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向羽吃完两份食物,又喝了些果汁,肚子涨得想上洗手间,只好问过侍者后往位于大厅后面的洗手间走。
这座宅子整体偏中式,内部建筑全部以回廊游廊亭榭连接,颇具特色。
根据指示牌,前面假山后就是洗手间了,白向羽快步走过去。
解放之后出来,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点,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
哎,梁川应酬起来总是没日没夜的,真的很辛苦啊。
可惜自己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商场混。
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着,绕过假山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竹丛后的回廊一闪而过,白向羽心里一动,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竹丛后面有一座小桥,经过小桥,前面是个小亭子,纯粹做装饰用的。
光线实在暗,稍微一打眼,就跟丢了前面的人,白向羽过了桥之后站在原地紧张看周围,到处都黑黢黢的很容易藏身。
有点害怕,正在萌生退意之际,亭子侧面围栏处传来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白向羽立刻屏住呼吸,放轻脚步靠过去。
有夜色的掩护,亭子入口处放着两盆高大茂盛的植物,白向羽悄然进到亭子里藏身到盆栽植物后面。
被夜风吹得有些模糊的声音这时传过来。
“你竟然敢带着那个女人出席这么重要的宴会,鬼迷了心窍吗?”
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声音道。
“爸,又没几个人认识她。而且,白志明都死了几个月了,你还怕什么?”
另一个白向羽熟悉的年轻一些的声音,是叶惜的男朋友邹毅的声音!
看来另一个正在跟邹毅说话的男人是他父亲邹琦。
这两父子竟然在别人家里吵架,真是奇葩。
“我怕什么?!”邹琦简直要被这个儿子气死,“你知道我花了多大代价才稳住伍承德吗?你还敢去招惹白志明身边的人!”
“赶紧的,把那个女人收拾了!邹家绝对不能再跟昌河有任何牵扯!”
白志明刚死那会儿,邹驰拿着文件来咨询他收购昌河的事,那么大一个坑,伍承德就等着他跳进去,他当然不肯。
后来听说洛涵牵线找邹驰买梁川手中昌河的股份,他还特地警告过邹驰一番,为的就是不再跟伍承德有更深的牵扯。
如今这个傻儿子竟然又眼巴巴的贴上去,如果不是自己亲生的,邹琦现在此刻简直想一脚把他踢进池塘淹死得了!
邹毅摸了摸被一巴掌打得发麻的脸,没有答应他老子的话,说:“爸,爷爷最近都第三次住院了,大伯又把持着大权不肯松手,你就没点别的想法?”
“什么意思?”邹琦点了一支烟,问。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傻,接手别人玩过的二手货?”邹毅扭头看了看周围,凑近他老子身边小声说:“你知道叶惜手里面有什么吗?”
邹琦心里一动,盯着儿子没追问,等着他继续说。
“她手里有一些视频和交易记录,说是白志明死之前查到的一些东西,其中就有大伯跟土管局和城规建设部门的一些内幕。”
听了这句话,邹琦脸色铁青,说:“想不到姓白的查得这么深!看来要他命的,恐怕不是一个两个。”
邹毅得意看着他老子,说:“不止如此,伍承德的把柄也在那女人手上。爸,你不是还欠着姓伍的好几个亿的高利贷吗?只要把这个女的搞定,那些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邹琦别的嗜好没有,就是好赌,赌得不是一般二般的大,如果不是邹家有个老大兜着底,整个家族都要被他败坏了。
也因为如此,有传言称邹家老爷子遗嘱里一分钱都没单独留给他,只给了老二家一部分信托基金,每个月领固定的生活费勉强维持体面。
“难怪这个女人要找上你,我就说伍承德这段时间为什么安静如鸡,他恐怕以为我们邹家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命门。”邹琦恍然大悟,沉吟道。
“不过,爸,你为什么那么怕伍承德啊,不就欠了他几个钱吗?以咱们邹家的财力还怕还不上吗?”
“你懂什么!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把那个女人带回去!我有事情要找她!
今天参加宴会的人里面有白志明的儿子和他资助培养的那个穷小子,认识她的人多了去了!
手里既然拿着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不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躲起来,竟然还敢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简直嫌命大!”
邹琦推了一把儿子,转身从亭子出来,两父子边走边说。
“对了,既然你早就知道叶惜手里有你大伯和伍承德的把柄,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
“哎呀,爸,你以为我不想啊,那个女人精明得很,根本不松口。”
“哼!连白志明都被弄死了,一个女人拿着那种催命符能做什么!要是她不识好歹,实再不松口,那就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不是吧,爸,弄死她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
“你给我闭嘴!这个人女人交给我处理,你不准再插手!”
