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的表演节目初定,可是问题也随之而来,节目初审的时候,她们班的钢琴独奏被否掉了,原因:过于个人。
结业晚会又名晨星晚会,寓意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不管是面对明年分班的离别还是毕业的离别,宗旨都是为了突出班级的整体感,而七班的钢琴独奏确实不太适合。
米玉趴在成妹妹桌前,两个人唉声叹气。成妹妹哇的一声扑倒江珩怀里,哭唧唧的说:“班长大人你救救我们吧!救救咱们班吧!你可是班长啊!”
不等江珩说话,米玉赶紧把成东东从他怀里扒拉出来,叮嘱他:“班长大人要复习,不许打扰他!”说完笑眯眯地看向江珩:“你学你学,咱班的事我俩搞定!”
江珩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书合上,“你们可以做个视频,觉得困难就弄个简单的幻灯片,在孟蓝蓝演奏的时候展示一下咱们班级。”
米玉和成妹妹大眼对小眼,半响,才颤抖的说出五个字,“不愧是班长……”
丁阳把主持人稿分好给她,一段段的听她念稿、背稿,教她技巧,各部门也纷纷忙碌起来,服装、道具、舞台、排练、宣传等等,人手虽然不多,但是每个人都付出了百分百的汗水,大家自愿放弃了课间的休息时间,放学后也主动留下来排练俩小时,没有一个人说苦和累。
由于主持人工作的特殊性,丁阳便带着米玉来到六楼的天台上单独练习,这里安静,不会总被人突然打扰。
米玉之前背稿子,总是背一段忘一段,一会儿不注意,就跑到别的小组里搬箱子去了。丁阳意识到这个问题,便单独把她拎了出来,现下两个人面对面的站在天台上,一人一段来回背诵,一丁点开小差的余地都没有了。
米玉站在丁阳对面,昂着脑袋看着一米八五的少年,滚烫的夕阳就悬挂在他的背后,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也红彤彤的。
丁阳看米玉又走神了,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神。”
米玉迅速回过神来,拍拍发烫的脸,说了句热死了,天台上热死了!
丁阳:“最后一遍,背完我们就回去。还有你刚才的语速太快了,再慢一点。”
米玉丧着脸垂下头,握在手心的稿子被风吹的颤颤抖动着:“学长,就一定要脱稿吗……我看好多人主持手里都有小卡片的呀!”
“有手卡,但是你不能一直低着头看,手卡只有一个提示作用,在你记不起稿子的时候。米玉,如果你一直低着头读稿,还有谁会记得你的脸呢?”
米玉像被什么戳中,沉沉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跟打了鸡血一样,擦擦汗水继续叽里呱啦的背稿。
丁阳坐在一边拿出一只圆珠笔,在稿子上不停的写写画画,突然,他刹住笔锋,把米玉喊了过去。
“怎么啦学长?”米玉感觉已经渐入佳境了。
丁阳低着头说:“你坐过来,我跟你说说你们班的节目。”
米玉一屁股坐在丁阳身边,晒了一天的水泥台阶烫的她嗷地叫了一声,丁阳忍不住笑了笑,当时票选主持人的时候有人极力推荐这个小孩,说她非常特别,他当时还不置可否,现在似乎真的相信了。
“怎么啦学长?我们后来加了展示班级的幻灯片,还是不行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说吧学长!”米玉心说反正我也不一定会接受。不过,她是非常爱听丁阳说话的,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丁阳在说话的时候,她会有一种特别崇拜的感觉。
丁阳说:“我觉得你们可以把幻灯片换成另一种形式,那样效果更好。”
米玉问:“啊,还有什么形式?”
“比如,沙画。”
米玉连忙摆手:“那技术太高了,我们做不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如果最后只是以幻灯片的形式呈现的话,那么其实不如不参加,只是为了充数而表演的节目,实话说,没有多大意义。”
米玉反复思考着丁阳学长的话,一晚上辗转反侧。
最近一段时间,她白天要忙着背稿,排练,晚上回了家还要抽出两个小时写作业和复习期末考试,米玉第一次为除了吃喝玩乐以外的事情打鸡血,把米书平和温懿娟都吓不清。
十二点的时候,米玉看书看的累趴在了桌上,米书平正要关灯把玉玉喊上床睡觉,谁知米书平的手刚一碰到按钮,米玉一下子就弹了起来,半梦半醒间大喊一声:“不许关!”
米玉接受了丁阳学长的提议,和成妹妹讨论的时候,江珩在一边摇了摇头道:“不是为了充数吗?”
