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赶到的七海建人在咒术高专的山下,接到了端着盒子、走得平稳的女孩。
一路上,时梦连续使用着净化机能,在没有专门封印的情况下, 诅咒反复侵蚀着精神力组成的光带, 这光带在不断地烧毁又重组。
两人距离相近时, 七海便察觉到一股强大而不详的气息,这股力量和一个特级咒灵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面色一肃,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带领着少女飞快进入东京咒术高专。而在有人带领的情况下, 时梦得以进入咒高的结界。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神社般建筑, 且常年有专人的翻修保养, 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 完全的庄严和古朴。
他们穿过乌木檐廊, 走过洒满月光的石阶, 抵达校内的某间教室。
夜蛾正道已经等在那儿了, 里间还有两个来凑热闹的男高中生,没有看到上次的那个女生和灰原雄。
不过现在是凌晨时分, 这两个高中生没睡才是稀奇的事情。
夏油杰朝她挥了挥手,时梦也对着邻居点头问好, 她目光对上那双苍天之瞳,又一次被震撼, 转忙把视线移开, 看向教室里唯一的成年人。
“夜蛾老师, 这是我在横滨的一家餐厅里发现的。”她稳当地把盒子放在桌上, 推向了在大晚上戴墨镜的、有点像□□大哥的老师。
时梦忍不住心里嘀咕起来, 这咒术师是有什么大晚上带墨镜的传统吗?怪中二的。
五条悟还在等来人和他打招呼, 然而对面只给了他轻飘飘的一眼。但五条大少丝毫不感到尴尬,他主动上前,完全没什么顾忌地挑开盒子,嫌弃地捏起里面手指。
“呦,这不是两面宿傩吗?”
这说得不清不楚的,完全不知道两面宿傩的时梦,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另外几人。
夏油杰给她解释道:“这是两面宿傩的手指,他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死后被封印了。”
他点了点手指:“他死后化身成特级咒物,一共有20根,每一根都蕴含强大的力量。”
时梦被磕碜到了,手指竟然是咒物?这个两面宿傩竟然有20手指,等等,这剩下的10根不会是脚趾吧!
她面色纠结:“这个两面宿傩,他是有四只手还是双手双脚啊?”
“噗!”夏油杰也乐了,接着他正色道,“放心吧,你这根是手指。”
七海建人和时梦都露出了不舒服的表情。
五条悟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更加嫌弃地把咒物丢给夜蛾老师,根本不理班主任大声的批评,他凑到谈话的几人那边。
“盒子上的力量是你的异能力?你这个能力还挺有意思的,竟然能压制住诅咒。”五条悟绕有兴趣地端详着蓝眸少女,“照这样看来,你肯定能祓除咒灵。”
“碰巧有用。”时梦移开视线敷衍他,耸了耸肩:“但是看来,这个能力对它无用。”
“毕竟是千年前的老诅咒,总得有些特殊之处。”夏油杰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气,大半夜的,他有些困倦。
“你们大晚上的,还不睡吗?”时梦诧异,她看夏油杰二人的衣服上还有尘土,很明显是刚从外面回来,咒高的学生晚上还要工作?
七海跟她解释道:“咒高的任务基本都安排在晚上,因为要避免普通民众的恐慌,诅咒也大多出现在晚上。”
“就是啊!我们刚刚出任务回来,你知道你的那本《红月庄园》,最近诞生了多少咒灵吗?老子和杰今天晚上又是去解决这个的。”
五条悟插嘴,边抱怨边挤开七海海,坐到时梦的旁边。
“不过,你竟然真的就是四月,你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怎么聪明,我几次见你都是傻乎乎的。我看你今后的恐怖干脆都别发表了,但是要传给老子看。还有《鸢尾花学园》第四章的线索到底在哪里?我用六眼找了半天……”
他叽叽咕咕地在时梦耳边趴趴趴得,一大串又一大串,也根本不给旁人打断的机会,像一个360度立体环绕音响,声音再好听也受不了。
时梦把他凑近的脸推开,她被对方话里的信息惊到了:“你说什么?《红月庄园》制造出了咒灵?”