亭子里,在邹琦父子离开时及时从花盆后面转移到另一侧的白向羽瘫坐在地上,心跳得几乎要冲破心脏。
邹琦两父子越走越远,回到长廊里后便转移了话题,没再继续讨论叶惜的事。
等到因极度恐惧造成的身体暂时性麻痹缓解,重新点亮手机桌面,将刚才的录音保存好,抬手将眼角的泪水擦干,白向羽站起来没急着离开亭子,而是走出来在四周看了看,用不大的声音说:“叶惜,你在这里对吗?”
刚才从洗手间出来,他看到的人其实是叶惜的背影,发现她在尾随邹琦两父子,因此才跟上来。
四周晚风簌簌,风吹落叶,无人回答。
白向羽也不在乎,继续说:“我劝你早点把手里的东西送到公安局去,你一个人,跟邹家跟伍爷斗,怎么斗得过?贪婪是要付出代价的。”
过了一会儿,周围仍然没有回应,白向羽不再等待,离开亭子,刚走上小桥,眼角余光看到一抹红。
停下来回头,看到叶惜手里提着高跟鞋,一身红裙在夜风中摇曳不定,仿若鬼魅一般。
白向羽伸手扶住桥头的石狮子,说:“你如果早点把那些证据拿给警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了。”
叶惜望着他,冷笑一声:“富贵险中求,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乐在其中呢?”
“而且,白向羽,你不要觉得你爸爸是个大善人。”
“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没有违法乱纪的好人。算不上善人。”
“他对梁川可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好。你爸爸,是个标准的商人,投资的东西,必须要有回报才行。”
“你觉得,梁川能回报给你们什么?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爸爸给的,你觉得你爸爸会怎么对他?”
公司里的老员工都知道,梁川最开始接销售部的那两年,完不成业绩那个月整个团队都会被叫到白志明的办公室去跪着写检讨。
这种高压政策下,恐怕没有多少人真的对白志明忠心耿耿。
“你呢,我爸爸是怎么对你的?”
对梁川的事,白向羽没有深究,反问叶惜。
叶惜自怜摸了摸自己在风中飞舞的长发,说:“我陪你爸爸睡了几年,什么也没捞着。”
“我现在找邹家和伍爷索取的,不过是自己应得的。”
白向羽沉默看着对面的女人,她还不到三十岁,这么年轻,像一朵刚刚盛放的花朵。
临走前白向羽最后说了一句:“你在刀尖上起舞,就要做好被刺伤的准备。我也没打算一直等下去,叶惜,我们公安局见吧。”
目前手上的录音,应该可以让莫文锋他们申请到逮捕令。
叶惜没有说什么,目送他离开。
回到内堂,白向羽找到正在跟人打麻将的梁川,桌子上几个人都喝得面红耳赤了,乔思彤微醺着靠在梁川身上,在帮他一起看牌。
“怎么了?”
将嘴里的烟拿开,梁川抬头看白向羽,却看进一片冰冷中,打了个激灵,从醉生梦死的气氛中清醒过来,“思彤,你帮我打一下,我出去一趟。”
乔思彤面颊上一团氤氲的红晕,不高兴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白向羽,“好吧,输了算你的,梁川。”
“行。几位大哥,我上个洗手间,等会过来陪你们哈。”
熟练将烟头碾熄在烟灰缸里,梁川扶着白向羽的肩膀和他一起离开麻将室。
“小羽,怎么了?”
出来后在门口顺手拿了一杯果汁递给梁川解酒,白向羽一句话没说,带着梁川一直往门外走。
梁川喝完果汁,拍了拍脸,把脑子里混沌的东西排掉。
出来在门口碰到正在跟窦家人辞行的端木琛一家人,白向羽便就顺水推舟,过去跟窦知章告辞。
梁川一个人呆呆站在后面,没反应过来。
“梁川一起走吗?”听了白向羽的话,窦知章转身过来问,白向羽口气有些冷淡,笑着说:“不了,他还要留在这里玩,我先走。”
“梁川,车留给你,我搭阿琛的顺风车回去。少喝点酒。”
上前帮梁川把弄乱的领结和衬衣整理好,白向羽叮嘱道。
梁川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纸醉金迷的大堂,再低头看看白向羽,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尖轻轻滑过他微红的眼角,“困了?到家了给我电话。或者我让郑峤过来接你。”
微微摇头,白向羽后退一步,用让梁川莫名心慌的目光看着他,说:“不用麻烦郑峤哥。”
“好吧。”终究公司的事占了上风,梁川点头,送白向羽和端木琛他们一起离开。
把人送走了,再次拍了拍有点晕的脑袋,心道我可能喝醉了,怎么心惊肉跳的?
而且白向羽也很奇怪,从内堂门口送到大门外,他一直跟端木琛走在一起,没有回头看过他。
暂时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梁川和窦知章一起回宅子继续参加今天的生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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