米玉愣了愣,有点生气的说:“当然不是了。”
江珩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低着头忙碌着自己的事,只有米玉和成东东两个人每天为了节目绞尽脑汁,他想说什么,最后看着米玉认真起来的眼神,还是咽了下去:“别耽误考试。”
其实,米玉还是有点失望的。她知道江珩的意思,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他们的默契早就潜移默化进了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就像上次他考了年级第二,她一眼就洞穿了他的所有心思,哪怕他什么都没说。
米玉慢慢转身看了一眼她的同学们,她们有的在学习,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零食,有的在看闲书,可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和她一起讨论班级的节目,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的,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成东东仿佛也看穿了米玉的心思,赶忙拉起来她向外走:“走走走,咱们去排练室看看去,你刚才说那个沙画的注意确实不错,要不我试试吧!咱们放了学就去文创艺术中心学沙画去,给我一周,准能‘沙’出来!”
成东东推着米玉的肩膀出教室,陆言正从门外进来,俩人一出一进,胳膊轻微碰撞在了一起,米玉回头看了他一眼,陆言头也不抬地进去了。
成东东也有点纳闷:“他……怎么了?还有最近怎么不见希爷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米玉更烦了:“我哪知道!最好谁都不理我算了!”说完甩了胳膊就跑了出去,留下成妹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放了学,米玉拉着成东东直奔文创馆,等到班里的同学渐渐离开,陆言才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身后,响起了声音,轻佻的语调——“最近怎么总是你一个人呀?”
陆言看都没看:“滚。”
俞沉骑着车横在陆言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微微笑着,盯着陆言,似乎盯着一件有趣的物什,直到校门外有个女孩喊他,他才轻轻开口——“这才对嘛,我认识的陆少爷,自私虚伪到极致,哪怕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不过是你脚底随意践踏的一件玩物,这样子的一个你,怎么可能会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样子?玩游戏故意输给我,只是为了想请一个女孩子吃饭?哈哈,太可笑了。”
俞沉的脚尖轻轻向下一踩,自行车缓缓向前移了几步,稳稳停在陆言的面前。他探出身子,伏在陆言耳边说:“别人的世界终究是别人的世界,既然融入不进去,不如早点卸下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这样还能轻松点,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陆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外婆给他炖了银耳莲子粥,陆言吃着吃着,皱了皱眉,说:“不甜,我要加糖。”
周阿姨拿来糖罐子舀了满满一大勺放了进去,心里疑惑,煮粥的时候明明已经放了不少了。
陆言低着头吃了一大口,还是皱眉,说:“不够,还要。”
周阿姨狐疑地尝了尝,登时齁的嗓子都糊住了,忙按住陆言正握着勺子挖糖的手腕说:“够了够了!少爷!够甜了!”
陆言迷茫的睁着大眼睛,望着周阿姨:“是吗?”他忽然丢掉勺子——“那不吃了。”
一整个晚上,陆言都在院子里安静的坐着,小花生就乖乖地匍匐在他的脚边。
廊下的灯微微照映了哪个,弱小孤独的姿态。他摊开五指,手掌张合,玩着一种叫做扑捉光影的游戏。
泻光的门线扯出的少年身形,像跟火柴般羸弱。
陆言眯眼,望着掌心,开心到睫毛颤抖,忽而蜷缩起的五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弯腰,凑到花生眼前,似是捧着一弯水渍,孩子般的咧着薄唇——“小花生,你看,我捉到了一颗星星。”
少年沁着月露霜色的黑发柔软安静,混沌的轮廓下陡然拔节着骨骼的嶙峋。
周阿姨搀扶着老太太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老人的眼睛颤颤地模糊了视线,上天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多少苦难,她有着满心的怜惜,像是一种长久愧疚的隐忍转嫁,带着未知的诉说。
老太太走到陆言身边,手掌抚上了他的背。
陆言看着外婆,浅浅笑了:“怎么了外婆?”
老太太温柔的看着他:“外边热,进屋里去吧。”
“我不热。”陆言转过身,把花生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身子——“您回去吧。”
周阿姨见陆言把狗抱在了腿上,下意识的唉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只在心中沉沉叹了口气。
少爷以前,是绝对不会用手去碰这种小动物的,哪怕是牵着它出去遛弯,也要她把狗绳拴好才行,此刻少年的温顺模样,像是丢失了魂魄般,让她不禁想起那边每每在电话里提及少爷病情时的语气……
“阿言,最近怎么不见玉玉来了?”
陆言低着头说:“她最近很忙,学校有个晚会要她主持,放了学要忙着排练。”
周阿姨欣慰道:“玉玉要做主持人啦?真是厉害。”
陆言把食指点在花生的鼻子上,轻轻挑了挑唇角。
吴奶奶却有些担心道:“玉玉晚上排练完了回家一定很晚了吧?阿言,你下次等等玉玉,她一个女孩子,晚上回来不安全。”
陆言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把花生放回地上:“起风了外婆,进去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