“你不知道吗?人类的负面情绪可是会产生诅咒的。”五条悟挑眉,把六眼对到少女眼前,果不其然看到她又移开视线。
时梦震惊,那个帖子里的咒灵不会就是《红月》带来的吧?她这本恐怖还在连载中,竟然也会传播负面情绪。照这么说,只要是负面情绪就能产生诅咒,人岂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制造咒灵。
七海见她的表情,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便安慰道:“大多数的负面情绪只会是不成型的诅咒,对人的影响不大,成型的诅咒需要很强的愿力,数量要少得多。”
“因为《红月庄园》写得很好看,读者也很多吧。”夏油杰也是《红月庄园》的忠实粉丝,他坐了过来,“无数人的愿力,对同一样事物的恐惧,负面情绪堆积在一起,让一些假想的传闻,逐渐化为了真实。”
时梦沉默了一会,她心绪很复杂,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乱糟糟的。
片刻后她挑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那正面情绪呢?”
?
几人朝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时梦整理着语言,缓缓道:“我的意思是,情绪竟然有负面,那也有正面之说,既然负面情绪会制造诅咒,那正面情绪会抵消诅咒吗?总不会,两者一个在转化成咒灵,另一个一产生就消散了?”
力量总不会凭空产生,负面情绪产生咒力,那正面情绪又跑到哪儿去了?
何况,她的“精神安抚”是什么……为何能够净化咒灵?
这难道,就是正面情绪的转化吗?
不,精神安抚终究还是归属于异能力。
那咒力中——理子的净化术式呢?
“自古以来,从没有发现正面情绪产生咒力的例子。”旁边的夜蛾老师思索后回答道。
几千年来的咒术界,对于力量的源头已确认无疑,根深蒂固。
时梦紧接着询问:“咒术界没有从源头上消灭诅咒的办法吗?”
她觉得,诅咒就好比传染病一样,三个环节不过是源头、途径还有易感人,然而现在咒术师的任务,却是在最后一个环节保护普通民众……
夜蛾老师摇了摇头。
五条悟却觉得时梦很有想法,他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少女的肩上,像是把她当成什么高度正合适的拐杖。
“我说,既然你都来到咒高了,干脆加入我们好了!”
五条悟对她可太感兴趣了,他猜得没错的话,他的六眼正是被她的力量带动的,从那次便利店相见便是了。
怎么说,那种感觉很隐约很微妙,让他很在意。
对方肯定也很在意吧!她都不敢看我!
时梦被当成拐杖拄着,半个身体被压塌,她火大地拍开对方的手:“不要!”
五条悟被她打了一下,也有点不高兴:“为什么不要?难道是工作?你可以边工作边上学啊!”
这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发言。
时梦看着他,微笑:“你确定我来这边只是上学吗?”
大半夜工作、作为童工的你们,能不能都清醒一点。
五条没法反驳,毕竟这是事实,他和杰也刚刚做完任务回来……但他显然没放弃,准备再说点什么。
夏油杰打断道:“做游戏也挺好的,就是难度能降低点就更好了。”
他早就放弃和五条的赌约,应该说,两人自从卡关一个月后,非常自然地抛弃这个游戏,只是两个男孩子碍于自尊心没有多说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说了一些烂话和废话。眼看天色都要亮了,两面宿傩也被夜蛾老师带走,有咒高的专业人士负责,时梦很放心。
她和七海建人一起离开。
……
下山的路上,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被这晨风一吹,两人的困倦都消散不少,于是走着的少年少女开始轻声交谈。
七海先提及之前她拜托的事:“那幢公寓楼的诅咒,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已经祓除了。”
“太好了。”时梦松了口气,“祓除过的地方还会形成诅咒吗?”
