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道上,赵母见那那黑衣人驾车而来,脸上微微有些惶恐,直到马车停在自个面前,她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夫人,相爷让属下送您回去。”

    黑衣人低垂着头说了句,而后便要扶着赵母上车,眼睛却始终盯着她她手上那根树棍。

    赵母见状便将其递了过去,说道:“方才在路边随意捡的,扔了吧。”

    等赵母上车后,黑衣人拿着树棍仔细端详了许久,待听到窗外掷物的声音,赵母藏在衣袖的右手才终于放心伸了出来,掌心黏腻,连带着手心的小纸条也汗湿了些许。

    摊开纸条,其上不过四字:淮南故人。

    故人?她哪里还有故人,赵母眼中划过一抹悲戚之意,可仍旧将这纸条重新握在了手中,想起方才那年轻的白衣公子趁着给树棍时塞了纸条给她,却半句不提其他,想必是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们了。

    她已然如笼中鸟,只盼着自己的眠儿能有个好归宿。

    等一路回到东洲时,宋慕春脸上的疲色清晰可见,便与众人先道分别,约好他日再聚言说。

    赵无眠今日又是悲又是喜,现下抱着那团衣裳也是痴傻模样,宋慕春不放心,便让祝纪年送其回府,祝世子今日已然丢了好几回面子,当下直接应允,也好赚回些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秦可久也不知何时回府去了,如此一来,东洲就只剩叶温山,夜深不便久留,他便也向江云生告辞回府。

    穿过桥廊走出去,汴京的街上偶有人家还点着灯,见着叶温山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躲在凉亭柱子后的姑娘立马抬步走了出来。

    “徐小姐?”叶温山一脸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徐横秋,见她双眼似有哭过,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温山,我终于等到你了。”

    徐横秋的模样看起来不同于平常,她双手叉腰瞪着面前的叶温山,鼻头都被湖边冷风吹得通红,眼里带着几分莫名的控诉,似在责怪叶温山。

    “徐小姐可有事寻我?”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叶温山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叶温山,你回去告诉叶伯父叶伯母,让他二人把我们的婚约快些取消。”徐横秋手握成拳,闷闷不乐地说道。

    可就这一句话,如同平地一声雷,让向来自持冷静的叶温山也不禁当场愣在了原地,差点没握住手里的红缨枪。

    徐横秋见他不说话,心中着急,直催道:“叶温山,你我二人之间并没有感情,日后若在一起,也必然不好,何况这只是父母间订下的娃娃亲,你实在没必要遵守。”

    听她那话里话外都是恨不得马上摆脱的意味,叶温山心中被她说得也有些恼怒,他虽打小是个武痴,可贵为镖旗大将军之子,又正值年少气盛,当下不免气恼,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在下从未听家父家母提过与徐小姐有何婚约,徐小姐还请自重,莫要胡说!”

    “我胡说?若不是因为我爹同叶伯父有交情在,我何必在此好言相劝!”徐横秋怒着一张脸瞧着叶温山,拳头握得极紧。

    她本就脾气爆,见叶温山冷着一张脸,就差没明着说自己自作多情了,可这样的大事,若不是她父亲当日告知,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拿这等子事坏自己名声。

    原是那日马球结束后,徐横秋失魂落魄回到府中,爱女心切的忠武将军见女儿这副模样,又记起近日来她与叶家那小子走得近,想着闺女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从前两个小辈少有往来,徐父便也不打算说,可如今既有了感情,何不早日说了,两家本就世交,能有姻亲更是最好不过。

    可徐父哪里会知道,徐横秋心里眼里的并不是叶温山,而是同他一道的江云生才是。

    如此一说,倒闹得徐横秋心烦意乱,婚约在身,又怎好与他人续缘,何况她压根不喜叶温山。

    因这一事,徐横秋在家中大闹绝食,嚷着吵着要徐父赶紧去将婚约退了,徐父心疼女儿,只好答应说等叶大将军秋日回京再提。

    但徐横秋哪里等得住,在叶府门口等了一天不见人,终于让她在东洲门口逮住了,哪里会那么容易放人走,非逼着叶温山给个答复。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温山纵然恼怒,可一个姑娘家口口声声说要与你断了婚约,他也不敢声张乱说,于是冷着一张脸就要走,连话也不想同徐横秋说半句。

    一个要走,一个要拦,又都有武傍身,怒意来时,竟直接在东洲门口打了起来,谁也不肯让着谁。

    “叶温山,今日这婚约你必须退!”

    “徐小姐张口闭口就是婚约,还真是不害臊。”

    “我如何与你无关!”

    “本来就无关!”

