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官兵严严,百姓惶惶,以至于不过午后时日,不少店家都关了大门,柳三变跑了好几家药馆才买到为母亲治病的药材,正高兴着,就被不知打哪来的一人生生一撞,虽然人未跌倒,药材却是掉了一地。

    余光只瞥见是个姑娘家的裙摆,他不多话,只默默捡起地上的东西。

    “对不住,是我不小心,可有少了些什么吗?”

    一双白嫩的手捧着刚从地上捡起来的药材递到柳三变的面前,听见这个声音,他愕然抬头,而后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才好。

    宋慕春见他不接,对着双手吹了吹,见其上再无任何灰尘沙粒后,拿出一张帕子包裹住,再递了过去,带着歉意道:“现下我有急事,倘若你少了东西,可来东街贤王府找我。”

    说罢,她将帕子包裹着的药材塞到柳三变手中,急忙起身要走,汴京之大,一时间寻起人来哪有那么快。

    “明珠郡主。”

    听见身后传来的唤声,宋慕春回头甚是疑惑,待瞧清他的面容后,却是道出了他的名字。

    “正是在下。”柳三变眼里露出丝丝欣喜,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右手将帕子攥得十分紧。

    “郡主可是有急事,不知柳某能否有帮得到郡主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身份尊贵之人,柳三变连话里都带着小心翼翼。

    “即使如此,那便劳烦柳公子了!”宋慕春很是欣喜,当下便告诉他自己要寻南景侯,怕他不识,又说了句:“你只见到身穿盔甲,长得与祝世子有几分貌似之人便是南景侯了。”

    柳三变认真记下她的话,因着自己真的能帮忙,心里生出了莫大的欢喜,一时间声音都变大了:“郡主放心,柳某定然会找到南景侯!”

    宋慕春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就见柳三变面上发窘,连忙跑开了,她不由得一笑,随后继续去寻南景侯了。

    原以为还要些时间,可寻人的路上,宋慕春碰见了慌里慌张来找她的青泥。

    见着她后,青泥大舒一口气,拍着心口道:“我的郡主,您把奴婢吓死了,奴婢去大营那边,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快跟奴婢回府去吧,王爷此刻进宫去了,吩咐奴婢让您不要在城中乱走才是。”

    现下宋慕春哪有心思听青泥说教,只忙问她道:“你一路过来,可有瞧见南景侯爷?”

    青泥想了想,随后道:“侯爷奴婢倒是没瞧见,只见西街那边一大队的官兵在挨家挨户搜查,怕是出了什么大事了,您快随奴婢”

    只是话还没说完,宋慕春就往西街跑,青泥忙在后头追赶,生怕她受到冲撞。

    远远地,宋慕春只瞧见一人高坐于马上,见他骑马要走,她急得大喊:“刺客找到了,刺客找到了!”

    听见刺客二字,南景侯连忙驾马行至宋慕春身边,一脸严肃道:“明珠,你方才说什么?”

    因着方才跑太快,宋慕春扶着青泥喘了好一会气,可也不敢多歇,在南景侯焦急之下,连忙一五一十地将方才之事全部告知,南景侯越听脸色神色越加严峻。

    “明珠,你确定只有那姓江的小子一人追着那人去了?”

    “姑丈,我说的都是真的,江公子追着那人往城北而去,那人身穿异服,又说辽真语,必然是刺客无疑,你快让人前去捉拿啊。”宋慕春催促着,就差没自己把马抢过来了。

    “坏了,坏了。”

    南景侯眉头紧皱,掉头转至另一个官兵面前,厉声吩咐道:“带人兵分四路,城中东南西北各处,若发现身穿异服者,统统捉拿,生死不论,若发现白衣者,助之!”

    “姑丈,什么坏了,是不是江公子有危险?”宋慕春拉住南景侯的马绳,急得眼泪汪汪。

    南景侯眼下也解释不了那么多,只能说道:“那人并非只身一人,而是一伙辽国来的细作,明珠你先回府,依着那小子身手,若只有一人,吃不了亏。”

    只有一人,江云生自然不惧,可若是一群亡命之徒,他也得细细掂量一番,眼下他被十几个人团团围在小院之中,一个个拿着大刀,凶神恶煞。

    这些人全部身穿异服,嘴里又说着江云生难以听懂的语言,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似在讨论商量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只见一个身材最好大魁梧的男人用着蹩脚的京话对着被绑着地江云生说道:“小子,你若告知我等出城的办法,我们必然饶你一命。”

    江云生虽双手双脚被绑着站在院中,但面上一派冷静,扫了一眼小院后,这才说道:“你们想要刺杀太子,事情败露后,城门早就大闭,如今街上官兵搜查,如何还有出去的办法。”

    那男子似是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良久才骂道:“放屁!我等才不是刺客!”

