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岸背靠着枕头，淡蓝色的瞳仁盯着陆时樊逐渐变得僵硬的脸，但那人还是故作平静。
看来在邱含来之前林之岸就已经醒了，他听见了什么，听见了多少，陆时樊都不知道，也不敢贸然去问，如果问的太多那他自己也就暴露了。
“他啊，一个新来的学生，”陆时樊走到林之岸床边，摸了摸他的头，“是将军尹松的儿子尹航，你应该听说过。”
“对，尹将军……”林之岸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连忙转变话茬，“尹将军战功赫赫，跟你一样，阿尔塞人谁不知道。”
陆时樊哼笑一声，真是够机灵的，“别捧杀我，你也算是一代功臣了，喝点水？”
“不想喝，刚吃了个橘子。”林之岸看着被子上的浅灰色条纹，“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陆时樊不知道林之岸听见了多少，只能试探着开口，“邱含去给你开药了，等他回来了再问一问。”
“好。”林之岸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又别过去了头，一个人望着窗外。
“你什么时候开始……”陆时樊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这句话。
“什么时候？”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一点冷，林之岸又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蒙住了嘴巴，说话都带着些瓮声瓮气，“我爸妈走的那年，我觉得是我没照顾好他们。”
陆时樊沉默了，你还在撒谎，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相信我。
“还要继续听吗？”林之岸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被子只是短暂地起伏了一下，而后又回归原状。
“上校，”邱含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都在啊，先别叙旧了，我跟林中校交代物服用的注意事项，上校你先回避一下。”
邱含瞥了一眼门外，示意陆时樊外面有人等着他。
“那我先走了。”陆时樊在林之岸右脸颊亲了一下，在邱含的啧啧声中才转身离开。
门锁嘎达一声，林之岸才又慢慢地直起身子，“你没告诉他吧？”
“没有，不该惹的麻烦我还是不想惹的。”邱含看了看输液瓶，“你感觉怎么样，这个药对身体损伤还是挺大的，不舒服随时跟我说。”
林之岸没说话，“你知道太阳东升西落这个道理吧？”
邱含的手一抖，差点把针管掉在地上，“怎么，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没证据，也没资格动他。”林之岸的手紧紧捏着被子角，“再说了，父亲那边的事情我还没有解决完……”
“那你就继续等，”邱含把病历本往桌子上一摔，“你不是傻子林之岸，你都知道君上是在利用你，从上次策反纳德勒，到如今安燃战死，你还不明白这都是他给你下的套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林之岸苦笑，“可是我总觉得父亲还活着，我想见见他，那支笔，那支在虚拟舱里留下的笔，一定是他放的，还有刚才，刚才我明明……”
“致幻剂。”邱含把报告单放到林之岸面前，“在你体内检测出了lsd的成分，也就是麦角酸乙胺，看来以后你连吃饭都要注意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用药，我看着你后背有几处伤口有些红肿，在我这里先住几天，等风声过了再回实验室。”
是致幻剂吗，可是他明明能感觉到那就是父亲。
“我还是早点回去吧，不然总是不放心，装病都装不下去。”林之岸冲着邱含咧嘴一笑，脑袋上包裹的纱布还若有若无地透着一点点红。
“你能不能听话！”邱含无语，“好歹杨老先生也算照顾过我们，你又是他的学生，我照顾不好你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
林之岸点点头，“那我还想问个事，”
“你说。”
“我老师的死，是意外还是被人谋杀？”
邱含转回身来，这才发现林之岸的嘴唇都已经开始发白，是药物作用。
“是意外，人年纪大了总是免不了有个灾病，杨老先生走的时候挺安详的，没什么痛苦。”邱含又从旁边拿了几支葡萄糖注射剂，“你先担心一下你自己行吗？”
“都跟你说了这药有很大的副作用，注意饮食，你怎么……”
“停停停……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啰嗦。”林之岸摆头苦笑，看着邱含又往输液瓶里加了一支葡萄糖，“为什么还加啊……手都要被扎肿了。”
“你要是不好好养病，我追到实验室也得把针给你扎上。”邱含拍了一下林之岸的脑袋瓜，“还不听话？”
“听听听，都听邱医生的。”林之岸拉着邱含的衣角撒着娇，邱含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余修杰还在的日子。
可惜物是人非，四人中已经有两人离开了人世。
“你好好睡觉，十分钟后我来查房。”邱含走到门口又回头指着林之岸说道，“不许装睡，听见没有！”
林之岸就只露出了个小脑袋点了点头。
邱含还没走出这个走廊就被鼻青脸肿的陆时樊拦住了去路。
“卧|槽！你这是干啥去了？”邱含显然被吓得不轻，眼前的人戴着黑帽子黑口罩，这气势跟黑帮老大出门干架一样，可是从口罩和帽子的缝隙处还是能看出来陆时樊的左眼睛肿了，邱含愣了，这谁敢打陆时樊啊。
“明知故问。”陆时樊四处张望了一下，“药酒呢？”
“跟我过来。”邱含把陆时樊带到了隔壁的病房，熟练地取出酒精棉，“口罩摘了。”
而陆时樊摘了口罩他立马倒吸一口冷气，“我去，真下狠手啊。”
陆时樊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嘴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能不下狠手吗，那是他唯一的侄子，比亲儿子还亲嘶……”陆时樊皱着眉，“轻点……”
“大将军上了多少次战场了这么点疼还受不住？”邱含嘴上不饶人，但还是放轻了动作，“你也是，就不能跟夏处长好好说说？”
陆时樊又沉默了，又沉默了，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非要装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点子破事你看不出来？”陆时樊越说越气，真想给这玩意儿打一顿。
从第一次遇见这邱狐狸就一直给他们装傻充愣，其实在背后如鱼得水，掀船翻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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