    “”

    若论武功,徐横秋自是打不赢叶温山,但叶温山也知道,赢了一个姑娘到底有些胜之不武,因此手下的红缨枪收了几分力,可徐横秋不依不饶,手中长鞭在夜下打的呼呼作响。

    “温山,出何事了?”

    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怒气,江云生自桥廊处走了过来,便见着叶温山同一个姑娘在打架。

    见有人过来,叶温山便收了手,可徐横秋的长鞭已是甩了出去,而后当场被一把折扇卷住甩了回去。

    徐横秋眼眶微微有些红,发丝糊在了脸上,带起沁人的凉意,她盯着湖边的江云生看了许久,一言不发地扭头跑开了,婚约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他知晓。

    叶温山长长地舒了口气,但此事也不好外说,江云生并未多问,淡笑道:“夜深露重,眼下我也并无睡意,叶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陪江某走走?”

    说是陪江云生走,但这一路走来,却是回叶府的路,叶温山有些歉疚:“扰了江兄清净了。”

    江云生轻笑:“论起清净,莫不过叶公子府上屋顶。”

    这话让叶温山心中怒意顿时一扫而空,他不禁一笑:“江兄既如此说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当下,二人便去酒摊子上买了一壶好酒,行走不在道路之上,偏偏飞走于各家屋顶,两人很是默契地屏气凝神,相互比着谁更快些。

    白衣飘飘,先踏在青瓦之上,紧随其后的叶温山摇头无奈道:“终归是江兄更胜一筹。”

    “叶公子客气了。”江云生打开手中酒壶,畅快地饮了一口。

    “我称江兄,江兄却称我叶公子,莫不是见外,不肯与在下为兄弟?”叶温山躺在屋瓦上,话语里听不出有何不满。

    江云生淡淡一笑:“若是能与镖旗大将军之子同为兄弟,那定然是在下的福气了。”

    “那说好了,江兄往后可莫要再称我为叶公子了。”

    叶温山双手抱头,仰望着夜下星空,自觉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十七八岁的年纪,到底还是盼望着有个能一道说上话的人。

    与祝纪年那等子贪玩损友不同,初见江云生时,叶温山误会他会给好友秦可久带来危险,心中自有排斥,可几月连番相处下来,看得出来此人虽清高却不自傲,又在武艺上能与他来回切磋,当然让其很是欣赏。

    “那日我听闻江兄言道自己十九,我今方十七,称之为江兄倒是正好合适。”叶温山说罢爽朗一笑,看得出心中很是欣喜。

    江云生闻言站起了身,将酒壶放置一旁,有模有样地抬起双手朝叶温山拱手作揖,眼里亦是轻松愉悦,带着三分醉意摇头晃脑地说道:“见过叶弟。”

    叶温山亦起身,同样拱手回了一礼,因着太过宁静,从院子里传出来的那点木鱼声便十分清晰,听闻此声,叶温山脸上露出些许唏嘘之情,不敢再扬声而笑。

    “恕在下冒昧,府中深夜怎还有人礼佛?”江云生把酒壶收了起来,亦不再饮酒。

    “那是家母,怕是心中感怀,又想起了我那已故的兄长。”叶温山叹息道,转头见江云生一脸歉意,遂解释道:“江兄不必歉疚,说起这兄长,我亦未曾见过,只是听父亲说过是生下来就有不足之症,落地便去了。”

    “十月怀胎之苦,母亲之痛岂是我等可知?不过故人已逝,叶夫人更要多注重自己身体才是。”想起那日见到的素衣妇人,江云生也不由地多说了句。

    可这话说下去太过沉重,于是他便转了话头:“听闻大将军不日便要回京了?”

    提起自己的父亲,叶温山话便多了,带着些许兴奋道:“北地那边大胜,圣上大喜,又赶着冬日新年,便发昭让父亲初秋班师回朝。”

    这是国家安定之喜,江云生虽不太在意战事,但听闻此事也不禁笑道:“北地那些蛮子仗着边远之地,时不时侵扰我庆阳边民,如今大将军这回出征,倒叫他们吃了不少苦头。”

    北地寒苦,辽国那些边陲之民贪婪庆阳富庶之地已是早就有之,先帝当年在时,本着仁怀之心,不与他们计较,反而时常送些衣物吃食,但人的贪欲非但不止反而愈加扩大,最终引发了那场北地之乱。

    这几年,圣上对辽国也没了耐心,朝中更是时常有官进言,让圣上一举歼灭这小国,这一派多为武将,但文官以赵丞相为首,仍旧主张与之交好,既不浪费兵力也可保得国家安定,以彰显大国风范。

    此次叶大将军的班师回朝,朝中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人还未回朝,便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住了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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