眼,明儿回去,让人往章府去问一声,往后再请了她来府上玩一两遭,那刘家也不敢行事太过。”

    想到刘立临,她眼露厌弃,“这刘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没个好货色。”

    刘立临好歹是始终如一,从来就不是个好人样,那刘立承,却只叫她恶心。

    他婚前端是装的温文尔雅,方正贤良,好一个世家贵公子的模样。结果呢?她嫁入方家才一年,这人就原形毕露,与他那好表妹暗通曲款,连子嗣都怀上了!

    她如何受得了这气?也不想与他分说,直接告诉父皇,她要和离!

    刘府的地界,她多待一会儿都觉糟心的慌。

    周嬷嬷一看公主的神色,就知她是想到了从前,不想公主记起那不愉快的事,忙说起别的:“公主出来,也不知小少爷哭没哭。”

    提及儿子,和慧笑起:“有他爹看着呢,想来也能撑上一晚不黏我,我这儿子,真是像足了他爹,才三岁不大点,成日就爱拿着他爹送的那些刀啊剑啊的。”

    周嬷嬷笑容满满:“小少爷来日,定是与老爷一样,会是个威武的大将军。”

    到了章府,兰蕖扶着姑娘下马车,问:“姑娘,您先换身衣裳?”

    莫姝心下有主意,摇头:“先不换,我先去见一趟老夫人。”

    刘立临的事,她得早做准备。

    张婆子见到莫姝,面上一惊,三少夫人怎么弄的?怎衣裳都脏了?

    再去看茴叶和兰蕖,身上更是不能看,袖子都扯碎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汗衣。

    “三少夫人,您这是?”

    莫姝面色如常:“老夫人现下可醒着?”

    张婆子:“醒着呢,您跟我来。”

    老夫人看见莫姝这样,面露异色,问:“回来途中,车架摔了?”

    莫姝轻轻摇头,袖中的手微微蜷一蜷,将已想好的措辞一一说来。

    老夫人转起檀木珠子,成国公家啊。

    等听莫姝说到:“幸得和慧公主相助,派人打走刘二公子的人,孙媳才得无恙,公主心善,怕刘二公子去而复返,特地遣了一队人马送我回府。”

    老夫人眼神一动,和慧公主帮了她?

    莫姝将老夫人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下稍定,继续说:“公主着人送我回来,我想着该好生招待他们才是,便请他们多留了会儿,稍后好拿些东西招待他们一番。”

    老夫人点头:“是该如此,你今日惊着了,先回去好生休息。”

    “谢祖母。”

    张婆子送莫姝出了主院,再回来时,叹:“三少夫人可真能惹事,出去一趟就牵扯上成国公家,老夫人,若是他家二公子来与老爷讨要三少夫人,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再看看。”

    她已着人去府外看了,外面送莫姝回来的,确为和慧公主府上的人。

    和慧公主虽心善,但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公主帮人会帮到这等地步。

    若莫姝能得公主的眼,刘立临就算要来讨要,章家也是能护一护她的。

    回到浮曲阁,兰蕖帮姑娘褪了裙裳,要看她身上有没有哪处伤着,等看见手腕处那一圈青痕,心疼道:“您可疼?”

    莫姝坐进浴桶里,看着那被掐出来的浅色淤青,轻笑摇头:“不疼的。”

    “到是你和茴叶,那些人下手没个轻重,你们身上怕是青了好几块罢?”

    兰蕖:“我和茴叶皮糙肉厚,不打紧。”

    莫姝睨她,瞎说,怎么会不打紧,只她看见的,她们就挨了好几脚。

    “不许瞒我,等会儿你和茴叶洗浴干净,到我房里来,我给你们擦些药。”

    兰蕖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成不成,那些药是舅老爷好不容易买到手给您备着的,哪能让我和茴叶用那贵重的膏药。”

    莫姝好笑,这有什么不成的,“药就是拿来用的。”

    见她还要再说,莫姝止住:“好了,你先去屏风外候着,我这不用伺候。”

    洗净身子,莫姝素着一张净白小脸,见兰蕖和茴叶要来给她绞头发,她推开她们,“天热,一时半会儿不干也不打紧,我在窗户边坐着晾一晾,你们抓紧先去洗一洗,灰尘沾在身上不难受?”

