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了一口气,月子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就扭脸飞走了。
怔愣当场的鬼王大人,还以为自己难得吵赢了一架,遥遥望着他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之后,甚至还莫名产生出了一些扬眉吐气的小得意!
说是说无惨大人对他人的负面情绪体察敏锐,但可能男女之间的那种情绪,是被他排除在探测范围之外的吧……总之,他是没觉察出来自己的初婚正妻有因为他的言语而产生什么强烈的负面情绪,只以为她是接受现实了,就此愤然离去了罢了。
气上个几年甚至十几年,这场风波也就过去了吧?
鬼之始祖信心满满地想着,毕竟他以前那么多“妻子”的时候,都没见月子怎么闹腾过他啊;所以,他之前究竟是为什么会害怕被发现的后果?
明明都这样打打闹闹吵吵嚷嚷地过了好几百年了,并没有使用拟态到25岁以上、而是还保持着他18、19岁最风华正茂少年姿态的无惨大人,望着月子远去的背影,他那长着渐变雾霾蓝色美丽指甲的纤纤玉手、没由来地就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枚完全属于成年男性的喉头滚动着、并轻轻咽下一口紧张过后的唾沫,感受着胸口这、这莫名又生出的一股淡淡的小失望之情,被夜风扬起的发丝都侵扰到自家睫毛、却依然牢牢瞪视着某妖愈发模糊背影、眼都不眨一下的无惨大人,自己都没明白这种感受究竟是肿么一回事。
如此复杂心绪且情感丰富的眼神、仅在鬼之始祖梅红色的双眼中出现了很短暂的一刹那,以至于落后他一个身位的女鬼名医珠世从旁望去,都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珠世也不是什么后世“自由恋爱”开放社会中摸爬滚打出来、经验丰富的情场老手,对这种五味杂陈、别扭纠结的男女情感,还是很难精准把握到位的——大概要等到未来她自己亲自下场、经历一番和愈史郎的情感纠葛,才可能会有些更为清晰的直观感受吧?
嗯、就跟俗话说的“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一样,只能说是再强烈的求生欲本能,都拯救不了某位既不体贴也不暖心还不会说软话、所以活该被某个小心眼的女妖怪在心中单方面分手降格成了“前男友”的鬼王大人吧;至于他以后是如何慢慢活着学会哄女人的,那都是后话了,总之无惨大人他,现在是一脚踩爆了月子妖王大人那颗明明五百多年、却越活越回去了的脆弱少女玻璃心啦。
月子:是的没错,我就是玻璃心、我就是不平衡,你们说怎么地嘛?!不可以吗?!
反正未来时隔百年才会召集上下弦们开一次会的鬼王大人,纵然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不见面、只要再见之时都还是那些熟悉的老面孔,对他来说就都是小意思啦,就都是令他所满意的“不变”啦,都在鬼之始祖的“好球区”外加“舒适圈”之内,义贼义贼(easyeasy)安啦安啦~
也就是说,只要在鬼舞辻无惨的认知中,月子还是属于他的,那她就是生气气得跑到天涯海角去躲起来许久不见他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是属于他的。
什么?你们想看月子一哭二闹三上吊?
那必须不能够啊,月子她又不是水象星座女,一定要哭在对方看得见的场合;对于火象星座女而言,看到一点表面现象、再被钢铁直男的“不慎用词”当面一激,马上就自发脑补齐了全套剧情,扭头就跑才是她们的通用准则吧?
面子对她们来说、可比命还要紧呢!
就是要哭,也要躲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哭啊!
至于说月子小时候为了不嫁人而使出地那些个撒泼打滚的瞎闹腾,那、那实在都是她戏精本精在那儿本色出演呢……
而月子她现在,就属于是认定了无惨那家伙、是终于找到了他最喜欢的那一卦类型的女人——温柔、贤惠、顺从、漂亮,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有才,所以无惨才会把对方变成了能够像他一样永生、外加容颜永驻的女鬼,在身边一放就是过百年。
按照鬼王大人那条淬过毒的舌头属性而言,他几百年来可没少变着花样和法儿、各种出言讽刺月子是“生性顽劣、不堪救药”、“骨子里就渗不进去皇室女性应有的真正的端庄大器和温柔娴静,真是白瞎了当年亲王殿下在京都里世人皆知的好风度”、“朽木不可雕也”等等。
诸如此类的批判之词,虽然对月子来说一向是听过拉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但这些对她来说基本无用的垃圾话,却不妨碍聪明如她这般的女人,从中脑补总结出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在他心目中的理想型女性,到底是个啥模样。
因而对于自己并不是无惨大人理想型的这一点,月子她本身在这几百年来,也不是愚笨迟钝到毫无所觉的呀。
想想也是,妖王大人边飞边委屈地直抹眼角的金豆豆呢:鬼舞辻无惨可是鬼王啊,但凡看到他喜欢中意的女人,他就能把对方变成鬼永远留在身边、想怎么___就怎么___,想什么时候___就什么时候___,想___多少次就___多少次(动词填空哈,理论上你们想填什么都对)……
甚至月子都已经脑补出了……嗯、鬼王大人那秀眉紧锁、乌发如瀑、咬牙切齿、腰上像是装了永动马达似的挥汗如雨、夜御数女乃至数十女的终极画面。
呜啊啊啊啊!丫巴理(果然)还是好气啊!!!