    恐声音太大把官兵引来,男子又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他身旁站着个大胡子男人,用着辽真语急道:“大哥,不要与他废话,杀了他我们快些出城,否则这庆阳的人迟早会找到我们!”

    那魁梧的男子听到要出城,眼里满是不甘心,咬牙气急败坏道:“葛萨,我们奉主上之命前来此地,如今连三爷的面都没见着,岂不是前功尽弃!”

    “三爷一个人在汴京这么些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如若他知道我等来了,岂会不联系我们,现下他生死未卜,就凭我等,计划无论如何也行不了啊。”

    纵然听不懂两人的争执,但从神情来看,江云生也能猜出他们意见相左,于是故意说道:“要是想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那个被称作葛萨的大胡子男人就是方才江云生一路追着的蒙面人,他知其甩不掉,便一路将他引到这院子里,双拳难敌四腿,使了诡计迷了他双眼,这才将他绑住。

    眼下听到这个白衣人说有方法出去,葛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威胁他立马说出来,眼神极其凶狠。

    江云生不慌不忙地道:“城中虽大门紧闭,但暗河颇多,河流往外,趁着夜色游河而出,不失为一方法。”

    葛萨冷笑道:“我们怎么你说的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总好过你们在这里一味躲着,我如今在你们手里,断然不敢再骗你们。”江云生将自己被绑住的双手往前伸了伸。

    被葛萨叫做大哥的男子思虑一番后说道:“葛萨,你带着几个兄弟先走,我先留在这里,一个人好躲,出去之后等我消息。”

    葛萨虽不同意,但主上之命不可违,他们来之前发了死誓,若是无功而返,也是一死,如今也只有一博,他用刀抵着江云生后背,狠声道:“敢耍花样,我一刀捅了你!”

    江云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也不去理会他的威胁,用手指了指地上那把青玉骨扇道:“纵然要死,也麻烦把我那把扇子还予我罢,家师所赠之物,万万丢不得。”

    魁梧高个的男人不想再浪费时间,捡起地上折扇,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其塞至他腰间,料他现下这般状况也难成事。

    “这是什么?”男人捡起从江云生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一瞧,不过是一片叶子,他笑自己当真草木皆兵了,随手一抛,不再管它。

    江云生被葛萨按着肩膀往前走,目光跟随那叶子落入小沟渠。

    而久久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宋慕春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又回到了最初两人碰到蒙面人的巷子里。

    汴京是庆阳之都,大街小巷何其多,要找起来哪有那么容易,青泥看着郡主沿着小巷一路摸索,最终还是妥协了,郡主认定的事,就从来没有人能劝得住。

    等宋慕春眼都快看花了时,她这才在距离小巷不远处发现了一样东西,江云生果然留了线索!

    “郡主,你捡这梧桐叶做甚?”青泥想把那沾了灰的叶子拿过来,却被拍了下手。

    “莫动,你看这片地方哪里可有梧桐树?”宋慕春抬眼搜寻了一番,只见着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咱们汴京梧桐树种的本就少,街上更是没有的。”青泥摇头。

    街上没有,可宋慕春日日进出无题书院,深知梧桐台院前不就正有一棵百年梧桐,连这梧桐台也是因此而得名。

    梧桐叶本该规规矩矩挂在树上,如今却落在这光秃秃的小巷里,当一样东西出现在本没有它的地方,自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青泥,走,我们不管别的,只管路上哪里有这些叶子。”宋慕春将梧桐叶塞入袖中,眉间的疲惫一扫而空,终于见了丝丝喜意。

    主仆二人一路上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找着,宋慕春多希望此刻自己能有那话本子里的千里眼,一眼就能瞧见江云生在哪。

    破旧的小院子连门都是半挂在墙上,来人只怕稍微一用点力,门就要倒了。

    青泥捂着嘴走在前头,把杂草踩在脚底,为身后的郡主走出了一条路,她望着这满地杂乱,小心劝道:“郡主,到这就没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侯爷会找到江公子的。”

    “姑丈找他的,我找我的,人多才更快。”宋慕春不去看担心的青泥,快速地扫了眼院子,院内不仅杂草丛生,还四处放着断了破了的桌椅腿子,她走到一断腿椅子的面前蹲下,招手示意青泥过来瞧瞧。

    “这是大刀砍的。”青泥手摸在断腿处,吃惊地看着郡主,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

    宋慕春不敢再有耽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连步子都有些微乱,险些撞倒在这些断腿桌椅处。

    “郡主!”青泥惊呼。

    “不碍事。”宋慕春摇摇手。

    忽而,一声蛙叫打断了她的沉思,宋慕春不由得看了过去,正是一只青蛙趴在那沟渠边角,因着院子荒废,沟渠的水上都漂浮着一层令人不喜的脏东西,但在那其中,却有一枯黄的叶子飘于其上。

    院中并无任何树木,宋慕春脸上立刻笑意渐开,她提起裙摆往那儿走去,她要看得真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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