    茴叶想说不难受,她只怕姑娘湿着头发回头要头疼,但瞧姑娘眼神横过来,似要生气,只好先与兰蕖去沐浴干净。

    见她们总算肯去,莫姝眉眼弯出一个浅笑,自去拿了干巾子,坐到窗户边慢慢擦头发。

    擦至半干,瞧她们差不多要洗好,便去取了膏药出来,这是舅舅为她备的,治淤青疼痛之效甚好。

    等两人回来,莫姝招手:“过来,我给你们擦些药。”

    茴叶扭捏,姑娘真给她们擦啊?

    偷眼去瞧兰蕖,她道:“姑娘,您先给兰蕖擦擦,刚刚洗澡时我瞧见了,她身上好几处青着呢。”

    莫姝:“那兰蕖先来,你也脱了,擦膏药并不费什么时。”

    她已经想过她们身上的伤势要比她重上许多,但等真瞧见两人腰腹、背上及手臂上那大片的青紫,还是一惊,眸子黯淡下来,轻轻抚着兰蕖手上的青黑,“是不是很疼?”

    兰蕖忙摇头:“不疼不疼。”

    莫姝咬一咬唇,怎么会不疼呢,鼻头感觉有些发塞,她努力忍住眼中要冒出的湿意,展出一个笑,轻声道:“我轻轻的,疼了你就说,别忍着。”

    兰蕖点头,凉凉的触感敷上来,只开始碰着时会有些微痛,但也只是一瞬,接下来就好上许多,她笑着道:“姑娘,一点都不疼。”

    莫姝脸上笑意多了些:“不疼就行,往后每日给你们敷上一回。”

    兰蕖不舍得,这么好的膏药,回头用完了可怎么办。但也知这会儿是劝不动姑娘的,只暗自祈求,这青紫赶紧消了才好,再用下去,她身上到是不疼了,但她的心肝肉疼啊。

    这夜,莫姝睡得不怎么好,梦里都是刘立临张牙舞爪要抓了她去。

    食指揉一揉额角,莫姝眸子闭着,心神渐渐安下来,担心无用,若真无法,只能想法子逃了。

    兰蕖看着时辰进来,晨起伺候莫姝起来洗漱,给主子梳发的功夫,她道:“姑娘,今早茴叶擀了面条,添的香蕈肉的卤子,还烫了青菜,你等会儿多吃些。”

    莫姝笑睨她:“你家主子肚就这般大,照着往常的份给我盛就是了。”

    朝食吃完,莫姝闲闲把弄着一串穗珠子,三天,若是三天里未见刘家来人,她就不必忧心了。

    她在赌,赌刘家长辈不喜她身份,不会允刘立临带她进门。

    只要成国公和国公夫人不出手,刘立临是没法子将手伸到丰康伯府上来的。

    莫姝面上松一些,但也知道,她不能将希望全然寄托于刘家长辈对她的不喜上,还得另做打算,以应万全。

    她还在垂眸思索,却听兰蕖来禀,道:“姑娘,老夫人身边的张婆子,来了。”

    莫姝手指一僵,刘家人,来的这般快?

    指尖划过书页,莫姝淡着神色起身:“请她过厅来。”

    张婆子进到厅里,收起眼里探寻之色,笑道:“三少夫人,和慧公主遣了人过来问您呢,现下正在老夫人的院子,您与老奴去一趟。”

    话音一落,张婆子就见兰蕖和茴叶这两丫头露出一脸震惊之色。

    张婆子也奇呢!三少夫人怎就这般得和慧公主的眼,昨儿特地遣人护了三少夫人回来还不够,今儿还要再遣婢女过来问一声。

    若非和慧公主是女子,她都要以为是和慧公主也瞧中府里这位少夫人了!

    莫姝俏脸露笑:“我这就过去。”

    她从来不以为自己是个好运道的人,幼时阿娘早逝,不过半年,父亲就娶继室,往后她虽有父亲,却也与那些父母俱亡的人无甚差别,甚至,她们的父亲不会以阿娘遗物相胁,逼她冲喜。

    但这回,上天好像终于舍得把眼神往她身上放一放,也给她一些眷顾了。

    有了这回和慧公主再遣人相问的事,就算成国公夫人肯她儿子带她进门,她若不愿,章家也是不能不顾她意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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