气得月子妖王大人在夜空中不断像只发狂的野猫一样,疯狂地挥舞着手臂,双掌都绷成了猫咪磨爪子的手型,梅红色的指甲尖锐得就和鬼差不多了,一副拼了命想要使出类似峨眉派“九阴白骨爪”一门的招式,把充斥在夜间、普通人肉眼所不能见的月华力量纷纷搅动,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无形风刃,朝着四面八方飞舞而去。
所以既然是要出轨,那就痛痛快快地滚远点、到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去出啊!还时不时地回来找她干什么?!
哪怕猜到了无惨可能是……因为已经被她彻底弄歪玩坏了的羞耻xp、不能在女鬼下属们的面前、呃、毫无顾忌地展露出来(喂完全猜错了啊!什么?好吧反正也不是猜错第一回了,淡定、淡定),跑她这里来某种意义上也能算得上是刚需(完了、刚需这个词还能看吗?)……
可月子就还是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好气好气啊啊啊!!!
理智暂时离家出走了的妖王大人、在无限蓝条的加持下,于高高的夜空中肆无忌惮地挥洒着被月华卷起的风刃,毫无节制地猛开aoe大招;好在因为飞得够高,她的风刃倒也没能真的摧毁下方的堺町屋敷,顶多就是像个高空坠物似的砸碎些别人屋顶的瓦片……
戚戚哀哀惨惨戚戚地回到了下榻的宿屋,月子一路上一反常态、十分无礼地没有理会任何一个向她致敬或是打招呼的人,径直就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整座宿屋里最豪华的那间和室,也就是她这些天的临时卧室;会在里面等她的原本该有两个孩子,小花和缘一。
然而现在就只剩继国缘一一个了。
已经很晚了,所以小花被缘一劝去另一间孩子们同住的大和室,按时睡觉去了。
因为住的是宿屋,所以月子回来也没有在隔音效果不佳的和室內大发脾气,而是脱掉了外衣、穿着白襦袢倒头就钻进了被窝里,只把脑袋埋了进去、然后就撅着腚开始在里面当起了嘤嘤怪。
你们都还别说,人类这种生物吧,他们或许在被造物主创造出来、或者说进化至今,就注定了不合适成为长生种——因为他们的情绪真是太丰富多变又或者说,太不稳定了。
不同于许多动物看似是“自杀”的行为,其实多少都和器官器质性病变影响大脑、又或者感官定位出错、减少痛苦的自我防御机制启动等等有关,换言之就是它们本身主观并不一定想死,但在人类眼中那些动物看起来是“自杀”了;只有人类,是真的会出于一时激愤,而轻易选择结束生命的、真正意义上的、具有主观自毁倾向的神奇生物……
所以后来能活到大正时代、足足活了千年的鬼,就只有一个鬼王大人,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哇……
越缺少正常人类的充沛情感,越能忍受甚至可以说是享受远超常人的寂寞长生啊!否则换了一般人来过这痛苦贫瘠的千年时光,怕不是早就疯了吧……
月子现在的状态、虽然还没到想要自毁那么严重的程度,但她显而易见的破坏冲动是真的尚未完全彻底消退的,单看她一只“妖爪”刺入竹编的枕头里将里面挠得破破烂烂还不够,另一只“妖爪”还在暴躁母猫磨爪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不断损坏着地上榻榻米叠敷的行为就知道,她其实还在生气呢。
即使隔着被子,月子那裹在被窝里细微的“呜呜”抽泣声,还是很快就被继国缘一小少年给觉察到了。
才满10岁不久、按后世观念“他还是个孩子呢”的继国缘一,对此感到了十分的困惑与不解;可尽管如此,在旁人眼中看来是“情绪过于稳定、就像在木板上打进去的钉子”那样的小少年,还是遵照着他在几年前的记忆中所接收到的话语指导,轻轻掀开了妖王大人罩在脑袋上的被子,把手探进去温柔地抚到了她的头顶上。
缘一的手轻轻拍了拍月子柔光水滑的发顶,嘴里还像他曾在街上看到的别家大人哄襁褓里的小婴儿那样,发出“哟喜哟喜(好啦好啦的意思)”的安慰声。
半分钟过去了,好像没什么用?
继国家的次子歪着脑袋想了想,淡泊如一汪青墨的双眸轻轻转动,那就……
再多拍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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