“会的,但一般不会迅速成型。”七海建人回道,“还有两面宿傩,咒术界会妥善处理这样事物,我会替你关注着。”
“好。”时梦点头,她对做事严谨的七海很放心,“我也会在外界多注意一下,没想到竟然有20根……”
而且大部分都不在咒术界。
这也是七海很疑惑的一点,千年来都没有集齐,咒术界也没有特意去搜集,像是被刻意忽略了。
他沉默地思索,过了一会突然问道:“卯月,你怎么看待咒术界呢?”
她斟酌片刻,给出了一个中性的评价:“很保守。”
这是接触过咒高几人给她带来的判断转变。
“那你觉得,我适合当一个咒术师吗?”七海建人的语气太平淡了,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时梦却突然扭头看他,没有把这当做无意义的询问,她总能踩准对方的想法。
“七海海,你有光明远大的未来。”她的神情很认真,“千万别被困在这里。”
七海建人表面还是平淡的,却像是某个未说明的想法终于获得了赞同,轻微的涟漪……
时梦看着他的神色,忍不住操心起来:“七海海,你有想好咒高毕业后怎么做吗?”
七海摇头,看向眼前这条熟悉的、走了一年多的山间小路,灰原是他的搭档和挚友,他们约好了要并肩作战,可是某几个晚上他深夜回到咒高宿舍,也会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索,咒术界真的适合他吗?
他并没有强大的术式,也没有特别的优势,更没有坚定的意志,他努力一辈子也追不上两个学长,会疲惫、会怀疑、会犹豫、会退缩……
会不会他真的就只是个普通人,也许俗世界的日常更适合他?
“那七海海,你准备考大学吗?”
女孩的问话唤醒了他的沉思,七海反问道:“你呢?你怎么想,会继续学业吗?”
时梦也被问倒了,跟着摇头:“不知道。”
关于这点,二人竟然是同样的迷茫……
然而这条路很短,他们很快就走完了。
七海送她上了车,他一向严谨,再一次叮嘱:“有事情打我电话。”
时梦朝他挥手喊道:“你也是,有问题打电话跟我讲,别憋在心里,我可以帮你出主意!”
她看到少年对她点了头。
……
而回家的路上,时梦一直在想《红月庄园》的事,的销量很好、特别好,论坛上的读者反馈她也看了。
恐怖是小众,但也有忠实的读者,更何况四月老师的书粉几乎都去看了《红月庄园》,也表示老师的作品很好,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怖的魅力,还会继续支持的。
他们不会想到,也正是这样,形成了那些诅咒。
要说时梦对此自责倒不至于,她只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些许困惑,还有之前谈话时,突然的无力感。
这个世界的人们,活得太艰难了。
……
另一边,在时梦去往咒高的时候,西餐厅里的悠哉悠哉的太宰治也不知获得什么情报,神情划过一丝无趣。接着他不管带来的手下,自顾自地去找喜欢的地方自杀去了。
兰堂也早就管自己走人,他慢吞吞地钻进车,把车里的暖气打到最高最大,然后解下那条温暖的羊毛围脖重新严实地围好,整个人缩在围脖里,逐渐热起来的车窗内壁上蕴满了雾气。
兰堂透过这片迷雾往外看,碧绿的眼眸里划过哀伤,喃喃自语:“小姐,我会来找你的……”
驾驶座上的司机额头还有背上全在冒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努力装作没听见干部的低语。
……
而港口黑手党的人走了大概没一会,一个额头有着缝合线的男人从死去的人群里悄无声息地坐起了身。
他检查了放置手指的位置,又观察了大厅残留咒力痕迹,干干净净、竟无一丝遗留。
男子的声音虚弱而低沉:“异能力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真可怕啊!”
他站起身左右扭了扭脖子,确认这幅身体还能再用一段时间,接着面无表情地踩着满地的尸体离去了。
等男子走远后,那个笼罩着监控的“帐”才被撤离,因而这副诈尸的景象,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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